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江与那张严肃的脸,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左泠的心头一闪而过。
“副掌使大人,掌使的脸是左门中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桂道士做的。这是我费劲心思从门主那边的得到的消息,门主将这件事瞒得十分严密。”
左泠的脸色在听到“桂道士”这三个字的时候愣了一愣,这位桂道士曾经是左门里面的风云人物,即使是左泠也只是在刚入左门的时候见过他一面。
没人知道桂道士的真名,左泠只记得他长着一张垂老矣矣的脸,白色的胡子一直垂到了下巴,看上去不知道他活了多少岁。
时至今日,左泠再回忆起来他时只觉得桂道士是个矮小的白胡子老头。左泠只见过他那一面,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可关于桂道士的传说却从来没有在左门消失。
有人说他是易容高手,能将一个魁梧的大汉变成了一个婀娜多姿的曼妙女子。有人说他修炼妖术,如今已经是妖界的一员,早已经不在左门中了。
至于桂道士为什么不在左门中,左泠听几个资历颇为深厚的老人说过,桂道士精修灵术,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有一次他为门主易容,不小心伤了门主的脸,门主大发雷霆,借此机会将他赶了出去。
至于事实究竟如何,左泠便不得而知了。
“副掌使?”江与注意到左泠陷入了回忆,出声提醒道。
左泠这才回过身来,一双剑眉已经拧成一团,问道:“你确定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江与的语气肯定,“前几日我在掌使左右伺候,便觉得掌使有些不对劲。他在我的面前给我的感觉依然是掌使,可当他见到其他人,我有时也会有些恍惚。”
“这样的易容确实太过于逼真。”左泠的心中渐渐确定了答案。
“我本来觉得门主不过是为了让掌使留在帝都城中为他守着,但我能感觉到,掌使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
听见江与这么说,左泠想起了左承在后院凉亭里与他说的话,若门主真的要让左承死心塌地地做第二个他,这是最直接的途径。
若是桂道士为左承易的容,左承便再也无法轻易恢复原貌,除非桂道士能够再次出山,否则这世间怕再也没有人能让左承恢复。
左泠忽地明白了左承为何要同他说那些话,原来他是早就知道了。
“副掌使,你有办法找到桂道士吗?“
江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左泠默默转过身来,一双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忧虑。
“江与,我知道你的心情。只是这件事若是让门主知道了,别说是你,就连左承也未必能够活着踏出左门的大门。更何况,我只见过桂道士一面。”
江与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却多了几分坚定,“掌使大人对我恩重如山,我江与决不能袖手旁观。副掌使,我知道你与掌使大人积怨已久,但你也不愿意他就这么变成了一个傀儡吧?”
左泠垂眸不语,江与的话说到了左泠的心里,想到左承余生都要顶着一张门主的脸,他便觉得心中不舒服。
他和左承早些年确实是针锋相对的对手,但过了这几年不见,再见到左承时,才发觉自己对他早已经没有了过多的怨恨。
左承似乎还是从前那个左承,左泠却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左泠了。
“副掌使,请你无论如何都要助我一臂之力,若是不能替掌使大人解忧,我此生都不会心安。”
说着,江与向左泠拜了一拜。
左泠伸出手扶起了他,道:“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就连左承你也不能说。若是他知道你知道了其中的秘密,断然不会允许你以身犯险。我会尽我所能去找桂道士,门主能够找到他,便是有希望的。”
“多谢副掌使。”江与闻言跪了下来,毕恭毕敬地向左泠行了大礼。
左泠自觉受之有愧,说道:“你不必跪我,我可不是为了你的掌使大人,我只是不想看见他萎靡不振的废物样子。”
江与并不反驳他,只是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又向他拜了,才慢慢走了出去。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了左泠一个人,他才渐渐觉得悲凉,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此时他的心境。
在境外的这几年,他带着几百左门人颠沛流离,进了帝都城才发现,左门门主左蔚,他曾经最崇拜的门主,早已经沦为了权力的奴隶。
是夜,国师府中依然戒备森严。
皇宫里派来的人守在国师府的门外,院子里也有守卫立在几处关键的地方。而留在国师府的家仆们,得了左泠的命令,一个个都是十分警惕。
他们隐藏在国师府中,成为防备着皇宫守卫的一道屏障。
只是这道屏障,却怎么也挡不住那些想要进入国师府的有心人。
夜半时分,左承睡得并不安稳,隐约间还能听到门口守卫在窃窃私语些什么。突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有窸窸窣窣的虫鸣声和鸟儿在天空中盘旋的声音。
左承慢慢睁开眼睛,屋子里的火烛一下子被风吹灭了,屋子里变成了漆黑的一片。即使他睁着眼睛,也只能看到屋子里摆放的物件黑色的轮廓。
“左承,是我。”
房门“吱扭”一声被轻轻推开,紧接着便是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来,那么近又那么遥远。
左承十分坦然地坐起身来,默默看向了黑夜中的那道人影。随着人影越来越近,他的那张脸也变得清晰起来。
“左承,好久不见。”楼雁出现在左承的面前,他抬起头来拉下了脸上的黑色面具,露出那张英俊的脸。
左承转身慢慢从床上站起身来,看向了楼雁,目光凌厉,“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楼雁嘴角扬起,道:“你那日冒着风险告诉我们你不是左蔚,我便知道,你已经不想待在左门。左承,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呵!”左承冷笑一声,慢慢走到窗前望着院子里不甚明亮的月光,紧紧合上了窗户,才慢慢走回到一旁坐下。
“怎么?难道你还想留在左门?”楼雁有些惊讶,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判断。
“我不过是不想让苏长闻死在门主的手里,所以才放你们一马。楼镖师,还希望你不要多想。”
左承的语气清冷,听不出一丝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