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福子
花裤衩子2020-12-14 09:484,324

  自安舒病倒之后,元庆帝每日都在往梦柯阁赏东西。安舒一时风头无两。

  除此之外,梦柯阁还新来了一个小太监,据说是嘉平亲自给她挑的。

  安舒卧床许久,今日难得清醒。虽大病伤身,但她却莫名的自信,感觉自己身子骨,比才进宫那段时间要好得多了。

  “你叫什么名字?”安舒躺在床上,欣赏着元庆帝新赏的手衣,不咸不淡地问道。

  “回公主。”下方那人跪在地上,低眉顺目:“奴才小福子。”

  “嗯?”

  安舒只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可脑内却混沌不堪,又想不起来。

  小福子跪在地上,一直没有听到安舒的声音,也摸不准这位公主脾气如何,他就这样直挺挺地跪着,哪怕膝盖都已经失去知觉。

  “对了!”

  安舒灵光一闪,想起来了。

  “你是梨妃宫里的人?”

  小福子笑着回答:“奴才上次只是奉命去送点东西,恰巧遇见公主罢了。”

  “我就说你名字耳熟。”

  安舒说完之后,便觉着有些困顿,便对小福子说道:“本宫这里没什么事要你做,你去问不言吧,她自会安排。”

  “嗻。”

  小福子全程未抬头,本打算直接离开,却听到了安明的咳嗽声。

  他停下脚步,欲言又止:“公主体寒,这冷香不利于公主身体恢复,还是换下吧。”

  安舒一愣,脸色苍白地看向小福子。

  小福子一愣,立马又跪下:“是奴才多嘴。”

  “无事。”安舒努力放缓声音:“你还懂药理?”

  小福子谨慎回答:“药理深奥晦涩,奴才又怎会懂?”

  “只是奴才鼻子比较灵,材料有什么能闻个七七八八,所以才斗胆说了一句。”

  “既如此,本宫便看看你的本事。”安舒眸转,吩咐不言:“把本宫装在封起来的香拿来。”

  不言领了命,退出去,不多时又回来,手上还捧着香。

  她对小福子道:“你闻闻。”

  小福子战战兢兢,听出了里面大有文章,却又不敢问。

  对于安舒的吩咐,他也只能照办。

  只见他结果赐香,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另一只手轻轻在香的上方扇动,带起阵阵香风。

  可他却一脸疑惑,满头大汗。

  似乎是没闻清楚,他又多重复了几次这个动作。到最后,实在是没忍住,直接将鼻尖凑到赐香上方,大力地嗅。

  安舒等了许久,没忍住开口询问:“可闻出什么来了?”

  小福子满脸不好意思:“公主,这里面材料珍贵,奴才有好多都不知晓。”

  似乎是没想到这个答案,安舒只好讷讷道:“行吧。”

  “你去太医院呆些日头吧。”安舒嘱咐:“记住,别说你是我宫里的人。”

  小福子抬眼看了看安舒,又立即低下头去:“是。”

  “对了。”

  安舒道:“把这香也带过去,什么时候闻出来了,再回来复命吧。”

  等小福子离开之后,不言才忧心道:“公主,那小福子是钱公公的干儿子,这件事如果被陛下知道…”

  “知道便知道吧。”安舒浑不在意:“本宫只是试试奴才,还能被教训不成?”

  “公主说的是。”

  这一出已经耗尽安舒体力,她正躺下打算再睡一会儿,结果便听见姚杉的声音。

  “公主,梨妃娘娘来了。”

  安舒只好又强撑着身子起床,结果门已经打开,进来了一众宫娥。在宫娥正前方的是一美人,珠围翠绕,风姿绰约。

  那便是梨妃了。

  安舒立刻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请安,结果被梨妃快一步,给摁住了。

  “安明这是在做什么?”梨妃嗔怪道:“你且好生躺着就是,怎么还乱动呢?”

  安舒满含歉意地说道:“安明入宫如此久,都未曾去拜访过娘娘,反倒是先劳驾娘娘。”

  “都说的什么话呢。”

  梨妃笑道:“本宫身为长辈,岂会如此没有肚量?”

  安舒连忙告饶:“怎会,娘娘宰相肚里能撑船,只是安明失礼,一直挂怀罢了。”

  她说完之后,发觉梨妃瞧起来愉悦许多,不自觉松了口气。梨妃笑着打量安舒,这才发现安舒的脸如白纸。

  “倒是本宫不知,你竟病得如此严重。”说罢她便随意地打量安舒殿内,不满道:“你身边怎都没个伺候的人?陛下赏你的那两个丫鬟呢?”

  安舒假咳嗽几声之后,方才气虚地说道:“方才安明觉得胸中憋闷,心烦得很,便将她二人打发了。”

  “也是。”梨妃眼睛微斜道:“你这寝宫空落落的,竟连其他颜色都没有,待本宫为你弄一些稀奇的花儿来,装点一二。”

  “这可…”

  安舒还没说完,梨妃便将食指抵在唇边,做噤声状,安舒的声音也不自觉低了下来。

  梨妃待安舒沉默之后,身子向前微倾,手也抬起来,将安舒的头发别至耳后。

  等她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又恢复方才模样,怜爱地说道:“有什么需要的就给本宫说,本宫会转告给陛下的,可莫要把自己给委屈了。”

  安舒乖顺地点头:“安明知道了。”

  “可要快些好起来啊。”梨妃怜爱地摸着安舒的头顶,亲切地叮嘱道:“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便叫守中带你出宫去玩。”

  这是安舒第二次听见“出宫”,之前嘉平也这么对她说,结果她还没出去就给病倒了。只是慢慢琢磨出味来了:怎么这一个两个,来她这里,都将出宫挂在嘴边?

  他们想要自己出宫去?

  为什么?

  宫外有什么?

  安舒一时半会想不到,不过说到出宫,她才反应过来。她醒来这么久,都未见过嘉平的人影。

  可是问眼前之人,很明显不是一个好主意。

  安舒咽下喉咙里的话,笑着应下来。

  梨妃见了,对安舒更加满意。当下也不免多说几句。

  “你且放宽心,你家乡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等到你二皇兄回来,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安舒闻言,右眼皮疯狂地跳,不安地问梨妃:“不知二哥何日能归京?”

  “快了。”

  梨妃没有明说,只告诉了安舒一个模糊的时间。

  “瞧我。”她又说道:“病人得多休息,我怎么一直拉着你说话呢?”

  安舒虚弱地说道:“没事的,安明喜欢和娘娘说话。”

  “真是讨人喜欢。”

  梨妃站起身来,对安舒嘱托道:“定要好好养病,别说是陛下,就是本宫见你如此憔悴,都心疼的紧。”

  “安明知道了,谢娘娘挂怀。”

  “那本宫就不打扰你了,本宫等你精神好些再来。”

  梨妃说罢,便离开了。

  而安舒,便半坐在床上,眼眸含笑地望着梨妃离开的方向。

  等到半炷香过去,她嘴角的弧度才似乎是承受不住了,一点一点的向下掉,她弯起来的眼角也垂下。只是瞬息,她便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随后,她躺回床上,盖好锦被,将双手放置被内,闭眼休息。半晌后,又颇为烦躁地翻身,闹出不小动静。

  “唉。”安舒面向帐内自言自语:“这光也太强了些。”

  说罢,她撒气一般将锦被往上一扯,盖住了她的头。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转眼上元节将至。

  因着文德皇后在时设下的规矩,今夜不闭市,不宵禁,终夜灯火通明。宫内侍者,若有欲出宫探亲者,通报一声便可,无甚大事莫要觐见。

  钱公公已是宫中的老人,早已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但人总归是会寂寞的,于是他也没忍住收了一个干儿子,想体验一把人间天伦之乐。

  以往这些事日,自己的干儿子自是会来讨趣于他,也把那家的氛围仿了个七八成。可自小福子去问贤宫走了一遭,请了一次人,便时常不见他踪迹,问他他还颇为理直气壮地回答:“安明公主那边走不开身。”

  钱公公对他低劣的把戏嗤之以鼻。

  宫内上下谁不知道,安明公主的梦柯阁,是整个皇宫最舒适的地方。这小子,天天也不去梦柯阁伺候,神出鬼没,连他都找不到人影。

  好不容易遇见一次,这小子每次都把安明搬出来。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赏他两巴掌,就把他放了。

  钱公公看着小福子欢快离开的背影,缓了许久才静下心来。

  他躺坐在院落的椅榻上,怅然若失地看着宫墙外的天色,嘴里断断续续地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而自称走不开的小福子,此刻怀里揣着鼓鼓囊囊一大包,贴着墙壁站在问贤宫外。

  没等多久,那朱红的大门从内打开,一位豆蔻少女跳了出来。

  小福子见了阿昼便不自觉地傻笑起来,待少女站定在他面前询问于他,他才回过神来。

  只是笑容依旧,不曾收敛。

  阿昼期盼地看着小福子手里的包裹,问道:“带了什么好东西呀?”

  小福子就地蹲下,将自己手上的包裹放在地面上,在阿昼好奇的目光中缓缓打开。

  直接那不起眼的大包裹一打开,里面被分成了好几个小小的包裹,按着形状摆置整齐,一眼望过去虽谈不上赏心悦目,但倒是平白的让人心生欢喜。

  只见小福子先打开了最靠近手边的包裹,里面是个四四方方的食盒,不过比较小,想来也装不了太多东西。

  阿昼也不客气,立刻便打开食盒,嘴上还问道:“这么小,这里面都是什么呀。”

  小福子一边拆其他包裹一边说:“是一品居的糕点,我记得你喜欢吃他家的荷花酥来着。”

  然后又从包裹里取出其他物事。

  “这是风筝,不过宫殿内不许放,你且藏好了。”

  “这是拨浪鼓。”

  ……

  “这是蛐蛐,蛐蛐你应该知道吧。”

  阿昼听着前面的礼物高兴的直点头,可听见蛐蛐却微微不解:“你为什么给我带这个呀?”

  小福子似乎没想到阿昼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也支支吾吾答不上话。

  阿昼一看,噘嘴生气:“你又是听了谁的话?”

  小福子也不敢大声说话,唯唯诺诺地说:“我买东西的时候,看见了蒲公子。听蒲公子说的,要送姑娘小姐们有意思的玩意。”

  阿昼语塞,轻哼一声后对小福子说:“我还以为你个笨蛋又同招宝那个坏家伙说了呢,你不要和他玩,我不喜欢他。”

  小福子一听心下却突然慌了起来,看着剩下的两个未打开的包裹,不知是找借口走掉,还是一起送给阿昼。

  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老老实实认错道:“阿昼,那剩下两个礼物有一个便是他给我出的主意,你还要吗?”

  阿昼的柳眉拧在了一起,贝齿轻咬着下唇,微风吹起她垂落在耳畔的鬓发,好不动人。

  “要,我到要看看他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只见小福子看着面前一左一右,还未曾拆开的包裹,陷入沉思。

  最后他将手伸向了右边,拆开了赭色布料包裹住的条状包裹。

  那是一个精美的盒子,上面藕色的云纹,若有若无的浮现在黛色的盒子上,而一眼看过去便可知晓这是从冯家买出来的。

  不是阿昼太好糊弄,而是这个包装模样,一看便是近来冯家名下的发饰产业——簪之。这家店的东西可遇不可求,还打什么只卖有缘人的幌子,把众多女眷哄的心花怒放,好排了老长的队,真搞不懂。

  小福子虽在心里嘀嘀咕咕,但是当他看见阿昼开心的接过了盒子,并且十分仔细地看了外面的包装之后,也不讲究避讳,当着小福子的面,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发现的虔诚,打开了盒子之后,面上的惊喜与感动,却是让小福子感谢起那家发饰店来。

  那是一对发梳,琉璃色的珊瑚角被绾色的玉石花朵围绕,一颗一颗白珍珠点缀其间,银白色的树叶衬着花朵更加娇艳。

  俏皮灵动,一如阿昼。

  阿昼对那发梳爱不释手,当下便将那发梳一左一右插在了双丫髻上,竟叫小福子想到了话本里常说的龙女,只是话本里的龙女多是刁蛮任性之流,不似阿昼,给人娇俏可爱之感。

  “谢谢你!”阿昼笑吟吟地看着小福子:“我很喜欢!”

  小福子也跟着傻乐呵,不过乐完了就开始头大,这只剩最后一件了啊。

  阿昼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小福子,看得他满头大汗。

  虽然不必多想就知道不是何好物,但总得亲眼见见,不能随意污人清白。

  小福子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便将最后那包裹拆开了。

  阿昼好奇地将脑袋凑了过去看,头上的珊瑚角碰到了小福子的头侧,又叫小福子染红了耳根。

  那是一个绯色的荷包,阿昼一看便闹了个大红脸,对小福子啐道:“你若再与他交往,便莫要来寻我了。”

  说罢也不要小福子给她的礼物了,转身便跑进了问贤宫,留下一脸茫然的小福子。

  小福子也不知如何惹了阿昼不高兴,想在问贤宫门外唤阿昼又不敢。

继续阅读:第十一章 赐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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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舒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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