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排查
张诙谐2023-08-18 17:424,680

  吴浅问:“那个录像的内容是什么?”

  陆全一愣:“什么录像?”

  吴浅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说:“这里面的那个被锁住的录像啊,这个相机里只有一个录像视频,我们刚要看的时候没电了。”

  马淑娆闻言面色一变,和陆全面面相觑,说:“这个相机里没有任何录像,只有照片,被锁住的是三张照片,内容主要是杨宇星、你和她爸爸妈妈。”

  吴浅的大脑如同重重挨了一棍,双手都在颤抖,冲上前几乎贴着警察站着,陆全不禁后退了半步。

  她激动得声音都在打颤:“那个录像才是关键啊!怎么可能没了!我就是为了那个视频才把相机交给你们,我和张山画都看到了开头!”

  马淑娆吃惊道:“什么!你……”

  吴浅:“你们之前说小羊研究的学科涉及机密,需要调上级申请才能进入学校宿舍调查,我为了卡时间,花了多大的一番功夫才把相机拿出来……不,你们是不是找不到锁定的视频?马队,你们把相机给我,我来操作!”

  马淑娆紧锁眉头,手覆着脸道:“照你这么说,确实有一个视频,但是交到我们手里之后就没了?”

  “对!你让我来……”

  “让你动手是不符合规定的,吴小姐,这现在是证物,而且,”她伸手示意了一下旁边一名工作人员,“这是我们物鉴科的专家。”

  吴浅在心中垂胸顿足,早知道就自己先看完再交给他们了,现在相机再也不可能回到她手里了。

  一个戴着眼镜口罩的女士摘下口罩,脸上都是汗水,说:“相机里三张照片是被锁定后解锁、又锁定的,没有看到录像。另外,相机上检测到杨宇星和吴浅的指纹,没有第三个人的。”

  吴浅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说:“难道你觉得……?”是她删了视频,贼喊捉贼?

  物鉴科专家摇头,道:“我认为还有一种可能。吴浅,你知道这个相机除了杨宇星在使用以外,还有没有人使用同一账号吗?”

  吴浅愣了,片刻后道:“你的意思是,可能另一个同时登录相机账户的人,通过终端操作删除了这个视频?”

  专家点了点头,道:“对,一箭双雕,还可以嫁祸于你。”吴浅舒了口气,下意识朝她伸出手,专家却举起戴着手套的双手苦笑了一下,表明自己不能握,说:“我是关恬,幸会。”“关老师,多谢了。”

  吴浅难耐地揉着自己的眉心,关恬凝重道:“如果是这样,那代表删除视频的人正在反侦察!事情就严重了。或许你们解锁了那三张照片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很快删除了这个视频。”

  吴浅突然抬头:“那这是不是代表,有可能这个删视频的人有另一份复制的视频?”

  “对。”

  吴浅搓着脸,没有时间了,真的要来不及了,现在难道要直接去许评那里暴力强迫吗?

  她问:“马队,杨宇星有下落了吗?监控有看到吗?”

  马淑娆:“她乘火车去了杉城,从那里开始监控排查的工作量就爆炸式增大,我们还需要时间。”

  吴浅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一个个坏消息接踵而至。

  “但是,我觉得你说到了一个很关键的点。”听到马淑娆这么说,吴浅的眼睛睁开看向她。“你说你和张山画看到了视频的开头?看到了什么、多长时间?张山画人在哪里?”

  吴浅记起他还在车上监视着江一莉,这万万不能让警方知道,于是道:“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不过他记忆力很一般,应该不记得什么。”

  “只有十秒不到,我是做口译的,对短时间的长度很敏感。”

  “那你记忆力应该不错?”马淑娆眼前一亮。

  吴浅疲惫地捂住了脸,顿了几秒,道:“你们先别说话,我找一下。”

  “什么?在哪儿找?”陆全好奇道。

  吴浅指了指自己的头。

  两个警察都睁大了眼睛,马淑娆却眯起眼睛观察着她,她知道一些特殊的记忆法,但是那些人都是世界知名的记忆大师,这个吴浅难道也有这种能力?

  她不知道的是,吴浅再次进入了自己的MindPalace,在紫藤长廊中狂奔,四处搜寻。终于,她辨识到了一片有些枯萎的树叶。触碰到树叶的那一刻,记忆重现在她的眼前。

  闭着眼睛,她慢慢道:“那是一个蛮破的村庄,地上坑坑洼洼,天是灰色的,整个空间有一种尘土飞扬的感觉,可能是一个没有下雨的阴天。拍摄的视角是仰视,好像藏在树丛堆里一样,耳边还有树叶或者草沙沙的声音。”

  眉头一皱:“镜头一直在晃,好像拍摄的人手不稳或者心情激动。远处似乎有人影,可能是拍摄的对象,但是还没有推进镜头,一个男人大喝一声‘哎!’,不知道是在冲谁喊。”

  “紧接着就没电了,画面结束了。”

  马淑娆一刻都不让她停歇,问:“村庄的建筑是什么样子?有墙吗,墙是什么颜色、多高,上面有没有什么涂鸦?能看见房子吗?”

  吴浅按着头使劲回想,那样子旁边几个人看了都觉得不舒服,就像在拉扯神经似的。

  她静了一会,闭着眼说:“砖头。墙旁边有很多砖头。摞起来,像积木或者麻将一样,有两三摞。”

  这都记得起来。关恬怔愣地看着在深呼吸的吴浅。

  马淑娆穷追不舍:“什么颜色的墙,什么颜色的砖头?植物是什么样的?”

  陆全和关沁诧异地看向马队,这怎么记得起来?又不是机器人。

  吴浅长长呼出一口气,又按着太阳穴往上的位置,用力,关恬甚至都觉得痛,下意识地伸手想拉开她的手,又放了下来。

  她好一会没说话,几人都以为她想不出来了。这只是十秒不到的视频,还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看到的,从没想过会被删除,能记得这么多东西已经称得上……

  “土房的墙上应该是暗红色的砖头,可能是天气原因,看上去像黑色。外面的砖头是灰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植物,又细又多的一大蓬,长在路边,颜色也是……黄的、白的、黑的,没有别的好看的颜色。地上也是土,没有瓷砖和路。”

  关沁和陆全吃惊地张大了嘴,差点要给她鼓掌,吴浅睁开眼睛,疲惫地抿了抿一次性纸杯里的水。但这时,马淑娆却说:

  “吴浅,你记忆力真的很好。你做这么辛苦的工作,平常会吃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几个警察心中都是一怔,面上不显。

  “吃蓝莓,不喝酒。别的没什么特别的。”

  马淑娆:“可我为什么在你身上闻到一股兴奋剂的气味?”

  这句话在屋内炸开,气氛瞬间急转直下,其他警察都掩饰不住吃惊,屏住呼吸。而刚刚吴浅超乎常人的记忆表现,在大家眼中也有了答案。

  “红饮,只是气味怪了点不好喝,并不违法吧。我又不是运动员,”说着,吴浅掏出手机,给马淑娆看了手机页面,她前几周下单了一小箱红饮,“工作要熬夜、倒时差,所以喝这个提神。”

  是张山画喝的那瓶红饮,在她身上留下了气味。不知马淑娆为什么对气味如此敏感?或许她曾经训练过警犬?

  而且吴浅一直都知道,她作为报警人、最后一个见到杨宇星的人,在警方眼中从来都没有完全摆脱过嫌疑。国外不少人在重大考试前嗑药,就是为了提升大脑活跃度,吸毒的人什么都干得出来,她并不怪警方的多疑。

  可是接下来,马淑娆柔对她说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吴浅,你能不能把最近的10分钟……不,就5分钟吧,5分钟之内在场的人说过的所有话,给回忆一遍。”

  语气平静柔和,但其内核称得上一针见血。

  5分钟,300秒?

  人一秒钟要说3到5个字,在场的人刚才都在讨论案情,除了偶尔的间隙,几乎都在抢着说话,快得跟机关枪一样!不仅人数多,而且全都是没什么前后逻辑的头脑风暴,谁能记得其中的顺序呢?

  人脑又不是机器,说话的时候多的是卡壳和嘴瓢,这怎么记?

  就连对翻译工作有一定了解的关恬,都觉得尴尬极了,这场当众的考核是不可能完成的,

  吴浅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承认自己记那个视频记得不对。

  关恬知道,吴浅工作中为企业或大会提供的翻译,估计是有大量资料可以提前“预习”的,并不是零准备上场。就像跳舞的人之所以能跳出即兴舞蹈,是因为有上百套曾经学过的舞蹈套路储存在脑海中,舞者能得心应手地随意组合,基于此自我发挥。但是怎么可能记住刚刚发生的这么长一段时间的事情?

  陆全和身边两个警察交换了下眼神,也是明显的否定。

  吴浅喝完了杯中的水,轻轻放在桌上,只说了一个字:“好。”

  为了这份功夫,她苦练了许多年。

  说完,连第二个字或谦辞、推脱都没有,她就对着空气道:

  “喂,马队长?吴小姐,请你赶紧来一趟,你提供的相机的检测结果出来了。那个录像的内容是什么?什么录像……”

  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但“吴小姐”开头的第二句话,却让他们心觉不对。

  “……这里面的那个被锁住的录像啊,这个相机里只有一个录像视频,我们刚要看的时候没电了。这个相机里没有任何录像,只有照片,被锁住的是三张照片,内容主要是杨宇星、你和她爸爸妈妈……”

  她一口气往下说,语速均匀平缓,直接掠过了不同的讲者,她就像一台被设定好的机器,把从人喉咙中发出的声音全部挑了出来,并直接剪辑在一起。陆全的眼睛渐渐瞪大了,嘴巴越长越大,最后用手捂着嘴,其他警察也是如此。

  呼吸调整得很均匀,她甚至没有遇到气不够用的问题,终于,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吴浅,你能不能把最近的10分钟……不,就5分钟吧,5分钟之内在场的人说过的所有话,给回忆一遍。”

  还好,她想,只是源语中文,并不算难。

  是的,她回忆的不止5分钟,而是半个小时,不只是回忆,而是把语言全部复盘了下来,即使不是每个字都是一样,但表达的内核都一模一样,十分精准。

  说完之后,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拿起纸杯,却发现喝完了,有些惋惜地放下。马淑娆的目光如炬,和她的视线相触,非常欣赏地点了点头。

  马淑娆拿起吴浅的纸杯,转身走向饮水机,陆全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哎,马队我来”,但她没有放手,摇了摇头,接了一杯水,放回到吴浅跟前。吴浅饮下。

  走出警局,天阴沉沉的,相机没了,吴浅的心情根本来不及沉重,因为离小羊的死亡时间,只剩下三个小时了。

  小羊到底为什么要自杀?这个问题从第一次循环开始,就已经问了不知多少遍。而这个相机的出现,让她意识到:小羊遇到了要保护家人的事情。

  难道她是被胁迫自杀?

  “有可能。”驾驶座上的张山画表示赞同,车子已经重新开上高速,目的地就是明峰医院。

  就在短短十分钟前,张山画还处在巨大的“怎么处理江一莉”的压力之下,头发都被自己抓掉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吴浅说的“要让她回去”到底是怎么个法子。一个心思歹毒的大活人,甚至他们知道她日后会污蔑嫁祸李评,报警抓他们也是易如反掌,到底怎么放回去?

  吴浅对江一莉说:“你年轻时候的破事,你们家所有的秘密烂事我全都已经知道了。李评不知道的事情我也可以全都告诉他!”

  “你回去后如果报警,我一定找人把事情写成白底红字的横幅,贴到你那个高档小区的每个角落!我看是你儿子丢脸还是你丢脸,你儿子还会不会管你。”

  江一莉听完眼睛瞪得快要裂开,吃惊得一言不发,像蛇被打到了七寸。

  两人下车之前,张山画还是忍不住问吴浅:

  “为什么你能想出这个对付江一莉的方法?”

  吴浅:“跟司马光砸缸差不多,一点也不高明,只是你没想到要豁出去。”他扑哧一笑。

  轰隆——一阵雷鸣,两人这才发现天上乌云密布,凶猛地翻滚着,似乎一场瓢泼大雨就在眼前。

  他们都短暂地微笑一下,看到眼前的明峰医院,又是深吸一口气,踏了进去。

  吴浅:“我们现在这个时段,他们应该没有销毁那些档案证据。”

  一前一后,直奔档案室。

  医院里人满为患,繁忙充斥着每一额个角落。轰隆——他们在雷声的掩盖下,破门而入,迅速锁上门。

  档案室内黑漆漆的,窗户也没有,没有太阳的今日更显阴暗。张山画戴上吴浅拿来的手套,打开手机手电筒,背靠着门放哨。吴浅也戴上手套,开始翻找资料。

  2016、2017、2018……她首先定位到今年,寻找8月就诊的病例。

  吴浅把手机反方向架在一旁的文件箱上,手电筒的灯打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抽出那个标注着八月的分类架,指尖翻飞。男性的病例直接排除,扫过一个个名字,终于——

  “……找到了。”

  张山画闻言吃了一惊:“真的?”

  只见吴浅跪在地上,轻得不能再轻地抽出那个本夹,不让纸张和前后的纸张粘连或是撕坏。【张山琴】三个字填在封面上。年龄,37岁;身高,165cm;无家族遗传病,无过敏史。

  张山画焦急地小声道:“怎么样?”

  吴浅看着寥寥数语,辨认着医生的字迹,学过笔记法的她一点点认了出来。

  “她看的是妇科。”

  “妇科?”

  “对……做了B超检查,似乎是月经不调。”

  难道是姐姐怀孕了,还是……

  

继续阅读:五十六、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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