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连城最宽阔的一条道路,许是天气阴沉,这到了头反而人更少了。
我停了脚步回头看他:“跟着我做什么?”
郭古南同我停下,隔了一米的距离,他笑道:“元宵佳节的,阿妩自己一个人古南便想着陪着阿妩,省的孤单。”
我叹了口气,道:“无事,过会儿我就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这天撑不了多久便要下雨了。”
彼时街头却突然冒出一群人,手里挑着灯笼,太多了些隐隐有些刺目。
我不禁测过脸,避开这令人眼疼的光线。
我本以为是谁家放花路过,却未想到那人竟是许久不见的王朔,他怀里搂着一美人,身后跟着两个风姿绰约的女子。
王朔明显是认出我来了,夺过怀中女子手里的琉璃灯笼,缓步靠近我,特意拿了灯笼放在我脸边凑近了看,我避开王朔紧跟。
忽而他大笑道:“这不是墨家的小妾吗,怎的墨然元宵节没陪着你,你就出来勾搭小白脸了。”
说罢便走到郭古南跟前:“这小白脸,妈呀,这脸上好大一块伤疤。”
似是被吓了一跳,王朔手里的灯笼“嘭”一声摔落地上,灯蕊燃了纸灯,不一会儿便成了灰被风吹散。
郭古南眸光明显冷了几分,王朔未注意,嘴里还在道:“真想不到你这女人也是个重口味的,当初老子好心要你不愿,竟然找了个这样的男人做小白脸,真是丢墨然的脸。”
我勾了勾唇角,道:“二爷,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与这位先生清清白白的,二爷可别诬陷与我们。”
王朔碎了一口唾液,道:“诬陷,老子闲着无事会诬陷你这等妓子。”
上次墨然与宋梓潼成婚这人便变了发的折磨我,甚至想踩断我的手指,如今遇上又诬陷我与郭古南有奸情,这人到底对我有多大的仇恨。
郭古南在一旁听了冷笑两声,道:“二爷还请说话放尊重点,祸从口出这句话从来都是真的。”
“哟,小白脸也会跟我顶嘴了。”王朔歪着脑袋大笑,伸手想戳郭古南的胸脯,却被他不着痕迹的避开,王朔扑了个空,更是愤怒:“你想死的是不是,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郭古南笑容不变:“二爷,你喝醉了。”
“狗屁,老子都没喝酒,怎么会醉。”
郭古南眸间一寒,抓住王朔的胳膊便是猛的一用力,骨头断掉的“咯吱”声响亮。王朔大嚎一声,如杀猪般震耳。
身后的小妾连忙上面扶住他,王朔此刻面部已经将近扭曲了,他颤抖着另一条胳膊指着郭古南,恶狠狠道:“好你小子竟然敢动我,今天不搞死你,我就枉费了二爷的称呼。”
说罢便睁开小妾的搀扶,轮起拳头便要去打郭古南。
郭古南也是个灵敏的,不过是稍稍侧了身子王朔便打了个空,险些载到于地。
身后的随从差点笑出声,却还是有稀稀落落的笑声被王朔听到,他气的双脸通红,狠狠捶在地上一拳,骂道:“都他妈再笑,老子送你们下地狱。”
那些方才还是忍着笑的此刻是真找不出了,脸色煞白的站在那里不动不动。
在下人面前失了威风,王朔愤怒的心情可想而知。
我本是有点怕的,但看到郭古南脸上浅淡的笑意,莫名的我的心便安稳了许多。
前面没有路,后面又被王朔一行人堵住,我和郭古南就算是想走也是没有路。
王朔伸手指着郭古南,几乎是从牙齿里蹦出几个字:“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这样对我,老子分分钟让你死无全尸。”
郭古南笑了笑,低头在王朔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王朔原本通红的脸色已肉眼可见般的苍白了下去,随后嘴唇几乎是颤抖着,含糊不清的说了句:“是……你。”
郭古南笑了声,明明是笑意满满却把王朔吓了个半死,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他的小妾连忙将他扶起,王朔声音颤抖着说了:“回,回府。”
众人不明所以,王朔大叫:“都他妈聋了,老子让你们回府,回府。”
众人这才搀扶着双腿已经软了的王朔离开。
归于安静,我不禁问郭古南:“你方才给王朔说了什么,竟把他吓成那样?”
郭古南笑笑,道:“这点,不可说,阿妩只要知道谁若是欺负了你定不会有个好下场就行。”
我颦眉看了他,这一次经过王朔之事我忽然觉得郭古南的身份定不只是商人这么简单。
能让不可一世的王朔闻风丧胆的能是谁?
我摇了摇头,望着河边还在燃放的烟花,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若还想看这美景便一个人留着看吧。”
郭古南忽道:“阿妩还想吃汤圆吗?”
“你这身体不要了不成。”
郭古南委屈道:“要的要的,不过是恶心两天,不成事的。”
我瞪了他一眼,心道这人莫不是有自虐倾向,明知道自己不能吃甜食还要碰它,这不是有自虐倾向还能是什么。
“不吃,大晚上的谁愿吃这甜的掉牙的东西。”
郭古南又道:“茶馆里有下午我从外地刚取回来的桃花酒,味道绝对正宗,阿妩可要尝尝。”
说起这,我倒想起之前答应过给郭古南酿的梨花酒还未准备,如今听他提起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个……上次我答应你的酒,还未酿好,给我几天时间就行。”
郭古南拍了下我的头,笑道:“不急,阿妩只要记得便行。”
我舔了舔嘴角,不由得想起上次喝了郭古南一口酒,那味道真真是美味,如今想来倒真有几分怀念了。
我道:“反正也无睡意,趁着月色,喝点也好。”
…………
晚上茶馆人少了许多,茶馆里小娥她们都出去看烟火去了,屋里黑漆漆的。
郭古南开了灯,上了二楼他时常去的一间雅阁,安排让我坐下,自己则出去。
片刻后郭古南手里端着一坛子酒回来,关了门。
我依稀听得外面屋檐上有雨水滴落,想来是下雨了。
每年的元宵节都没个好天气,我以为在银安县这是地理位置问题,没想到在连城同样如此。
听着稀稀落落的雨声,看着外面亮眼的烟火,喝着醇香的梨花酒,倒也是舒心。
虽说是下了雨,但这个方向望去街上人不见少,烟火不见灭,依旧热闹。
我一杯一杯不知喝了多少,最后只觉得脸有些热了,再倒酒时却被郭古南拦下。
我颦眉看他,这人将酒坛子拿走,道:“阿妩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我扶额,头还真有点昏昏的。
“最后一杯。”
我竖起一根拇指,眼巴巴的盯着他。
郭古南笑了声,手里的坛子却是攥的死紧:“不行。”
我撇嘴,哀怨的看着他:“真小气。”
也不知是不是酒的原因,我脑子有些不清楚的,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我扶额胡乱抓了两下:“头好疼啊。”
“阿妩这是醉了。”
我趴在桌上,脸上热热的,连着脑子也不清楚。
我听得郭古南叹了口气,道:“明知你烦心,早知道就不让你碰酒了。”
我皱眉想说什么,抬了下头,郭古南面容模糊的乱晃,我不禁一阵头晕。
“你别动了,我头疼。”
郭古南笑道:“阿妩,你是真醉了。”
我扶住额头,不禁道:“我还要回墨府。”
醉酒最是误人事,我这模样回去该如何说,若是不回去大晚上的府里不知该怎么说我。
郭古南彼时却起了身,我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裤脚,问道:“干什么去?”
郭古南扶正我的身子,道:“给阿妩拿点醒酒的药。”
…………
醒来我头痛欲裂,扶着额头便起身,这才发觉身上盖了深紫色软锦被子,我心里一惊,酒意猛然间清醒了许多。
我望着四周,发现这是我自己的房间,身上已换了睡衣,外面雨水渐大,没了月色,想来也是半夜了。
酒劲过后头痛之余便是浑身无力,我记得方才还喝郭古南喝酒来着,最后我醉酒这人说要帮我拿醒酒的药,怎的好端端我便回了墨府。
谁把我送回来的?
彼时房门被打开,我警惕的蜷缩着被子,探头望去。
屋里墨然端着洗脸盆进来,金色的洗脸盆里放了一条白色的毛巾,水烟袅袅的,是温水。
见我醒来,墨然便端着盆放到我跟前,将毛巾的水拧干,沉声道:“擦擦脸。”
我接下,看着这人面色无太难看,稍稍松了心。
照这样看来便是墨然接我回墨府的了,那郭古南又是怎样说的,才令一向对他厌烦的墨然没有动怒。
我一边擦了脸,一边看墨然的脸色,最后肯定他的从容不是装的后,我轻咳一声,道:“那……那个,我不是故意醉酒的。”
今日也不知怎的便想喝酒,许是被这月色美的沁了心,又许是心中憋闷,这次竟然忘量喝醉。
我以为墨然会说我,没想到他只是淡然而过,摸了摸我的头发,轻道:“下次心情不好大可以找我喝酒,何必劳烦郭先生,我酒量虽算不得好,也能陪你喝个痛快。”
我不禁愣了愣,这郭古南到底对墨然说了什么,才能让墨然晓得我与他喝醉,从郭古南那里将我接过来不动怒气。
以往就算我和郭古南说话过多墨然也会没由来的生气。
这,到底怎么回事。
擦干净脸后,温润的感觉我的让我神色稍稍清醒了许多,只是头微痛,现下想的多更是疼的厉害。
我不禁倒在穿上,抱着头。
也不知怎的,自上次流产后我头便时常如针扎一般痛的厉害。
原本想着也只是一时间发生太多事情,烦恼的多了才会如此,可如今事过几天,她很早便不为这事烦心,怎的这头痛的越发厉害了。
墨然拍着我的肩膀询问我怎么了,见我疼的厉害他也未敢碰我,只是在床边坐着,轻声安慰陪着我。
我蜷缩着身子,好大一会儿才缓过劲。
我睁着眼睛,身上没有一丝力气。
墨然摸了摸我的额头道:“明日我让张擅帮你看看,这疼下去总归不是个问题。”
我点头,无论怎样身体最为重要,年纪轻轻的我也不希望落得一身毛病。
我缓了缓劲,将头靠在枕头上,正准备入睡,半响墨然还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我不由得问他:“怎么,不用去陪少奶奶?”
墨然道:“她早睡了。”
我淡淡应了声,也是,半夜十一点多了,又下了雨街上早散了。
我侧着身子,墨然的手摸着我的发丝,动作轻柔的一缕一缕顺开。
这样子的墨然我不禁侧目看他,墨然正盯着我,他的眸在这昏暗的烛火中明亮璀璨,亦如晚上的烟火一般。
我避开,道:“还有事?”
墨然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郭古南对我说你喝醉时嘴里呢喃的是我的名字,他说你爱惨了我。”
我瞪大了眼睛,几乎是惊的半起身,看着墨然笑意深深的眸,我心里不禁打了个冷颤,这郭古南怎的好端端对墨然说这些。
我咬着牙,道:“醉酒之话不能信。”
墨然不由分说便将我的脑袋摁在他宽阔的胸膛中,任由我吗捶打也不为所动。
我不解气的又捶了两下:“墨然,你干什么。”
“阿妩,从前是我错了,原谅我好吗?”良久,墨然柔着嗓子说了句。
“原谅什么,别忘了之前说好的我报仇之后你便放我离开。”
“不可能。”墨然先是一愣,后又是拍拍我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似的:“以后我都听你的,你若要我去死也行。”
我咬着牙,狠狠的捶了他的肚腹:“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可结果呢,你娶了宋梓潼。”
许是酒意未散干净,我头脑发热的将心里憋了许久的疑问说出:“你从未给我个解释,为何突然改了主意要娶她?”
我虽未问我,不晓得其中缘由,但墨然不是个没诚信的男人,既然答应我定是要做的,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其中应该发生了什么正中墨然内心最深处的事情,又或许宋梓潼知道墨然最渴望拥有的某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