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程明变了脸色:“你的意思是?”
江一莉悠悠道:“我没什么意思。”
张山画心觉不对,想要问个清楚,正担心会打断这场问话的节奏,就突然收到赵城明一个暗示的眼神。
他看了看他,又看了眼一边的干面包。
张山画福至心灵!
赵程明抱臂,深呼吸后,一字一句道:“江女士我想确认一下,你有没有意识到,你儿子的辩护就指望他和你的证词了?”
“我知道。”
“而且对于一个可能犯下谋杀罪的人来说,只有母亲的证词,这是极度不利的。”
“嗯。”
张山画递过干面包,赵成明如法炮制,自己掰了一块塞进嘴里,说:“江女士,吃点吧。”
江一莉吃了一口就皱起眉头。
“所以我希望,你是来帮助你儿子的。”
江一莉拿出一张餐巾纸,把面包吐了出来,说:
“我当然是来帮我儿子的。我也知道赵律师你,还有张山画都是来帮他的。”
一边说着,她站起来把手中剩下的面包一把扔进垃圾桶。
“这面包太干了,好硬,是不是坏了。你们也别吃了。”
张山画盯着垃圾桶,迅速移回视线,脑海中有些发懵,鸡皮疙瘩渐渐起来了。
赵程明要观察她眼球的转动了。
“您的丈夫是病逝的,对吗?”
她对着刚刚扔到垃圾桶的面包,点了点头:“对。”
赵程明没有观察到她的眼球和微表情,只能一点点不着痕迹地往她的正面挪。
“您的儿子上的学校是闵师大,对吧?”
她眼神直接对上赵成明,动都没动:“我希望你节约时间,问一些跟案情有关系的问题。”
闵师大……张山画的脑海中突然有什么连到了一起。姐姐是闵师大,姐夫是闵师大,吴浅也是……
律师掷地有声:“江女士,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张山琴失踪的当天,你跟你儿子在七点左右有一次视频通话,当时他在家里,对吗?”
江一莉道:“对。”
接着,她又悠悠地说:“他应该也希望我这么说,没错吧?”
张山画终于发问:“难道这不是真的吗?”
江一莉回道:“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真相大白,真得比钻石还真,这么说是不是更好?”
赵程明的脸色不太好看了。
“江女士,你应该知道你作为证人必须发誓的吧?”“我知道。”
“你跟孩子的关系怎么样?”
她顿了顿,说:“李评很信任我。”
“那你呢?”
“我现在还得遵循誓言吗?”
赵程明感觉自己额头的血管在跳,跟张山画对视一眼,称得上严厉地对她说:
“你儿子卷入的这个案件影响变大,上面已经派人下来了!如果这过程中真的有什么问题,你儿子就要坐牢不知道多少年,等他出来的时候他老婆早就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
“他不是我儿子。”
江一莉话音一落,两个男人腾的一下从沙发上双双弹起!
什么?
李评的母亲,不是他的母亲?
张山画看着这个女人精致的妆容,皮肤细腻,她包上那两个交叠的金C几乎要把他晃晕,他心中鼓擂阵阵。
现在这个女人是他唯一的证人,唯一能证明李评无辜的人,怎么会这样?
她不是他的妈妈又是谁?
“他不是我亲生的儿子,我老公在外面养了女人,生下来的孩子就给我养了。那个狐狸精我只见过一面,后来再也没见过。”
“你告诉过李评这件事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他爸死了,我没有儿子该怎么生活?我要是告诉了他,就没有人给我养老送终。”
“你自己不能工作吗?”
“是我不想工作吗?你倒是告诉我有什么地方要招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既然你这么正义,像我这样的女人找不到工作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可是他确实给你很好的生活,给你生活费,他自己穿成这样,让你穿金带银!你不觉得你应该心怀感激吗?”
她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厌恶,说:“感激最容易厌倦。”
“你儿子非常信任你,对吗。”
“李评连自己被女孩甩的时候挨了几个巴掌都哭着告诉我。”
“那你呢?”
江一莉冷冷地看了赵程明一眼:“你想知道的太多了。”
“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张山画两步上前,一双漆黑的眸子如一口深潭,任何人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都会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伯母,我是被我姐姐拉扯大的,她开始养我的时候才23岁。”
“我姐失踪了,我这辈子只有一件想做的事,就是把她找回来。李评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是第一个报案的人,如果再也见不到他……”
江一莉一手扶着门框,斩钉截铁地说:
“听好了张山画。我会给他一个不在场证明,而且非常有力。我会泪流满面地告诉他们,李评早上七点跟我视频电话的时候,是在家里。”
“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说罢,利落地关上大门。
“我满意个屁!”赵程明气得发抖。
“……你要点红糖水吗?”张山画问。这句话火上浇油伤口撒盐,嘴唇发白的赵程明气得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这老太婆有问题,她绝对有问题。但她要做什么呢?”律师扭头问张山画,“你怎么没把她算进来呢?”
张山画眉头紧锁,陷入沉思。现在想想曾经的一切,似乎处处都有暗示的蛛丝马迹。
他每次去姐姐家,都没有见到江一莉,逢年过节也没有见到过。姐姐跟他交流的过程中,也很少提到她,似乎交情很淡,只有姐夫会兴冲冲地说要去给老娘送东西。
那场婚礼上,姐夫的家长都没有致辞,致辞的是姐夫的领导,那天张山画还泪洒当场,却对江一莉没有很深的印象,她穿着打扮、言谈应该都不显眼。
但他此刻没时间解释那么多了,张山画沉声道:“我要走了。”
赵程明抬头挑眉:“去哪儿?”
“我要去我姐去的那个心理咨询中心,自己找线索,”他的时间耗不起了,捏了捏赵程明的肩膀,他诚恳道,“赵程明,我姐夫这边就拜托你了。价钱好说。”
赵律师给他吃了颗定心丸:“应该不会上法庭。价钱你不用担心,忙我肯定要帮的。”
警局内。
“为什么要我穿这个?”李评懵着。
蒋天是个皮肤黝黑的年轻警察,比陆全还要年轻,眉眼简直就是个孩子。作为孙兰和陆全的师弟,他自认在校成绩顶尖,却总被安排这些杂活。他把那件深灰色的运动服和蓝色雨披给李评穿上。
“我们要拍照,然后传阅这张照片,看有没有目击证人那天看到你出门。”
照相机对准李评,指挥道:“靠墙站,侧过来。对。转回来。”
李评一边转一边嘟囔:“有这个必要吗,我妈知道那天早上我在家。”
蒋天态度并不亲近:“你也知道证人是你母亲。我们最好要找客观证人。”
“噢……”脱下衣服,他对赵程明不解地说,“我真的搞不懂,我妈为什么还不来看我。你不让她来吗?这都好几天了。”
他皱着眉问,可是赵程明和助理没有回答,而是翻着文件。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跟她讲了吗……我老婆找着了吗?我不在的这几天,那些警察有尽力找吗?”
赵程明拿过助理递过来的文件,说:“现在我要读一下张山琴的同事周惯的几句证词。”
“他和张山琴在公司大楼前吵得特别凶,他说想不到张山琴是这种卖肉上位的女人,说他和小舅子都对她很失望……”
“这是个渣男!人渣!”李评愤怒地说,“他放屁,我告诉你们,是这个姓周的神经病追我老婆,被我老婆直接拒绝了,他恼羞成怒来造我老婆黄谣!”
赵律师二人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吃惊。
“那次吵架,是我不想让我老婆受那份气了,我说辞职!没什么大不了!我老婆很激动,她觉得自己花了很多心血,她不想失去那份工作。”
“我说我能养你,我可以做很多兼职,我真是看不惯她单位里几个男的!这不有病吗?知道别人结婚了还来招惹?我老婆不喜欢跟我示弱的,她不告诉我单位那些事。”
“他这是撒谎!他竟然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我搞不懂他要干什么!”
赵程明面露愠色,背着手悠悠道:
“很显然,他是得不到就毁掉的那种男人。毁掉张山琴的名声还不够,他还要报复你。”
“甚至我觉得……或许,张山琴的失踪,跟他可能有关。”
赵程明继续说:“你手臂上,应该有几道抓伤吧。”
李评撸起袖子,几道抓痕已经上了药:“对,但这是猫抓的,小画养猫,我老婆也喜欢养猫,但是我们没时间照顾,就送给我妈了。这是前几天去我老妈家被抓的。”
“我很奇怪啊,那只猫以前是我喂的,我给她铲屎换猫砂,她怎么会抓我呢?她从来没有抓我那么狠过啊!不过我妈看到了,她会跟你们证明的。”
赵程明和助手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我妈是不是病了?”
“到底怎么了啊!我妈是不是受刺激了,她太伤心了,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