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天昏地暗的颠簸，肠胃有些吃不消地呕吐，铜面人冷声撩开车帘，吩咐车夫：“车速放慢些！”随后他递给我一颗翠色药丸：“吃下去会舒服些……”
接过药丸，我毫不犹豫地吞下，他又好心好意地替我盛了杯淡茶。
“多谢！”水温热得恰到好处，我暗自赞叹他的细心，却听他紧唇微松：“就不担心我下毒？”
“水龙吟而今该不会杀我吧？”我好笑地望着他，玄武宫内她也许真动了杀机，现在怕是基于自己的利用价值，还没那么快会置我于死地，不然我怎么会乖乖就范，难道真当自己的命轻如鸿毛，不值一提啊？
他含笑向后，斜倚靠于车壁：“赫连小姐很聪明，她如今尚不会杀你，只因，她要以你的命，*迫大皇子、七皇子乖乖走马上任，担起南征左右路将军的重任！”
“南征！？水龙吟想让他们率军攻打朱雀？”这个女人，曾几何时，阴狠至此，竟让我们互相残杀！
铜面人颔首，仿若这事同他毫不相干：“确实如此，而且，玄武皇帝似乎已经被水龙吟控制得服服帖帖，形同傀儡，任她控制。赫连小姐觉得此事有趣与否？”
慑魂*，若耶飞曾说过，动用此法，殚精竭虑也只能控制一人。看来，水龙吟找到了最适合也是最可怕的慑魂对象，难怪万俟墀坤会不顾权臣反对莫名其妙地将后宫权力收归于她之手，再加之她挟天子以令天下，玄武当真要风起云涌了。
“有趣，十一皇子觉得，自己的父皇被不轨之人所控制，会是件有趣的事情？”我有些怒火，替浑浑噩噩被玩弄于鼓掌的那个眸光精明凌厉的帝王。
揭开铜面，万俟玄玑状若不甚在意：“看来除了被剑歌搅乱心智的大皇兄，其他人都辨认出本王身份来了。真失败，亏本王还动用内力转音，竟是瞒不过有心人啊！”
我眸光不由一暗，原来万俟玄玙不是不会乱，只是，许多时候，忽略了让他乱的那个人。思及此，自己笑问间的苦涩如溪水飞流斩也斩不断：“他和剑歌有多少过去，你，是知道的吧？”
“为何不亲自去问他，他可是会比本王更清楚！”万俟玄玑不觉间，手已紧握成拳，达达马蹄声和滚滚轱辘声里，骨节咯咯颤动之声却会显得突兀起来。
“他说同剑歌有过去的是万俟玄珞，不是他……”嘴边泛起阵阵苦笑，他果然，骗了我。
万俟玄玑同病相怜地瞟了我一眼：“究竟是谁同谁有着过去，只有他们心知肚明！”
我有些吃惊不已地坐起：“怎么连你也会不清楚？你不是剑歌的青梅竹马吗？”“青梅竹马又如何？难道就管得住剑歌的心，看得住皇兄们的情吗？父皇四十寿辰之时，二皇兄已被昭告天下病殁，剑歌寿宴上初见大皇兄，从此以后，她的眼里就不在有我的片影，明明，我离她那么近，她却能熟视无睹。她同他海誓山盟，就算他金屋藏娇，为其他女人修建暮雨台，她却仍傻傻地向我炫耀她要非他不嫁，到头来，他揽别的女人入怀，他黄金台上狠斩她的胞兄的头颅，他亲手毁了她的骨肉，小产后羸弱不堪的她，却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拿着刀抵着自己的喉咙，威胁我带她去见他。可惜上天入地求之遍，千辛万苦见到他，只不过是再受凌辱罢了。于是，她意气用事，上求父皇赐婚于我和他，悠悠四载，奉旨成婚之意却总是被轩辕府百般借口一拖再拖至今，原以为自己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日，却不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心甘情愿而已。即便如此，我，却还是不懂得死心不懂得放手，自欺欺人地想着，或许，总有那么一天，她会回过身来看到我也说不定……”苍凉苦涩的自嘲溢出，他瞥到我眼里一闪而逝的悲天悯人，有些薄怒：“你是在同情我？”
“不是，我是在同情自己，做了那么久的睁眼瞎子。幸好，原本自己就不是因为要嫁给他而去嫁给他，或许，不算太晚吧？”朝他背着微光的脸，自己笑得有些干涩。难怪洛神阁里，剑歌喝的酒，都是极性之酿。原来，她的笑，开始就是是用来掩盖累累伤痕。
“晚不晚也只有你们自己心知肚明，但，至少在某些事情上，你会是赢家。”他说的有些讳莫如深，还不等我再问他，他就有意无意地转移开话题：“不想知道马车会在哪里停吗？”
“到了自然不就知道了么，反正又由不得我决定，我又何必费脑子去猜去想呢？现在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就和水龙吟勾搭上了？”他们的过去有些轮廓明朗了，自己说话间倒不觉轻松不少。
仔细一瞧，发现他正有些恍惚地婆娑着手指间的羽折扇，玲珑扇骨有些澄澈的墨，就如他的眸子：“他邀请我玩场有趣的游戏，自己闲来无事，也就答应了，仅此而已。”
“算了，我最近也够累腾的了，也没心思打听你到底想做甚么，只要你到时别后悔就行了。这儿有酒吗，我突然好想喝酒……”好想初见时，那些美好。怎么这梦，就醒得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