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手机上搜查了片刻，沉重地说：“没变，杨宇星死亡了，我姐还是失踪。”“时间、方式有变化吧？”
他道：“有。杨宇星的死亡时间是8月3日凌晨2点，比上次晚了，我姐还是在八月初失踪的！”
吴浅深呼吸：“那我们还剩下不到12个小时。”
倒计时又开始了！她坐在咖啡厅里手捂着自己的脸，说：“这次一定要成功。张山画。”最后三个字落得很轻。
他下意识道：“什么。”
“我这次开启循环变得更困难了。”
张山画愣了。
“你有这种感觉吗？”她问。
“我、没有……”
他有些茫然道：“我这次开启循环好像做梦，我梦见了小时候我们一家四口站在海岸边，然后就睁开眼睛了。不一样了，之前我眼前一黑马上就过来了。”
吴浅沉默了片刻，这种无言叫张山画的心脏承受不住，他有些慌乱地问：“你遇到什么困难了？”
她答：“之前我也是眼前一黑就可以，可是这次我好像被什么东西扯着，跑不过来。通道很黑，我好像在负重向前跑，一直跑到喘不上来气，我才开始循环。”
张山画不禁涌上一股难以形容的感情。
她继续平静地说：“我说的你别想多，说实话就是，我不知道下一次我还能不能跑过来。”
张山画没有说话。
他想到八月的自己追逐吴浅的时候，她该是什么感觉，她没有说，但他以前可是练长跑的，她竟然跑了好一段路才被追上。张山画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喉咙很酸涩。
一个念头冒了上来。会不会是因为吴浅没有他那样的回忆，才只能用这种方式回来。
她从小就没有家人。而他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他们本来就永远都见不到面的，他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如果以后就此失去她的声音呢。
那他就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和她唯一的联系。
难道她的结局真的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而这份机会才给了他。
他嗓音有些抖：“吴浅，你能不能试试下次跑的时候，拼命回想自己从前跟杨宇星小时候的记忆。”
吴浅犹豫了一下：“好。”
她没有纠结这个问题，继续说：“我估计之后碰不到八月的你了，你也去往心理咨询中心查吧，我们很难找到小羊和你姐的联系，你先从这里入手吧。”
“那你呢？”他甚至有些不忍说出口，“许评不愿拿钱办事的态度，对他来说不是很古怪吗？难道是他对杨宇星……”
“不排除这种可能。”她说，“我准备还是从澄清剽窃的事情入手，先找公关公司去做这件事。”
他知道这件事实在是太难了。自杀的人有不可更改的隐秘动机，她真的能做到吗。
他闷声道：“记得不要冲动。你依然是杀人死刑。”
她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张山画看着手机竟然有些出神，刚刚那一瞬间他竟然在想怎么才能见到她。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立马收拾东西检查背包，跟赵开说句先走了，打开伞就冲进暴雨里。
冲进雨中的一瞬间，他想，如果自己情绪不稳定、波动太大了，以后不能通话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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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浅站在闵理大门口，身上的西服热得她汗如雨下，她搜索着公关公司的排名，找到一家500强，从官网上找了电话打过去。谈了两句，她就直接用第二部手机打车前往地址。
她这次不用暴力对待杜升，就可以直接进攻。
他们懂用舆论压死人，她也可以！她有什么不敢的？
“我有一个同学因为被污蔑了，有抑郁自杀的倾向，我想让你们扭转一下她在学校的风评。”
对接人员被这个离谱的要求惊呆了，她是不是喝醉了，他们可是对接Adi、WR等全球最知名品牌的美厂，之前BG的危机公关就是他们处理的。这种事情怎么会找上他们？
“您好，这个业务不属于我们的范畴，我们一般是……”
吴浅一脸疲惫地递上名片，对方低头看着，她就先走了，一边说：“价格好说。能先给我一杯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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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浅往后靠在老板椅上冷着脸。一屋人站在她身后猫着腰看电脑，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
“就这人啊？”女人指着杜升的ID道。
“这不纯纯的有病吗。”男人吐槽。
“谁信啊？还真信了，不是考上闵理大的都是天才吗？”戴眼镜的红发女生不解地问。
“……这男的也太损了。”
吴浅问Selina：“针对这种恶评，你们一般怎么解决？”
她想起张山画的那句话，杨宇星真的是因为这件事自杀的吗。她闭了闭眼睛，等这边处理好了，她还是要了解一下警察介入得如何了。
她这次同样写了一封匿名信，正愁不知怎么送进警局，就看到巷子里有一只黄毛的流浪狗。
她给狗连喂五根火腿肠，狗高兴得尾巴甩得像螺旋桨，按着她的手势，看了下她手机上警察局的照片，吊着信就往那边跑。
小狗回来的时候，她早已不在原地。
警方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现在他们会像她一样焦急地找小羊吗？
Selina说：“这女生不属于过错方，我们把事实澄清一下，证据贴上论坛就可以。注册他们公众号需要学生身份吗？”
“不需要。”吴浅道。
“那就好办了，”Selina叉着腰说，“我们对公众号评论进行一下运营。”
“除了这个论坛，还有没有别的领域可以控评？”
Selina点开一个文件，指着屏幕上的扇形、柱形和折线图，用光标画圈：“你看，这几个是25岁以下的大学生最常用的社交平台。如果把范围放到20-30岁，那就要加上这几个。”
吴浅看着她圈出来的数据，点头道：“好，5个小时之内出效果，你们到时候把成果做成报告发给我。Selina你跟我实时对接一下情况。”
讨论得差不多了，吴浅去茶歇厅坐下，想打电话给陆全问一下案件进展，手机却突然接到杨宇星母亲的电话。这是几次循环中，她第一次接到小羊爸妈的电话。
她抑制住紧张和慌乱，按下接听：“喂，阿姨。”
那边传来杨妈妈焦急的声音：“浅浅，我跟她爸已经出高铁站打上车了，正在往小羊学校赶呢，你现在在哪里啊？吃饭了没有啊？”
听到杨妈的声音，吴浅感觉自己的坚强差点就撑不住了。
“我现在在一家公关公司，”她咽了咽口水，控制自己的情绪，安慰道，“小羊不是被网暴吗，我让他们扭转一下网上的评论。我还没吃饭……你们别担心，我昨天就报警了，现在我和警察都在尽全力找小羊。”
杨妈长长地叹气：“还好有你在那边，你先吃点吧，别饿晕了。你也别着急，我跟她爸等会去学校找老师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叔叔阿姨要去学校找范高和许诚谈？
吴浅的心脏揪紧了。
跟大部分外出打拼的年轻人一样，吴浅和杨宇星也是报喜不报忧，可是现在家里人要直面这些说话都没好气的人了。
“阿姨，你们……现在人感觉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儿。她爸生气了点，脾气就那样，到时候我在老师面前会提醒他的。”
杨爸非常疼爱小羊，心疼到了杨妈有时候都要说他两句的程度。她们还在上小学时，曾经有男孩子一连一周都在拿小羊的铅笔，还笑话她，杨爸直接到学校把这男孩臭骂一顿，差点跟这男生的爸爸打起来。
从小羊上了小学，他就在家里养了两条大狗陪着她，一条黑背一条边牧，出门也让小羊牵着，誓要让女儿成为整个小区里最安全的小孩。小羊和她交了朋友后，走在小区里她们就是人手一条。
杨爸杨妈都是知识分子，小羊的科研梦想就是因为他们而种下的。她还记得中学的时候，小羊给她买的厚厚一摞教辅资料，一点一点给她讲课讲题。
即使到了半夜，杨爸杨妈也不赶她走，反而觉得两个人一起学习效率更高，她那些年不知道吃了杨妈多少个夜宵煎蛋。
吴浅呼出一口气，闭目道：“她的辅导员和导师都不是有责任心的人，你们交流的时候别冲动。有什么事等我到了让我来说，你们别跟他们当面冲突。”
杨妈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好好吃饭，浅浅。”
挂了电话，手机立马出现Selina的消息。
两个词条已经挂上了热搜前二十。
【闵理大女研究生杨某遭师兄和导师霸凌】
【杨某拒绝师兄表白后惨遭造谣】
吴浅按照她发来的链接一个个点进去看，三四个不同的软件平台里，相关标题的帖子热度直线飙升。已经有了上万个点赞，并且还在不断飙升。
【如何看待闵理大25岁女研究生被组内霸凌的事情，现在研究生这么难吗？】
底下竟然出现数不清叫苦连天的网友。
【最热评论】：【一件查询研究牲的精神状态……被导师cpu了好几年了，同门师兄有的连硕士都延毕，活着就没有一天感觉自己是个人的……】
吴浅的视线停在这里不动了。
她点开这些评论，一条一条地看下去。有的评论似乎只是感慨，就像公关公司刷的一样，但是有真实情节的评论越来越多，似乎更多相同困境的人都涌入了这个话题。
她越看情绪越乱，决定给陆全打电话。打了两次，电话通了。
“喂，警官，有没有杨宇星的线索？”
那边的男人沉声道：“吴小姐，我正要给你打电话。我们这里收到了一封不知道谁寄来的信。”
吴浅握紧了手机。
“这封信是打印的，没有字迹也没有指纹，是一条流浪狗送过来的。”
“我们现在正在调警局周围的监控，应该可以找到那个人。”
她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
她避开了周围所有能看到的监控，找了一个特别刁钻的角度。但现在还是觉得自己太冒险了些。
“上面写了杨宇星可能会去的地方、路线，还有死亡时间。我们怀疑这是一起绑架案件，现在已经立案开始调查了。”
终于！吴浅闭了闭眼睛。
他中气十足地说：“我们马上出发去闵理大，信的内容我扫描了一份Wechat发给你，上面写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信息，杨宇星在学校可能遭受了流言蜚语。”
吴浅静静听了一会。
如果警察、小羊父母都去了学校，她对抗起杜升和许诚一定会有更大助力。
她也坐上车，前往闵理大。
她的手机发烫，掏出充电宝来，刚刚连续不断地打电话，张山画、杨妈、陆全，她还没歇一会喘口气，一个新电话又打来了。
看着显示【张山画】，她接起后直接道：“什么事？”
他道：“吴浅，你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姐在哪儿吗？”
这语气古怪，还有点冲。
她皱眉道：“不是让你去查心理咨询中心吗，你发现什么线索了？”
对方却没有说话。
吴浅第一次面对张山画的反应离奇地挑了眉。
男人道：“所以真的是你，吴老师。”
吴浅瞬间没了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