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阁。品酒间。
洛神花,入酒,酸甜醇厚,清心降脂,于身大有裨益,且适酒量尚浅的女子。
刚进阁循窗棂而坐,掌柜便亲自迎上来,递上神花酒和几碟下酒菜,向我们解释道。
剑歌鄙视地看着初次饮酒的我欲喝不喝、执杯踌躇的样子,然后豪言万丈地吩咐掌柜去取来“温柔乡”和“百鬼生”。我看着掌柜绿着脸滴冷汗地退出包厢,满脸疑惑地浅尝青花瓷杯中的红酿。所言非虚,酸甜宜人,醇厚酣畅,刚入胃,清流和上,仿若沐浴于玉泉露池中,让人脑清心静、心旷神怡。我放下犹豫,径自自饮自酌起来。
少顷片刻,掌柜又亲自端上两壶酒。一白玉壶,如月。一黑曜壶,如魇。“轩辕小姐,这是您要的酒。”掌柜将酒摆置于桌,恭声禀报。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剑歌见我薄酒微醉、眼神迷离,眼中盛满笑意地支退掌柜。
然掌柜并未依言立马退下,而是躬身上前一揖,劝解道:“请恕多嘴。虽然轩辕小姐素来‘千杯不醉’,但是多饮‘温柔乡’和‘百鬼生’恐怕有伤小姐身心健康,还望小姐浅尝辄止便好。”
“咦?这酒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吗?”我好奇地望着一黑一白的壶影,发问。
“回小姐,常言道‘温柔乡是英雄冢’,‘温柔乡’此酒确实温性纯良、撩人心魂,让人恍惚觉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之感’。虽不至于立马危害人的性命,但是过量斟饮会阴损人的肺腑。而‘百鬼生’便酒如其名,霸道阴异,邪肆诡谲,酒下肚,立而有万芒齐发、穿肠烂肚如百鬼同攻的诡异感,这种极端扰人心魄的梦魇极易破坏人的精神。更可怕的是轩辕小姐每每把‘温柔乡’嵌入‘百鬼生’中对饮,那是堕入炼狱百死不生的巅峰折磨。”掌柜解释道。
“银壶掌柜,就你多嘴!”剑歌朝掌柜微叱。
“瞧你这小蹄子,干嘛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喝这要死不活的破酒呢?”我冷不防赏她个暴栗,怜惜地顺手夺过她手中黑白对半的浑浊的烈酒,看着看着仿佛有种无形诡异的诱惑力勾起我的酒欲。我咯咯笑道:“是姐妹,好东西就要共享!”
“好!”她轻声应着,却仿若郑重向我宣誓,从此患难与共、福祸同享。话毕,银壶掌柜近似无奈加绝望地退出。我俩对视一笑,瓷杯相碰发出清脆动听的乐响的同时异口同声道:“干杯!”仰头,一饮而尽。
如同堕入万魔撕咬百死不生,绝望的幻想窒息临近,希望无法抵抗被吸入无底黑洞,然而这种巅峰至极的折磨却永无止尽刻骨铭心。逃不开,死不成,忘不了,痛成血。这便是“终极地狱”。
前所未有的感觉体验如缠世魔魇虽压抑在我的心头,却让我十分欣喜。我仰天长啸,大发酒疯:“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好诗……可惜被你给糟蹋了!”剑歌嘟喃嘴嘲意笑道,随即爆发出惊雷般的巨笑,撼动整个洛神阁……
我脸尴尬地绿透,待想到李白吼着嗓门发酒疯的样子,自己随后也畅快淋漓地大笑起来……可是无形中我感觉自己的头部越来越重,最后我不堪重负地摘倒在桌上,意识逐渐模糊起来。我自心里后悔不及,贪图一时快意竟忘却自己是初次喝酒。
“灾星?灾星?……原来你不会喝酒啊?”剑歌起初焦急地唤着我,到后来竟变成低语。她站起过来扶起我的脑袋,持着碧色的细颈瓶瓶口对着我的鼻子晃了晃,一股刺鼻的腥臭涌入胸腔。我抱怨了声“好臭”,感觉意识稍微清醒了点。
“这醒酒素味道确实刺鼻难闻,但是这可是你赫连家所制,找你老爹抱怨去吧!”剑歌悻悻地盖起瓶口,皱眉低喝了声“真臭”,然后收入怀中。我刚欲说点什么,却听见极富磁性的嗓音调侃响起:“剑歌妹妹,这‘终极地狱’可不是姑娘家该饮之物,何以这么不注意身体呢?”
我循声望去,紫衣锦袍,玉冠束发。颜如玉,气自华。风流倜傥,云气成说。
剑歌继续饮下一斛酒,脸色略带阴沉,语气却颇有撒娇的意味,冷冷说道:“死玄玑,这些天上哪里鬼混去了,竟敢不陪我玩!”
之前青梅八卦地向我介绍了皇室成员和六大世家的风流韵事,心下立即明白剑歌所言玄玑便是当今十一皇子万俟玄玑,乃剑歌的青梅竹马外加现任未婚夫。于是脑袋依旧混沌不堪的我,只好当哑巴观众在心里为这对未婚夫妻打情骂俏鼓气喝彩。
“玄玑我可是比那窦娥还冤啊!父皇前些日子交待了好些国事让我忙,一直抽不开身,哪能去采苑赏鬼混啊?”万俟玄玑一副苦笑装得惟妙惟肖,却没意识到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说出“采苑赏”这一敏感地带。
剑歌闻言,“咻”地一声站起,揪过站在门边的万俟玄玑的耳朵,将他迫入墙角,咄咄煞人:“玄玑哥哥何时听剑歌说你去采苑赏鬼混了?当真是不打自招了!”
万俟玄玑见自己自毁长城,忙争先解释:“是,前几天刚忙完国事,陪七皇兄去了趟采苑赏见了水龙吟姑娘,但是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喝酒而已。剑歌妹妹别误会才好!”
见万俟玄玑诚惶诚恐的样子,剑歌好笑地软下心来,嘴却不依不饶:“以后那种烟花之地去都不能去。若经过,记得要绕道而行,依不依?”
万俟玄玑好声好气答应道:“一切依剑歌妹妹所言!”随后他就势用手环住剑歌,亲昵地说:“剑歌妹妹莫生气了,全当是玄玑的错好不好?”剑歌怒气消减,环住万俟玄玑的脖子得逞娇嗔:“这还差不多!”母老虎顿时成温驯的绵羊,引得我一阵鸡皮疙瘩。这哪是封建礼教撑死人的社会?我正欲发作,叫这两人适可而止,谁知又被人抢先。
“十一弟在此同轩辕小姐温存,怎可忘记我和七弟呢?”温婉的声音伴着几声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从门口涌入。尚不及打量又进来的两人,我胃腹内翻腾的酒意汹涌澎湃,几欲夺口而出。为了自己的光辉形象,我转身欲出门解决体内不安分的因子,却与后进来那个从未开口说话的人撞个满怀。我不耐而又迷离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喃喃:“借过……”话未吐完,酸臭物不期而至一泻千里呕吐在面前人的身上。那人粗暴地把我推开,转身绝尘离去……
我以秒速若干米的速度朝地面跌去,以为自己会摔个豆腐开花,却不料那温凉宜人的怀抱散着奇异的水香稳稳而至,接住我。我朦胧中似乎听到到温婉的歉意:“不好意思,七弟他鲁莽了,我这下替他致歉!”我漾开微弱的笑意,然后毫不客气继续自己的呕吐事业,气势凌云地吐了说话人满怀。最后不省人事地昏厥过去。
那一刻,我从未意识到,如此尴尬困窘的相遇,会是此后我们三人交缠不休的开始,亦是四国风起云涌的开端……
若人生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嚣张跋扈的鸟鸣不绝于耳,百花怒放的花丛蝶虫飞扬,春末的脚步不徐不疾。
我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大有头重脚轻之感。
“青梅……”卧房里空无一人,忽而有些空虚。
青梅不紧不慢地推门而入,放下手中的茶盏和铜盆,不卑不亢道:“星儿姐姐昨晚可睡得好?”
“嗯,还行!”我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开盖,一饮而尽,貌似风度翩翩。“谢谢青梅的茶,不过这味道怎么每次都是怪怪的啊?”
我满脸不解地望向青梅,却发现她以打量“忍者神龟”这种头号怪物的表情看着我,半天才冒出话来:“感情星儿姐姐前几天是把青梅拿进来的洗漱茶给喝干净了?”她很郑重其事地强调“喝”字一说。
我傻帽似的点点头:“刚起床有点口渴,便全数喝光了。青梅真体贴,以后谁娶你谁就幸福死去!”
“可是,姐姐,那洗漱茶是用来清口中秽物的,并不是用来喝的!”青梅讪讪地说道,心里极度后悔前阵日子没有亲自伺候洗漱,而是听其言奉行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人生信条。
闻言,我赶紧用食指去撩拨我的咽喉,引起体内呕吐,试图把漱口水吐出。对古代历史文化颇有研究的我,怎么忘记还有这么一出呢?
“星儿姐姐,不必惊慌,这洗漱茶清清肠胃也有益于身体健康的。”青梅轻拍着我的背部,落井下石。
我不理她满口胡诌,从铜盆里掬起水清洗起脸来,还不时回对:“以后这洗漱茶都归你喝了,记住要一滴不剩!”
“星儿姐姐饶命啊!”看着青梅前几日的谨慎小心慢慢松懈下来,淡淡的疏离感和冷漠感渐渐消退,我的心情有几许雀跃。用手巾擦干脸部余水,佯装生气地投向她的脸上,遮住她的眼睛,说:“这次就绕你小命,下不为例!不过,你必须给我准备我上次给你提过的牙刷,不准讨价还价!”
青梅假装诚惶诚恐地欠身:“谢主子不杀之恩,青梅定当竭尽所能完成姐姐所交任务。”“小样,你皮痒了不是?”真是典型的欠揍派,给她阳光她就灿烂。
“回主子,奴婢没得皮炎!”我一时气结,不满她的回话。她掩嘴偷笑,继而一本正经起来:“星儿姐姐,这是您的医徒服饰,请速速穿上,黄大人在书房已经等候多时了。”我差点忘了,今日是本人拜师学医的神圣之日。
素色的月白织锦裙裳,绣着零星紫色菖蒲的腰带,这便是所谓的医女生徒服饰。
怜星居书房成蹊轩,满目琳琅的医书整齐有序地被排列在四周紫檀木书架上。书房往右是青玉雕星香案和高山积雪盆栽。往左是药种齐全的药房。而进门悬挂的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真迹,龙跳天门,虎卧凤阙,静美挂于墙。初次进入书房时见此,我的条件反射便是取下来把它抱进怀里,吃喝拉撒决计带着。可是后来考虑到书法放在身上易损坏,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挂回墙上,用它来卖弄风雅。
我披散着蜷曲的未齐肩的短发千呼万唤始出来时,“黄老邪”正用嗜血的眸光睥睨着我。见势不妙,我立马用讨好的语气狗腿道:“先生,早安啊!”
他收起他令人惧怕的眼神,冷冷低吼:“坐下,抓紧时间完成今日的任务。”
我应声乖戾地坐到青玉案前,翻开桌案上的医书。于是,整个上午我便被奇经八脉、十二经络和人体穴位图搞得气晕八素了。
偌大的赫连府,因为每个人的身份地位等级差别和任务安排差异,用膳是分居而食的。午饭时,被叫去破尘居同岩卿父亲一起用膳,我颇感到意外。
“父亲大人!”打老远便看见赫连岩卿慈祥亲切的身影长身立于门庭,我矫揉造作呼喊了声。他望向我这边,仁爱地笑着。虽人到中年,他英挺飒爽的风姿仍不减当年,反而多了几许成熟的魅力。念及此,我的四肢便情不自禁地像只八爪鱼般的黏上自己的古代父亲,还不时噌点鼻涕眼屎之类的高盐度物质,为他的衣服“添砖加瓦”。
“父亲这阵子甚忙,无暇顾及你,你不会怪父亲吧?”赫连岩卿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满是宠溺。我在怀里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赫连小姐,看来今日精神不错啊!”依旧温柔的声音,波澜不生。
我抬起头望向声源处,立时怔在原地,口水泛滥。
眸如星斓,眉似虹剑,唇若软玉,面带柔光。玉冠束发,青丝飞扬,白衣忘尘,英姿勃发,宛若天人。
原以为慕容飞鸿如天心明月般光华耀目,万俟玄玑颜如玉、气自华已惊天地泣鬼神,让人望尘莫及,却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赫连岩卿见我痴呆地愣住,戏谑般用手在我眼前上下挥动,“傻孩子,看呆了?”
“岩卿老爹,这是何方神圣?让我好好认识认识下呗!”我跳出赫连岩卿的怀抱,悻悻然走到天人面前。
赫连岩卿轻言巧笑道:“大皇子,您得手下留情啊!可别让我刚回家不久的女儿立马胳膊肘往外拐了!”
“赫连大人说哪里去了?玄玙承蒙二小姐厚爱了。”万俟玄玙微笑着望着我,“二小姐可曾记得在下?”
我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因本人穿越不久,认识的人可谓寥寥无几,不可能见过这等绝色天人还能心平气和地把人家忘掉,除非我脑子搭错线了。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摇头,然后很溜须拍马地吹捧一句:“像大皇子这种天人,翩若惊鸿,日后星儿定是想忘都忘不了的!”
万俟玄玙招牌似的淡淡笑着:“二小姐过奖了!玄玙实在愧不敢当!”
“真不知道烟雨怎么生出你这一色女胚子!”赫连岩卿宠溺地戳了一下我的脑门,并示意请万俟玄玙进去。我不吝反驳道:“才不是这样呢,爱美之心人皆有知。况且千里马唯有遇到伯乐才为千里马,父亲大人可知?”
“就属你油腔滑调诡计多端!”
“老爹若执意要给我冠上这不得体的评价,可要当心六月真会下飞雪啊?”我煞有介事,虽多次把自己比成窦娥,却丝毫不感觉羞愧。
万俟玄玙微笑着插嘴:“六月飞雪未尝不是件快事啊!如此,夏日便不必大举迁入避暑山庄了。”
“大皇子说得甚是啊!”岩卿老爹巴不得四脚朝天以示真诚的赞同。
“你们俩一丘之貉,我不与你们一般见识!”然后我貌似胸襟宽广地一屁股坐在餐桌旁自以为旗开得胜地自娱自乐起来。
待三人坐下不久,赫连采月姐姐入内欠身:“给大皇子请安,给父亲大人请安。”
“赫连小姐不必多礼!”万俟玄玙温和地应着。
“是。”采月姐姐起身,走至门外,拍手示意,接着大群丫鬟鱼贯而入有序地摆置好酒食饭菜,欠身退下。采月姐姐也莲步移至我身旁坐下。这时我才惊觉一向淡定从容的采月姐姐呼吸急促,脸色绯红,神情紧张,若有若无地望向对面的万俟玄玙。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我淡淡念道,夹菜放入采月姐姐玉碗之中,继而朗声说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经我一说,采月姐姐的头低到桌面下,看不清表情。
“二小姐好才情,却不知意指何事?”万俟玄玙坐上位,停下筷箸,饮下一觥美酒,依旧淡笑,我扬起头,朝岩卿老爹递出个放心的眼神,不觉当起红娘拉起红线:“恕星儿直言,大皇子可愿做星儿的姐夫,娶下采月姐姐?”
隔着将近一米的空气,我竟能感觉到采月姐姐脸部传透过来的炽热。我伸出手抚住她颤抖地厉害的纤纤玉手,有点后悔自己的口不遮掩,生怕惹出她犯心脏病。
“难得赫连小姐看得起在下。只是玄玙常年抱恙在身,不敢耽搁采月小姐终身幸福。还望见谅!”二傻子都听得出万俟玄玙正在婉拒。
“采月姐姐哪点配不上你啊?竟然用这么烂俗的借口……”我正欲寻根究底赶鸭子上架,手中温热的液体一滴滴入断线的珍珠砸在我的手背上,心里一凛。赫连采月的泪,隐忍地流下,看着我心揪痛似在滴血。
我恼怒地瞪向万俟玄玙那波澜不惊地眸子,咬牙切齿:温婉如玉,却伤人无形。
“星儿,不得口出胡话。”一声低喝,岩卿老爹呼回我怒火中烧的意识。我差点忘记了在这个封建社会的游戏规则——君为天纲,而他万俟玄玙是高高在上的皇家贵族,赫连家顶礼膜拜的对象。
“请大皇子恕罪,原谅星儿口不择言!”胸口憋得慌,好似被压上沉重的磐石。
万俟玄玙漾开清风牌标榜笑容,恍若愠怒的语气强压着说道:“赫连小姐严重。”
饭食吃到这个份上,四人多半无人能下咽了。这时,赫连老爹朗声宣布到:“月儿,星儿,大皇子从今日起便正式入赫连府攻习医术,往后你们还要相学较长才是。”
“什么?”唯有我惊愕发出声来。一介皇子,学医术何用?
其他三人不约而同纷纷忽视我的惊愕,把我晾在一旁。珍馐美食现已味同嚼蜡,若早知道来日方长有很多机会牵红线,我自是不会在餐桌上自作聪明口不遮言。如今面对如此尴尬地局面,反而比同自己求婚被拒绝来得更无地自容。
见岩卿老爹恭敬地带着万俟玄玙熟悉环境,走出破尘居,采月姐姐慌乱悲怆的心顿时平静下来。望着我一言不发地盯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她欲言又止,最后几经挣扎还是破口而出:“适才,妹妹虽鲁莽,却也为姐姐道出积郁多年的情事,那份勇气,姐姐好生羡慕。事虽不成,但也让大皇子眼里注意到了我,姐姐此番真是谢谢妹妹了。”
“姐姐当真不怪妹妹么?”见采月姐姐不容置喙地点点头,我的心里立而踏实不少。继而又胸有成竹地拍拍胸脯,说:“既然如此,妹妹定当为此作一番补偿。以后大皇子和姐姐的事情就包在妹妹身上了。”如此信誓旦旦,却不知世事难料。
采月姐姐眼眸中星光四溢,泪花点点。她轻盈地握住我,如月圣洁绝尘的容颜溢满深信不疑,“有妹如此,姊妹何求?”
正午的阳光席卷走春末最后一丝凉意,直直照耀在我们交结的纤手上,像神圣的见证者。
每当回想着那时的年少无知,我只得无奈怅惘。若幸福在阴谋尚未潜伏时便已尘埃落定的话,或许采月姐姐还是采月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