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暮雨转头看向玙,渐渐松开了对我的桎梏,她的眼里有挣扎,有无奈,却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的怨怒:“你这是要将我生生*死!”
“这恐怕是皇姐一厢情愿的想法,就算星儿是朱雀的女皇,也并不意味着我会对朱雀手下留情!她是我的妻子,跟她是雀国的女皇不会有关系!”玙很认真地笃定。我和澹台暮雨在这点上倒是达成了共识,异口同声道:“怎么会没关系?”
澹台暮雨见我跟她说的一般,倒是很“豪爽”地放开了我,姐弟俩一样的笃定:“玙弟,你怎么认为无关紧要,她总有一天会离你而去的!我不杀他,之前没杀,现在也不会,但是只要你阻止她杀我,而我继续残害她身边的人,她一定会离开你的……哈哈!对了,本是不想玷污了母后的冬湖居的,不想玙弟还是冥顽不灵,如今这么做了,母后该不会责怪我的无礼了……”说着,她将绑在肩头的包袱松开,扔到我跟前:“这是我送给未来侄子的见面礼,哈哈哈哈……”
黑色的布帛在空中荡开来,血腥迷雾了整个竹屋,那曾经孤傲、清冷的脸上被血黏合着凌乱狼狈的发丝,是属于娘亲的,冰冷死气的脑袋瓜子,震撼非常地滚落到我的脚跟前,发出凄厉地哀嚎。
“啊……啊……”我看着娘亲紧闭的双眼淌出的血丝,那些故意想忽略的事实鲜血淋漓地袭击着去我全身所有的毛孔,仿若全身的细胞瞬间崩溃开去,我不自禁地尖啸,一屁股滚落在地,腹部宛如有把绞刀在横冲直撞,那尖锐的痛击碎了泪腺的堤防,泪如水奔涌而下,我的世界天昏地暗飞速地旋转。
“星儿!?”“星儿!?”“哈哈哈哈……”我听到一斛珠的声音,玙的声音,更有澹台暮雨狂妄邪肆的笑声。
“直具,去把小筑的巧嬷嬷请来,快快!”那些混乱地交织声,以玙的声音结束,我的世界便速度被黑暗吞噬,痛也好,恨也罢。
……
——娘,醒醒?
——娘?谁叫我娘?
——娘,孩儿们好难受……
——孩儿?你们是我的孩子?难受,怎么会难受?
——难受……
我也好难受。
好痛,腹部似乎要炸裂开来。孩子,我的孩子。我破开沉重的眼皮,嘶声大喊起来:“孩子……”
“星儿,星儿……我在这儿,别怕……别怕……”玙握紧我的手,不断地亲吻着,却分明听得到她牙关似要咬碎的颤声。
“夫人,用力……忍忍就没事了……夫人……”一中年妇女褪去我的亵裤,掰开我的双腿,也是颤抖着声音。她大概便是玙请来的巧嬷嬷。外面不时听到踢门踹椅的巨响,还不忘拔出惊鸿的嗓音怒喝:“万俟玄玙,要是我徒弟出事,我一斛珠非将你大卸八块不可!哼!”
只是疼,没空多想娘那颗淋漓慑人的头颅,只是疼,四肢百骸的疼,但为了梦中那两个鲜活的生命,我有竭尽全力的义务。我咬着唇,拼命地将全身仅有的气力挤压往腹部,伴随着血溢满唇瓣的甜腥,一孩子呱呱坠地,只是那疼痛并未到达尽头。
“殿下,腹中还有个孩子……”巧嬷嬷将事先备好的布帛小心翼翼地将刚出腹的孩子包好递给身后一小翠衣丫鬟,立刻又回到床侧。
我早已阵痛地睁不开双眼,但发觉自己的齿贝被人以唇舌撬开,便激灵地转醒开眼,那是玙好看的眉眼,好看的微笑,好看的唇,好看的温柔。他将自己的手臂抵到我的齿贝间,说:“星儿,加油!”那些温柔,无关风与月,更无关仇与恨,只是一种执着,陪着我共赴痛与乐。
“嗯……”从鼻腔而出的应承,我能感觉到自己眉眼的幸福。有些人,恨不起来,何况,那些恨,根本无关与他,却又无法无关与他。
“盎司先生,而后便是曜司,如何?”他温柔地将在我的眉心落下一吻,那里,妖冶着一颗鲜红的五菱胭脂痣。我微点头,第二次的痛突如其来,却未有第一次那么撕心裂肺,难道这就是传言里的一回生二回熟?我心里无力地谑笑自己,看着眼前皱巴巴的麟儿——盎司,曜司。幸福,似乎唾手可得。
全身的力被抽离一空,我沉沉地闭着眼,感觉到一滴淡淡的冰凉落到自己的脖颈上,心一抽,玙的那声“谢谢”就这么仓惶地锤击着我的耳膜,我的泪亦开始零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