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和帝派人去墨国宣战,主君为了防范云国贸然进军,便下旨勒令胡蒙大将军镇守边界,有心回京助殿下成事,又怕太过明显让主君先行防备,实在是左右为难。”影卫十一回禀道。
在墨清听来这全都是借口,没想到他离开都城多年,大哥也不似当年那般有魄力,如今逼宫之事也畏首畏尾。
思及此处,墨清不禁冷哼一声,不屑道,“主君正值壮年,大哥若是想求稳当个太子,还能至少当个二十年。”
影卫十一不敢搭话。
主君的确正值壮年,若是无病无灾,继续执政二十年不成问题,只是到时候殿下已经四十多岁了……
如此年长的太子,还真是前所未有。
“真是废物。”墨清不禁握紧了拳头。
若是当年他留在京城,来云国做质子的人是大哥,只怕五年前他就已经将大哥接回墨国了!
哪里像他现在?被关在这冷宫中,无人问津,羞辱至极!
下一瞬,墨清剧烈地咳嗽起来,声音惊天动地的。
影卫十一赶紧去轻拍墨清的后背,“主子,您息怒。此事急不得。”
“不急?”墨清堪堪止住,眼尾一片绯红,“再不急,本宫就要交代在这冷宫之中了。”
此话的确凄凉,影卫十一也沉默下来。
半晌,墨清又恢复平日里的冷漠,问影卫十一道,“她到哪了?”
影卫十一立刻会意,“回主子的话,已经乔装打扮送出京,正在南下。”
“让她去江南。”墨清道,“岭南一带有纪芸白的心腹在,那人见过她。”
“是,主子。”影卫十一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墨清有些不耐烦。
影卫十一不敢再支支吾吾,赶紧道,“此人在主子来之前,就已经被关在此处,难保精神不像废太子一样错乱,这就将这么大的事交由她去办,会不会风险太大?”影卫十一问道。
墨清笃定地否认道,“她不会,在成功复仇之前,谁疯了,她都不会疯。”
影卫十一有些疑惑,主子明明与那人认识不久,为何如此信任?
似乎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墨清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此事本就不抱希望,但如果能给谢景阳夫妇添添堵,那便全做意外之喜。”
听他这么说,影卫十一这才明白过来。
主子此举,真就应了那句“有枣没枣打两杆”。
就在墨国太子犹豫着要不要逼宫时,靖和帝又下令给墨国添了把火,他直接调走谢家军一半人马去了边界。
墨国与云国南部接壤,气候潮湿闷热,在西疆多次出征已然适应了干燥少雨的天气的谢家军简直是要受酷刑。
靖和帝直接下旨,让苏副将带军开拔,又配了三个监军同行。
此举简直是将架空军权做到了极致。
就是再愚蠢的人,也看得出靖和帝此举简直是欺人太甚。
一个副将带走了谢家军两万五千人,却做不了主,还要与三个监军共事,话语权更是降低。
若是真打起仗来倒还好,事急从权,不听这三位监军的话倒也不算抗旨。
可若是打不起来,拉锯个一年半载的,等班师回朝时,这谢家军恐怕要改旗易帜,不姓谢了!
靖和帝这招明摆着冲谢景阳来的,谢景阳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跟靖和帝翻脸,不然就会让晋王一党坐收渔翁之利。
谢景阳便硬生生吃下这个闷亏。
看他整日闷闷不乐的样子,纪芸白心疼得紧,连铺子都很少去了,一直在家陪着他,拉着他一起做胭脂分散注意力。
可收效甚微。
纪芸白在他又一次不用晚膳,将自己关在书房一遍一遍地练字时,亲自下厨煲了汤送过去。
见是她,谢景阳强行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与往常一样语气轻松地道,“怎么没去陪祖母?”
“祖母已经歇下了。”纪芸白让盼春将汤放在桌子上,便将下人都屏退了。
书房里只剩他们二人,纪芸白亲手给他盛了汤,“我第一次做,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谢景阳握住她的手腕,没让她继续盛,“够了。”
看着碗底只有一口分量的汤,纪芸白一眨眼,眼泪差点先落下来。
到底是多难过,竟然连她煲的汤都喝不下去了?
偏偏他还冲自己笑着说话。
纪芸白把碗放下,回身抱住他,“景阳,我知你委屈,你不高兴骂出来哭出来都好,你别憋在心里好吗?”
谢景阳身子僵了一瞬,复又放松下来,“打算举事之前,我就料到过会有今天……”
纪芸白抬首看着他的眼睛,“在你面前的是我,你所有的情绪我都能接住。”
听她这样说,谢景阳心底一软,眼里竟然真的生出几分酸意。
“芸白……”谢景阳一开口,声音有些抖,“我无颜面对祖父了。”
纪芸白将他紧紧地抱住,在他耳畔柔声安慰,“祖父若是在天有灵,也会理解你的。此事是靖和帝有错在先,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若不是为了保全谢家军,谢景阳也不会选择站队参与党争。
是靖和帝亲手将谢景阳“逼上梁山”的。
“两万五千人,就这么去了南疆。”谢景阳不是没出战过南疆,那里不是谢家军熟悉的战场,谢家军在那里没有优势。
更何况主帅不在,不善言辞的苏副将要面对三个只会纸上谈兵的监军,那两万五千人已然命悬一线。
一旦墨国破罐子破摔开战,谢景阳几乎可以预见他们的下场。
纪芸白也清楚知道谢景阳在担心什么,她道,“既然靖和帝将事做得这么绝,我们也没必要再徐徐图之了。景阳,晋王看热闹看得太安逸了,也该给他找点事做了。”
谢景阳伏在她肩头“嗯”了一声。
“这几日湘陶公主与淳贝勒有书信往来,我怀疑她与晋王合作是假,真正想捧上位的人是淳贝勒。”纪芸白轻轻抚着他的后背道,“拉淳贝勒出来溜溜,让晋王盯上他,也正好让裕贝勒有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