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远青虽然奸诈，但对于自己的亲生骨肉还是有着怜惜，看着楼雁那张与自己颇有几分相似的脸，他也不免有了触动。
“楼将军，兵符之事不是你能插手的，我们也许无法独善其身，但以将军大人的睿智，相信换了皇帝也能同样位高权重。”楼雁淡淡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云醉跟在他身后，转身的一瞬看到了楼远青脸上难掩的伤感，心里有些嗟叹。
两人行至大街上，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停下了脚步。
“快快快，大军已经在攻城了……”
“娘！”稚童在街上哭泣，像是找不到娘亲。
“快回家！大军就要攻进来了！”
街道之上尽是逃命的人群，云醉知道，这是方致休拿了兵符调来了大军攻城。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帝都城这般混乱，没想到方致休的速度如此之快，这是铁了心不给皇后和丞相喘息的机会。
想到皇后和丞相，云醉紧握双拳，转身就被人握住了胳膊。
“你去哪儿？”楼雁拉住了他。
云醉略一垂眸不去看他，道：“事已至此，我不能看着他们去死。”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楼雁说完，不顾云醉的反抗，拉着他就往白虎镖局的方向去了。
“皇后娘娘！丞相求见！”
“慌什么！”皇后大步行至大殿门口，迎接到来的丞相。
“方致休那腌臜，不知道从何得知自己是皇帝的骨肉，兵符就是他偷取的！“柳眠阔步走进大殿，头顶的官帽已经取了下来。
“那现在，现在该当如何？”柳如荫提着裙摆跟在他身后，珠钗在她头上摇摇欲坠。
“我已经派人去帝都城不远的西郊大营送去了消息，他们是受命于皇帝的直属军队，不会听从方休的命令。到时候，到时便内外夹击，让方致休有去无回。”
“真的吗？”
柳眠低眸看向柳如荫含泪的双眸，捧起了她妆容精致的脸颊，悲怆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我带了人送你离宫，都是我身边的亲信，他们会护你周全。”
“那你呢？”柳眠紧紧攥着他的衣袖，泪水无声滑落。
“我是帝都城的丞相，只要我不承认，他方始休的起兵便是名不正言不顺，我不能离开。”
“那我也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柳皇后扑进他的怀里，泪眼婆娑的样子惹人心疼。
柳眠一把推开她，狠心说道：“你不走便是必死无疑，马上走！”
“皇后娘娘，我们快走吧。”宫人把她扶起来劝说道。
柳如荫含着泪，头也不回地往大殿外跑去。
玉钗金饰叮叮当当渐行渐远，皇宫之中的人也都逃窜各处，望着空荡荡的大殿，柳眠已然是老泪纵横。
西郊大营和皇宫的所有兵力加起来，也不及城外敌军的五分之一，更何况方始休打的是扶正方氏，驱逐奸相的旗号，天下人又怎会站到自己这边。
这一场黄粱梦，终于还是要醒了。
很快，方始休率军在黄昏之时攻破城门，一路向皇宫奔去，未伤百姓一分一毫。皇宫之中早已经是一盘散沙，方始休不费吹灰之力便攻陷了皇宫，夺下了皇位。
至于柳眠，方始休遵守了他和楼雁的约定，只是生擒了他关进大牢，并未伤他性命。
夜晚的帝都城郊外，风声鹤唳，草木摇摇晃晃。马车碾过泥泞的道路，留下两道长长的车辙印记。
柳如荫白纱覆面，纤纤玉手不安地拧在一起，几个时辰的颠簸让她几近昏厥。、
“何人挡道！”
一道瘦削的身影立于车前，车上的几个黑衣人迅速跃下拔刀相向。
“我不想杀人。”云醉的手里只有一把羽扇，眼眸平静如潭水。
几个黑衣人见状，拿起刀就向云醉冲去，一番缠斗之后，几个人都倒在了地上。为了不走漏风声，云醉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安静，安静的林间道路上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远处野兽的嚎叫，柳如烟缩在车上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往外看一眼。
车前的帷帘被掀起，云醉的眼神在看见车架里的人时温柔了起来，良久，低声道：“下来吧，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柳如荫缓缓抬起头来，在看见来人是云醉是愣住了。
楼雁一夜无眠，他知道云醉什么时候出去的，也知晓他出去所为何事。天下儿女之心皆是这般，尽管云醉的亲生父母只是把他当成夺权的工具，尽管他说了做了安排，云醉也不能对这一切袖手旁观。
等到云醉一身疲倦地回到白虎镖局时，一眼就看到了立在演练场的楼雁。
“你，这是在等我吗？”云醉微微一笑，显然不把自己的擅自行动当回事。
见他满脸倦容，双眼通红，楼雁只觉得心隐隐作痛，走到他面前接过了他手里的扇子，道：“时辰还早，去睡一会儿吧，后面的事情交给我。”
云醉也不迟疑，微微颔首便往他的房间走去。
立在演练场的人不由得无奈一笑，他倒是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去自己的房间睡觉也是自然得很。
三日后，祭天大典已成，方致休登上皇位，号为宣成帝，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楼雁走在帝都城的街道上，街上行人如织，几日前的纷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繁华热闹。
唯一不同的是街头巷尾流传着方致休的故事。昨日方致休率军进城时，令行禁止，未曾掠取百姓财物，更未伤害百姓姓名。人人都道他必是先帝的子嗣，才会这般爱民如子。
方致休年纪虽轻，但却有得好计谋。这样爱民如子，想必也是由心而发吧。楼雁正感叹着，对面走来了几个官兵，像是冲自己来的。
“敢问是楼镖师吗？”领头的向楼雁拜了一拜，恭敬问道。
“正是在下。”
“陛下请楼镖师进宫一叙，我们是特来接楼镖师的。”
不过半月，方致休摇身一变就成了帝都城的王，他知道自己能够助他为王，也能让他一夜覆没。这般着急，不像是为了叙旧，更像是为了试探。
至高无上的地位便是高处不胜寒的恐惧，更何况是历经磨难才登上大宝的方致休。楼雁知道，他这个弟弟，怕是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