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面部没什么轮廓,油头往后整齐地梳起,穿着西装往门外走。
“高中的时候,我们……”
张山画不顾身边女孩悦耳的声音,直接冲上去,拦到周惯面前。
周惯还以为自己被挡着路了,于是往右边让,结果和张山画两人左右来回碰到,总是走不出去。
“你……”他气不打一处来。
“请问您是周惯先生吗?”
周惯愣住了,打量眼前比他高一个头的男人。男人没有穿西装,而是T恤和运动裤、运动鞋,难道是管理层?
几个穿着警服的人影从周惯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怎么了?”
男人看了腕表,道:“周先生,现在是午休时间,不知道我能不能请你喝杯咖啡?”
“呃……你们是?”周惯的目光在男人和这个小鸟依人的美女之前来回扫。
张山画看他的眼神好生奇怪,一回头吓了一跳,那个娇滴滴的女孩仍然站在他身边,他都没有发现。仍然是很近,他立马退后半步。
“我们不是一起的。”“我们是高中同学!”
两句话同时说出来。周惯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说:“是谁跟我一起?”
“我!我是PCC会计师事务所的,我姓张,”张山画连忙道,接着就伸出手臂往前,点头示意周惯同行。他对身边的女孩道:“不好意思,我现在有很急的事情,咱们回头联系好吗。”
说完他就往前走,可是竟然被拽住了。
谁能想到女孩拽住他的袖口,似撒娇道:“你知道我是谁伐?”
张山画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女孩,他浑身上下透着离奇二字,尴尬地看了一眼等在旁边的周惯。
“你不知道我是谁的话怎么联系我啊?”
他哈了一口气,僵硬地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他这边急得不得了,能让周惯开口已经很难了,本来策划得好好的去喝咖啡,这下要是被这个女孩搅黄了怎么办?
要是无法从周惯这里得到消息,他怎么知道姐姐的抑郁症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夫说“不会告诉你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他怎么能找到失踪的姐姐?
女孩对周惯露出一个娇媚的笑,说:“我跟你们一起去喝咖啡好不好?”
张山画瞪大了眼睛。
周惯哈哈大笑:“这是什么情况,美女赏脸,先生,你看要么一起去?”
“小姐,”张山画弯腰跟她小声道,“我找他有私事,不太方便,你先去忙你的事吧。”
女孩愤愤地看着他,道:“我是凌相宜,你怎么不记得了?”
张山画惊到了,同时有些窝火。
什么不记得,我们很熟吗?旁边周惯的目光有些怪怪的,她这句话好像把他定义为一个负心汉似的。
他想起来,凌相宜跟自己是高中同班同学,可是他本来就一门心思读书,没放在社交上,对这个凌相宜根本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张山画有些僵硬地站在这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事情。他只知道自己的姐姐危在旦夕,这些有的没的根本就跟他无关!
“周先生,走吧。”张山画笑着伸出手臂向前,直接无视了这个女孩。另一只揣在口袋里的手手心冒汗。
周惯觉得蛮奇怪的,这个仪表堂堂的男子他不想拒绝,职场上多个朋友多条路,回头看了眼女生,但还是一同向前走。
“张山画!”凌相宜怒叫。
“你……”张山画窝火极了,他态度礼貌屡屡拒绝,这个女孩到底想干什么。
“你是张山画?”
周惯此话一出,张山画瞬间愣神。一个不好的预感浮现出来。
“你跟张山琴有什么关系?”周惯面露狐疑,皱眉问道。
“我……”
张山画的脑子几乎要宕机了。他原本的计划是,作为第三方,套些话出来,不要暴露自己失踪者弟弟的身份。
谁曾想半路杀出个这样莫名其妙的女人。这一刻,他听见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半秒之内,他觉得不能打草惊蛇。
“他不是张山画,我认错人了。”
此话一出,张山画极度吃惊地看向这个凌相宜。她的表情似乎恢复了正常,好像情绪冷静下来了。
“我叫张霄。”他道。
“不好意思,我真是认错人了。”她讪讪地对张山画道,指了指张山画的眉毛,“我刚刚看到你正脸,才知道真的不是你。”
张山画和周惯走出大门时,还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凌相宜已经往回走了。
那个女孩,是突然意识到他需要假装自己不是张山画。她到底找他干嘛呢?
他收回目光。
咖啡馆内,咖啡浓郁的香气四溢,有人迎着阳光品味着闲适,有人伸手挡光满面愁容。有的桌子上是蛋糕点心,有的上面则是各种办公设备。
“你这个条件,来我们公司这边做marketing,sourcing都是可以的。”周惯分析着。
“不过,你不准备之后跳到证券那边吗?我听说很多四大出来的都会去那边。”
张山画道:“那个行业太累了,我想要是有机会还是到外企做一些能用上可迁移技能的岗位。你在你们hr业务这块比较出名,我就想请教一下。”
周惯点头。张山画喉咙有些梗,准备进入正题了。
他装作无意地专注于搅拌咖啡,道:“听说汇通最近是有员工是……失踪了?”
“对的,”周惯压低声音,拉近关系般道,“我们这边一个漂亮的女员工,八月初的时候失踪了,到现在警方还没找到。”
张山画心弦拉紧了,手上动作慢下来。
“怎么会的?”
“就是很奇怪呀,警察也没查出来。”
张山画问:“她是不是心理上有点……?”
周惯突然没说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抿了口咖啡。张山画感觉自己体温升高,却强迫自己显得镇定自若,装作毫无关系。
“这个不太清楚了。”周惯道。
“我听说……她是有抑郁症。”张山画轻道。
周惯的眼睛在扫张山画,似乎重新打量着他。他已经四十多岁了,而面前这个男青年看上去才二十多岁。
“你就是张山画吧?”
张山画的银勺子咣当掉在瓷盘上。
“我……”“你是不是想问我你姐的事情?”
姜还是老的辣,跨越数十载年龄的经验、识人的技能,几乎是不可推翻的。一个公司管人力的老资历,绝对是人精,更别说张山画的特长是跟数字和计算打交道,根本不是这一块了。
周惯看上去并没有生气,而是叹了口气,把咖啡推到一边,手指点着桌子。
“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我们是同事,跟你的漂亮姐姐还是有点交情。”
张山画本能地觉得不太舒服,但是一咬牙,想到吴浅联系不上,无法在过去的时空阻止失踪,就只能靠他自己在9月份找到失踪的姐姐了。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一定要见到活着的姐姐。
“周先生,你是警方找到的证人对吧,你看到我姐和我姐夫在公司附近吵架了?”
周惯点头道:“而且吵得很严重。”
“他们吵的时候说的是什么?”
周惯叹气,似是在卖关子。
“周先生,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无论是资金支持还是别的。”
男人摇头道:“吵的东西太隐私了,你为什么不去问你姐夫呢?”
“他怎么也不告诉我。”
太隐私了?张山画立马联想起来,难道是夫妻间最隐私的话题,可是那为什么要在公司附近吵。就算是那种话题,难道凭这方面的争吵就能让警方把李评带走吗?
会是什么样的隐私?
“山画啊,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准备点下午开会的东西哈。”周惯说着就起身,张山画则哎的一声伸手拦住。
“您就告诉我吧!这对我真的非常重要。您看这是我的支付通,您随便扫。”他恳求。
“这真的不是我能说的东西。我建议你们一家人的事还是自己商量下吧,再不行你去跟警察问问。”
“这属于办案细节,警察不会……”说着,一个念头窜进张山画的脑海。
周惯既然一开头就肯定了夫妻有争吵,为什么却不肯说内容?
如果他真的不想让他知道内容,为什么不在一开头就否定这件事的发生?
他让他去问警察,又是为什么。
只有一个方向的可能:周惯希望他知道争吵的内容,却不能是从周惯这里知道。
这怎么这么像是,想要把嫌疑推给姐夫李评!他之前推理得没错,确实是公司的嫌疑,并且让李评当替罪羊。所有证据都显而易见地指向李评,这明显是被人做了局。
张山画定下心来,装作愤愤地开口:“其实不瞒你说,我问你这些内容,是有私心的。”
“我觉得我姐的失踪,和这次吵架可能有关系。我有点怀疑我姐夫。”
他表面上是气愤,内心却一片冰冷,观察着周惯的表情。只见周惯脸上毫无变化,依旧是那番忧心忡忡、道德高尚的表情,但人,却重新坐了下来。
张山画心中的判断落了地。
“其实你这么想,我觉得很欣慰。”周惯道。
西装革履的男人揉搓自己的脸,似乎在做心理建设,长长地吐了口气。
“你知道这件事之后,千万、千万不能再闹下去了,到此为止知道吗?你还年轻,你斗不过。”
张山画点头。
“当时你姐夫说,你真他*恶心,你不要脸,我一直被你当傻子耍,你为了升职主动找老板睡觉,无数次!这么多钱还不够你花吗?”
“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小画吗?小画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以前你是为了拉扯他挣钱,现在你没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