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回到落脚处,迎面就朝我飞来一条梨花木大椅子,我一扭腰肢,横腿一记膝栏,才险险幸免于难。
“拔碧,快住手啊,剑歌小姐是凤主的朋友,万一伤了她,你要怎么和凤主交代啊!”红泥手握红绫,插手不是,不插手也不是,只得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说,见拔碧和剑歌依旧旁若无人地大打出手,便企图游说看好戏的玉漏想想办法:“玉漏,你倒是快劝劝他们啊!”
玉漏依旧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边,懒得动弹:“打累了,他们自然会停手,怕就怕打半天也没人伤个胳膊缺个腿的,那我就真是无事可做了。”说罢,他还百无聊赖地长叹一声。
“玉漏说得也是,他们爱打就让他们打个够呗,打残了不是还有神医在此不,死不了!”我跨门而入,打算加入观战的行列,哪知本女侠才开金口,好戏就偃旗息鼓了。剑歌蹿过来,拽住我的衣襟,忙道:“灾星,你可是回来了,快快跟我走!”说着,我人就被她拖出好几米远。
“住手,你个粗鲁的女人,我们凤主岂能让你说带走就带走?”拔碧煞有介事地扯住我另一侧衣袖,阻止剑歌将我做“人肉拖把”,比起旁观的玉漏和惊喊的红泥实用多了。
“你个不懂事的野蛮子,再不放开‘灾星’小心本小姐剁了你的猪蹄子!”剑歌回头就是一剑砍向拔碧,下手很准快,可惜还是被拔碧轻松躲过,还顺势被夹住了剑。拔碧阴沉着个脸,咬牙切齿:“不要以为我真不会对女人下杀手!”
听红泥说,拔碧要是动真火,阎王也要溅三尺血。平日不怎么爱搭理女人,除非大爱或者大恨,否则,一律视而不见。由此判断,剑歌此时有点小危险,因为实在看不出拔碧此时是大爱剑歌小童鞋。
“停!”被拉扯成大字的我,不得不阻止自己被卷入血溅三尺中,立马调停:“你们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没事大动干戈地做什么?特别是拔碧,人家是客,怎么不知以礼相待哪!红泥,带拔碧下去好好反省!”
“凤主!?这女人是想带你去见万俟玄玙的。他让您受了那么多苦,还是不要再和他拉扯不清的了,是时候归国了,小殿下已经没了,您再留在此也无益!”拔碧收敛起凶狠的怒意,别过头,闷声退了出去。红泥听闻,忙上来打圆场:“凤主,你别介意,拔碧他有时候就是有些口无遮拦,属下这就领他好好反省去。”“那属下下去看看能不能给他找些泻火的良药……”玉漏这厮,不知何时,人变得越来越风凉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剑歌,然而,她却突然不知怎么开口了,窘立于原处。
“他有让你叫我去见他么?”我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她摇摇头,垂着眸:“他这时哪有力气叫我做这些事……”“什么叫没力气?他不是很有力气地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吗?”想到他的脸,盎司那死气沉沉脸就疯狂地轰炸着我所有的神经,激昂地刺激着我,让我的怨怒波澜万丈。
“你明明知道他只是为了保护你才不得已……”剑歌说着,喉咙一哽,大概是急出的泪,就滚滚砸到地面上:“他知道你不愿原谅他,一直就缩在自己屋子里喝闷酒,酒醒了继续喝,喝到没法醉过去时就疯子一样的画你的画像,就算画了一屋子他也只会拿着酒壶狂笑着自己居然记不清你脸的样子……”她强装作毫无痕迹地抹去她眼角的泪,继续说来:“注视他那么多年,我从来就没看见过他那么死灰的眼神,好像他一瞬没了全世界那般痛苦绝望。我说我带你去见他,他却让人把我绑回军营,吩咐手下人不许我入城!之后还是直具带着伤出城来求我带你去见玙哥哥,说是若其他人来怕是会身家性命堪忧,便只得寻我做商量……得知他犯病了,我偷着先去看了他,见他睡在你的画像里,我承认我嫉妒得发狂,但更多是心痛,心痛到恨透他这么糟蹋自己,一时气上心头便当着他的面将你的画像乱撕开来,谁知他一口气没上来,喷出口血,便昏死过去,现在大夫们都六神无主了,‘灾星’你也是大夫,就算是出于大夫的仁心,你也该去看看他吧?算是我求你了……”说着,剑歌双膝落地,沉沉地朝我跪下。
我一惊,只是蹲下来,一时理不清自己的情绪:“剑歌,你教教我,我该怎么面对他?”这个问题,我思考了整整一个月,究竟答案是什么?
“见到他你自然就知道怎么面对……”她上前抱住我,轻轻地安抚着我:“对不起,这么久,让你一人承受了,只不过,你们俩的事,我是个旁观者,没有资格插足,若不是他那么作践自己,我也不会来为难你……”
“谢谢你一直都比我爱他……”我真心诚意地呢喃,不知她是否有听去,或许自己是刻意压低的声音,不愿承认她比我更爱他这个事实。但想起自己心里酝酿已久的那些事,才恍然明白,能让他幸福的其实唯有剑歌而已。不愿承认,但是,我还是抬高了些声音:“剑歌,我总会去见他的,只是,你要记得你欠我个人情,到时,记得一定要还……”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叛国叛民,我一定还你。”剑歌很爽快地答应了,只是在她还我人情时,她的记忆里是否还会有赫连摘星的声音?她,也许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