蒲知和赵寅简单地给云辞说了一下具体情况,对他稍作安抚,便把人劝走了。
只是,之后云辞,日日摆放。
他三人等了几日,都没等来杨毅的消息,当下便决定不可坐以待毙。
他们询问过侍卫,确定了杨毅离开的方向之后,便派出家丁找人。
自己也画了杨毅的画像,用来寻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的确收集到了不少信息。
赵寅对着面前的口供,严肃地总结:“也就是说,二十那日,如礼一早便去城东了,过不久便去蒲府找你,可惜你恰巧不在,所以他便从蒲府离开了。”
坐在他对面的蒲知皱眉,看向桌上的纸,继续道:“可就是他从我家离开后去了哪里?”
云辞也拧紧眉头:“如礼离开蒲府的时候,是什么时辰?”
蒲知:“这…我未曾问过。”
赵寅也颇为头疼地说道:“这之后,竟然再找不到一条线索吗?”
蒲知忽然站起身,在书桌前走来走去,百思不得其解。
她说道:“那日之后便没了踪迹,这么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曾。”
她说到这里,脑内闪过一道思绪,被她及时捕捉,可她却不敢,也不愿意说出口来。
凭空消失,那便是遇害了吧。
可是谁,敢在天子眼下动手呢?
蒲知侧过去打量赵寅,只见得他脸色铁青,可能也有了什么不好的猜想。
而云辞,也一脸颓然地坐着,仿佛失了神。
赵寅开口:“活,要见人!”
之后的话,都被他紧闭的牙关给拦在嘴里。
死,要见尸。
他俩正商谈着,便见侍卫上前来禀报:“大人,恕望客栈的老板说赵公子曾在他的客栈落脚。”
赵寅一听,立刻道:“带上来。”
蒲知也不再在院子里转,而是坐在椅上等着人来。
云辞也打起精神,目光炯炯地看着来人。
不多时,一个商人模样的男人便被带上来。
他畏畏缩缩地打量着府内的一切,再看见赵寅之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人,草民…”
赵寅还不等客栈老板说完,便强行打断道:“叫你来不是你犯了什么错,是有问题要问你。”
赵寅这话一说完,蒲知便看见原本颤颤惊惊,满头大汗的男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用袖口擦了擦额角。
客栈老板立刻说道:“大人您说,草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寅拿起面前杨毅的画像,问客栈老板:“你见过画上之人?”
客栈老板看见赵寅手里的画,保持跪地的姿势不变。他的脖子稍微向前伸,看了好半晌,才点头。
他说道:“草民见过,这位公子曾经在草民的客栈里住了一晚。”
云辞急忙问道:“然后呢?”
客栈老板说道:“没了。”
“没了?”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没了。”客栈老板又点了一次头,确认道:“那公子仿佛有急事,第二天小二去请他起床之时,屋内便无人了。”
赵寅已经失去了以往风度翩翩的模样,他的手用力地抓住面前的纸张,面上却不显分毫。
他说:“可是廿十之后,京内再无人见到过画上之人。”
云辞随即说道:“也就是说,人是在你的客栈里失踪的?”
他二人刚说完,客栈老板紧张得都手足无措了,他看着赵寅又看看云辞,嘴里不停地说着:
“冤枉啊!草民什么都不知道啊!“
蒲知闻言,叹气道:“你在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没?”
客栈老板一脸茫然,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焦急地说道:“我这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啊。”
赵寅摆手:“你先下去吧,我过几日再唤你。”
客栈老板闻言,急忙道谢,却不料蒲知又叫住了他。
“等等。”
客栈老板只得再次回头,恭敬地问道:“不知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蒲知却说道:“那第二日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事情发生?”
客栈老板沉吟片刻,回道:“确实有一件事。”
赵寅忙问:“何事?”
客栈老板回答:“草民的客栈虽不说有多好,但还是不错,所以客官们都比较满意。”
赵寅听着客栈老板一直说他的客栈,听得实在有些不耐烦了。
他的手拍了一下桌子,道:“说正事!”
客栈老板惊得忘了要说什么了,眼睛慌乱的转动,看起来颇为可怜。
云辞见此,苦笑着摇头。
他对客栈老板道:“你莫慌,赵侍郎她现在心情有些不好,不必理会他。”
面前之人唯唯诺诺的应了,然后说道:“廿一那日有一个客官告诉我说,客栈里好像有耗子,总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吵得他都没睡好。”
赵寅不耐烦地说道:“你有耗子便去除,给我说作甚?”
客栈老板被杨毅这话,吓得都快结巴了:“可…可草民…的客栈…栈,放了…灭鼠药。”
蒲知无奈的瞪了一眼赵寅,强硬地说道:“你先别说话了,让他说完你再说。”
然后又对着客栈老板轻声说道:“你继续。”
“我便叫了店小二过去,帮他看看耗子在哪,我们便花了一早晨的时间来找耗子,结果那客人才说声音好像是从隔壁传来的。”
客栈老板说道要紧处,声音还提高了不少:“我当时以为这客人是要讹草民,便没有太在意,可现在想想,确实是有不对之处。”
蒲知问:“客栈有老鼠,这有何不对?”
客栈老板答:“若是寻常客栈有老鼠那很正常,可是草民的客栈不会有老鼠。”
赵寅在一旁冷眼看着客栈老板,听他如此说竟是嗤笑出声。
“好了,知道你客栈好了,祝老板以后财源广进啊。”
谁知道客栈老板却急了,他对赵寅说道:“草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
客栈老板答:“草民的客栈从未闹过鼠患,且二十之后,再无客人说过夜里听见老鼠的动静。况且杨公子,也是在二十那夜没了踪迹,此事必定有蹊跷。”
蒲知点头,继续鼓励道:“那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在二十或者二十日之后的?”
老板想了想,犹豫地说道:“好像是没了吧…”
他话还没说完,眼睛却亮了起来,蒲知和赵寅同时看过去,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那客人说闹老鼠那间屋子,就是杨公子住的那间!”
此时,又有侍卫上前,附在赵寅的耳畔说了些什么,蒲知只看见赵寅面上血色全无。
她虽有不详的预感,但还是问道:“怎么了?”
赵寅瘫坐在椅子上,随意地摆手,待只剩下他二人之后,方才对蒲知说道:“在西郊,发现了怀安的尸体。”
蒲知闻言,不可置信地问道:“所言非虚?”
赵寅坐在椅子上,闭上了他那波光潋滟的眸子。
“尸骨已运往府外,你我二人,可立刻出去查探。”
蒲知立刻起身,带得椅子“嘎吱”地响,风风火火的朝外跑去,只留下一声模糊的声音。
“我去看看。”
赵寅依旧坐在椅子上,没有半分要起身的架势,仿佛老僧入定。
半晌后,他的眸子睁开,无悲无喜,无怨无怒。他收起桌面上杨毅的画像,然后才慢慢的向外走去。
他还未走近,便听见了蒲知的哭声。
想必,是他的如礼回来了。
他仿佛提线木偶一般,向前走去,见面前路有障碍,也不知道躲避,只是痴痴地看着不远处的白布,以及被掀开一角露出来的人脸。
那张脸上曾经有诸多表情,在他平淡乏味的生命里带来了诸多颜色。
可如今,他只能闭着双眼,不再回应他的问题。
赵寅耳边是蒲知隐忍的哭声,他甚至还怜惜地看了蒲知一眼,要面对自己挚友之死,实在太过残忍。
就连一向冷清的云辞,都跌坐在地,不忍直面挚友西去。
但是,他要面对的,却是挚爱之死啊。
他笑得温柔,看着面前早已冰冷的身体,嘴上喃喃道:“是不是,我不让你回去,就不会有这些事?”
他缓缓蹲下了身子,用手抚摸曾经温柔的脸颊:“是不是,我不提前回京,你现在还活的安稳?”
最后,他跪坐在地,紧紧地抱住面前之人:“如礼啊…”
“我的如礼…”
来往行人不断,对着赵寅指指点点,似乎因赵寅出格的举动感到诧异。
赵寅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指点,他松开了面前之人,便看见了腹部的那一摊血迹。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是谁!是谁杀了你!是谁?”
说罢他看见了杨毅的右手,死死的攥着什么东西。
他虔诚而又悲痛的将杨毅的手指掰开,看见了他手里的纸条。
那是一封信纸,但是被扯得变形了,只有一个小小的纸条。
“励之亲启:
自你离开苏吴后,我未过多久便也离开了,只是却并非回京,而是去寻我妹妹杨铃的下落…”
之后的便被扯坏了,看不分明,赵寅只得看其他的部分。
“寻迹于城北,见画像…知…妃…明…凶…”
之后便什么都看不清了,就连这些字都是他仔细辨认,方才看见的。
本失魂落魄的云辞,听见赵寅口里不清楚地念着什么之后,下意识地回答道。
“太子妃安明?”
赵寅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太子妃安明。”云辞说:“你刚刚不是在说什么吗?我听着好像是太子妃安明。”
赵寅转过头去,问蒲知:“你说,如礼找你是想干什么来着?”
蒲知毛骨悚然:“他说他想见见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