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墨然老家,我一次都未去过的地方,在不久的将来我便会同墨然一同回到那里,度过余生。
代价却是我将要离开银安县,离开父亲和暮雪。
想到这些我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如烟,有时间教我一些防身的功夫吧。”
眼下还是这个颇为重要。
“小姐怎么突然想起来学它了?”
我摸了摸红肿的膝盖,苦笑一声:“连个小翠都能骑到我头上欺负我,也太没用了些。”
“昨天的事如烟也听说了。”如烟眼里带了几分心疼的望着我:“小少爷这次太过分了些,希望夫人能好好惩罚他,不能总因为是小孩子而娇纵说过他的一切过错。”
前方是一方牡丹花开圣地,红花绿叶相得益章,偶尔有几只蜻蜓或者蝴蝶飞过,落在娇艳的花瓣之上。
木制的廊坊上几座小庭坐立,整齐有序的砖瓦树立在侧,不过是墨然在银安县小住几日,幕家便建了这么一座奢华淡雅的楼层,可想而知墨家在连城的地位。
我探过头去,闻着清香,心情莫名轻松了许多:“夏天快到了,这景真是美。”
“连城上旬凉爽,到了中旬和下旬,真真是热的人发慌。”如烟说道:“冬天连城出了名的冷,夏天更是热的吓人。”
连城的地理位置极好,繁华之美无人不知,不过冬冷夏热的缺点困扰着连城代代人,再无非也只是季节问题,这点缺点阻止不了大家对连城的向往,有志气的商人小贩扎破了头想在连城落脚。
我浅笑:“那冬天我可要多备些棉衣了。”
“小姐膝盖不好,等回到连城,如烟帮小姐准备些软垫带着。”
摘下一朵娇小的茉莉花,我轻生点头。
彼时外院传来脚步声,我抬眸望去便见到宋梓潼带着几个丫鬟走来。
她穿了玫红色的襦裙,腰间别了个黄色琉璃坠子,上面稀稀疏疏散下不少穗子,发丝绾成简单的花骨朵,略摸了些口红的薄红唇瓣,越发显得秀丽而高贵。
宋梓潼带着端装的笑意走到我跟前,道:“妩媚姑娘腿没事了吧。”
我摇头:“抹了药,好多了。”
“这样梓潼便可以放心了。”宋梓潼水眸中含了十足的歉意看我:“都是家豪不懂事,在这里梓潼替家豪向妩媚姑娘道歉,希望妩媚姑娘看在家豪还是小孩子的份上,原谅他。”
说完宋梓潼对我微行了礼,看着她完美到挑不出任何不对的笑容,盈盈秋水的眸含了几分笑意,那笑意分明的嘲讽和不屑。
五月份的天,烈阳高照,面前女子美的好似从画中走下来,带着一切上帝给予的光环,美的不可方物,我只觉如堕入了寒冷的冰库中,心尖凉的厉害。
笑里藏刀,若不是特意为我露出,谁能看出这温柔的笑意背后暗藏的杀意。
宋梓潼,不过十九岁,便把这做戏的本领学的出神入化,将自己内心掩藏至深。
我握住轮椅的手紧了进,随后松开,笑道:“我晓得。”
宋梓潼笑意更深了几分:“伯母说妩媚小姐虽是不能走路,腿脚不便,但学些刺绣的女工还是不成问题的吧,毕竟三从四德的,早晚都要学。”
昨日让小翠教我学习站姿,如今又让宋梓潼亲自教我女工,这到底是多担心我会闲着,丟了墨家的脸面。
“也好,麻烦宋小姐了。”
如烟推着我跟着宋梓潼来到另一处的雅阁中,梨花雕的门窗,淡红色的地摊上描绘的恰如满园的牡丹花,绚丽多彩。
开了门,便是满室整齐的檀木雕花桌椅,上面摆了浅紫色陶瓷壶杯,中间桌上白玉瓶子里一束百合花傲然绽放,花朵浅白,浅光,曲卷在一起,在满室肃严的屋里,美的纯净。
再里面便是几个小框,里面放了各样的针线布料。
宋梓潼遣散了跟着她的奴仆,只留了一个丫鬟在旁,她指着相对而立的坐垫,道:“妩媚姑娘,坐下吧。”
“好。”我回已微笑,向她指的地方由如烟推着我靠近,如烟扶着我从轮椅上走下,坐在软垫之上。
我的后面便是一扇低窗,紫色纱幔正随风飘着,向后看便是能看到院中一颗硕大的樱花树,茵茵绿色中粉嫩的樱花飘落,点缀期间。
伸手出便有樱花落在手心,印着骄阳,隐隐散发出淡淡光亮,望着粉嫩的樱花,我不禁感叹,整个银安县最美的莫过于这处了。
干净,寂然,纯良。
“妩媚小姐,开始吧。”见我看的出神,宋梓潼笑盈盈的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回过神,便见到桌上已放了两箩筐的针线,一箩是宋梓潼,一箩便是我的。
宋梓潼分好图样给我,道:“这刺绣最难的是苏绣,妩媚姑娘先从最简单的刺工学起吧。”
这是一张最简单的茉莉花图样,花样简单,无需太多圈圈绕绕便可以绣成。
我拿起穿好的粉色丝线,思索着怎么下针,毕竟之前习惯了苏绣,也是好久没有刺绣过,手生疏了不少。
“妩媚姑娘可以从里向外绣,有了点,下面就简单多了。”宋梓潼见我迟迟不落针,便是笑着伸手指我的图样,道。
我点头,恍然大悟道:“这样啊,多谢宋小姐了。”
“无事。”宋梓潼扯出那条粉色的线,看了我一眼,笑容带了几分甜气:“妩媚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二十。”
“二十?”宋梓潼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微张了樱唇:“比梓潼还大了一岁,当真是看不出。”
“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周围的人看上去都说我有二十岁的年纪,却长了张十八岁的脸蛋。”我勾唇,轻笑。
“那梓潼还应当叫妩媚姑娘一声姐姐。”宋梓潼甜笑,露出两个甜美的梨窝:“姐姐也别一直宋小姐宋小姐的叫梓潼了,怪生分的。”
我点头应了声:“好。”
“姐姐。”宋梓潼笑的弯起眉眼,看上去似是十分高兴,可眸里却未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寂然如一潭死水。
“妹妹。”
我叫了声,泛起浓浓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