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雁和云醉赶了一夜的路,才到了北山下。
这里是严寒之地,远在千里之外的帝都城的冬季还没有走远,偶有寒意。这里则是凄寒一片,只有山下高大威猛的猎人昭示着勃勃的生机。
“楼雁,听说白家寨的白慎瑾新继承了他父亲的位置,现在正是白家寨的寨主。我对他,可是一点了解都没有。”
楼雁微微一笑,“怎么?是太久没有跟我出来,现在就害怕了吗?”
“那倒不是,苏长闻那个小子虽然长得一般又十分讨嫌,但我也不愿意他死在左蔚手里。就算真的要和左蔚拼个你死我活,也算是和你并肩作战了,我是不怕的。”
楼雁转过头看了一眼云醉,那熟悉的侧脸因为天寒地冻而变得通红,那样明亮的光也只有云醉的眸子里才有。
“别看我了,”云醉目不转睛地找着上山的路,“你以后有的是时间。”
楼雁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拔出了背上的黑伞。
皇宫之中,朝堂之上,方致休大致看了一眼,便发觉威远侯和国师都没有来上朝。
吏部的人赶紧上前说道:“陛下,今日威远侯和国师大人都遣人过来告了假,说是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还请陛下原谅。”
“无妨。”方致休挥一挥手,让大臣们开始上奏。
今日的朝堂之上,燕大相公呆若木鸡一般地立在一旁,全程没有抬起头来。即使是涉及到燕大相公的管辖范围,他也只是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答了,全然没有了往日里趾高气扬的模样。
方致休打量着这些臣子们,嘴角闪过一抹轻蔑的笑意。
往日里燕大相公得到盛宠时,个个都像是他最坚实的后盾,个个都跟在燕大相公身后人云亦云。如今自己不过冷落了他,这些人便纷纷倒戈表露忠心。
世态炎凉,在这朝堂之上显得更加刻骨铭心。
退了朝后,方致休便宣了杜公公觐见。从昨日里到今日,皇后已经往正殿里跑了好几趟,次次都被方致休回绝。
在事情没有确定之前,方致休没有耐心听她哭诉。
“奴才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杜公公一进来就向方致休行了大礼,这是前朝的规矩,凡是面见圣上都要行大礼以示尊敬。
方致休不是刻板守旧之人,登基之后便让礼部改了许多繁文缛节。若不是杜公公突然行了大礼,方致休早已经将前朝的旧礼忘得一干二净了。
“杜公公不必多礼,起来回话。”
方致休的话音刚落,有奴才为杜公公搬来了椅子,在杜公公身后放好,那奴才就迅速退出了正殿。
这是极高的荣耀,杜公公立在一旁道:“陛下,奴才是卑贱之人,怎能在陛下面前坐下?”
“朕让你坐,你便坐下。杜公公,这是你应得的。”方致休的声线阴冷,听不出一丝感情。
杜公公不敢再回绝,老老实实在椅子上坐了,心中却是十分惴惴不安。要知道,即使是在前朝,他都没有这般的待遇。
“陛下,奴才这两日细细盘问了那欢令和太监小林子。严刑拷打之下,太监小林子承认了自己时时会把西华宫的一些消息告诉皇后娘娘,但他说自己从未做过谋害姝妃娘娘的事情,皇后也从未给过他什么害人的指令。”
“哦?那欢令呢?”
“回陛下,欢令一口咬定自己从未参与过谋害姝妃娘娘之事。但西华宫里的人告诉奴才,翠蕊为姝妃娘娘煎药时,见到过欢令进药房,还说是想看看药好了没有。奴才对她没有用刑,怕落了别人的口实。”
“你做得很好。”方致休由衷赞赏,在这皇宫之中,很少有像杜公公这般心思细腻的可用之人。
“皇后娘娘也曾见过奴才。”
“她同你说了些什么?”方致休冷了眸子,他不知道燕皇后还有这样的手段。
“也没有说些什么,不过是些打探西华宫消息和案子进展的话。好在陛下已经将西华宫封住了,若是有嫔妃相见,怕是更难找出线索。”
“那个欢令,你去找找她的父母亲人,也许能够起到作用。”方致休有些担忧。
“陛下,奴才已经着人去查了。欢令早已经没有父母亲人,从小是在相公府中长大的,皇后娘娘进宫便带上了她。”
“竟是如此。”方致休陷入了思索,若是不能对欢令动刑,怎样才能让她开口呢?
“陛下,奴才有一计谋,只是怕对皇后不敬,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致休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讲。”
景阳宫中,燕皇后已经完全乱了心绪。她虽在各宫之中都安插了自己的人,但她们不做什么,她也不会轻举妄动。
那些奴才们做的事情,无非是传递些无关痛痒的消息,怎的就和姝妃被害的事情扯上了关系?
阿庆从殿外急急走进来,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迅速递给了燕皇后。
燕皇后转身在烛光旁坐下,阿庆便合上了门走了过来。
“娘娘,奴婢从未让欢令为娘娘做些什么,求娘娘相信奴婢……”说着,阿庆的泪水扑簌落了下来。
“本宫还没有怀疑你,你在这里哭什么?”燕皇后一面抽出了那张小小的纸,一面同阿庆说话。
阿庆止住了眼泪,道:”庆儿谢过娘娘。这信,信是大相公好不容易送进来的,送信的人我已经打点好了,他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燕皇后借着烛光看清了上面的字,一张小脸瞬间变得煞白,她颤抖着把信纸放在烛火上烧掉,一颗心忐忑不安。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阿庆关切地问。
“那欢庆,那欢庆果真是爹爹安排的!”燕皇后拍着桌角,“爹爹真是糊涂啊,姝妃不过是争了些恩宠,爹爹就这般着急想要她的性命!”
“娘娘,您息怒。”阿庆望向窗外,她担心窗外有耳。
“娘娘,眼下要紧的,是您要想出办法来做弥补。陛下如今只是把欢庆关起来,迟迟没有做出处置,想来欢令也是个硬骨头,不会轻易屈服。只要我们稍做努力,事情一定还有转机。”
阿庆的话让燕皇后醍醐灌顶,皇帝不愿意见她她可以见太后,只要太后站在自己这边,方致休即使心存怀疑也不敢随意揭穿。
至于慎刑司的那位,万不得已之时 ,只能丢掉这枚棋子了。这样想着,燕皇后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