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洮城休整了两日,太子的疲惫缓解了一些,却又开始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短短几日,整个人都折腾得瘦了一圈。
随行太监吓得不行,喂太子喝粥时,苦口婆心地劝道,“殿下,要不您还是想办法回京吧,此地贫瘠,您这金枝玉叶的哪能受得了啊?”
太子咽下口中的粥,看他一眼,没什么力气却依旧坚持,“不行,没见到纪芸白,本宫绝不离开。”
见状太监不敢再说,只能心惊胆战地继续喂粥。
垚城。
纪芸白刚从绣坊出来,便接到了桩子送来的信。
从太子进洮城开始,桩子每两日都会将眼线收集到的太子动向报给她与谢景阳。
已经过去了快十日,太子水土不服还没缓过来,纪芸白读完信,眼中带了些轻蔑,给出点评,“酒囊饭袋。”
她在垚城严阵以待数日,未等到他出招,他反而先病倒了,不是酒囊饭袋也差不多。
纪芸白随手把信递给身后的松月,吩咐道,“让他们盯紧点,另外再派人去洮城周围散播消息,就说洮城有朝廷的赈灾粮,已经被县令朱凤旺给中饱私囊了。”
松月应下,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纪芸白,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道,“夫人,京中出了事。”
纪芸白看他一眼,把信接过一目十行地读完,才知邹氏日日去将军府求见被拒之门外。便也罢了,在有心人的传播下已经人尽皆知。
她来西疆已经将近五个月了,咸宁侯府都相安无事,怎么偏偏太子离京这个节骨眼,邹氏开始找事了?
她想不通,邹氏到底有什么急事,非得天天去侯府门口求见?
难不成侯爷病得快死了?这不是铁了心要坐实她不孝的名声?京中的人会怎么看她?
纪芸白用膝盖想都知道,定是说她攀上高枝便对母家不理会,说她见利忘义,是个白眼狼!
纪芸白捏着信纸的手指不断用力,最后气笑了,直接将信纸揉成一团扔给松月。
“夫人,您还是发泄出来比较好,别憋在心里把自己闷坏了。”松月劝道。
“骂?”纪芸白忍不住冷嗤一声,“跟他们我没什么好说的。以后侯府的事不用报给我。”
见她怒极,松月又道,“这些年侯爷和夫人对您的所作所为,并不是无人知晓。侯夫人此举,京中也多是诟病他们二人,并无对您的议论。”
纪芸白对侯府的厌恶更盛,“连外人都看得出的事,他们却心安理得地做了这么多年。罢了,随她去。”
若不是无暇他顾,她一定赶回京,与邹氏彻底划清界限,死生不复相见才好!
邹氏哪里是想弥补她,无非是在自我感动罢了!纪芸白对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这几日也不是没有好消息,谢景阳回了洛城后就举兵,向匈奴发起几次突袭都大获全胜。
一改此前的低迷,打了胜仗的谢家军士气空前,谢景阳拿着布防图反其道而行之,打了匈奴几次措手不及。
如今匈奴左翼军已经被谢景阳清剿得所剩无几,他只需要调转方向,将右翼军也打回去,匈奴的主力部队就会被彻底被打散。此后二十年,匈奴也不会再有威胁云国的可能。
如今谢家军气势昂扬,班师回朝指日可待。
频繁出兵,粮草消耗也越发得快,纪芸白掏空了六个粮仓给他补给,又怕剩下的三个粮仓不够,她立马传信回京,让良平再想办法采购些粮食。
得知粮食价格飞涨,纪芸白眼都不眨一下就让他去变卖嫁妆,只要能买来粮食,花多少银子她都不在乎。
银子没了还可以再赚,谢家军的进攻步伐绝不能被拖慢。
战报传回京,靖和帝龙颜大悦,有心赏赐些东西,又碍于将军府无人能领赏便作罢。
贴身太监进言献策道,“陛下,这几日咸宁侯夫人总是去将军府,想必将军夫人烦不胜烦,您不如出言整治一番,也好让将军夫人耳根子清净些,也算是解了抚远大将军的后顾之忧啊。”
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好,京中人尽皆知,谢景阳出征前就与纪芸白形影不离,还常常陪同她一起出入铺子,可见对纪芸白的宠爱。
如今出征,也必定对她心心念念。
靖和帝被太监的话启发,便道,“那就传朕口谕,让那咸宁侯夫人滚回家安分点,别耽误纪氏养病。”
当晚咸宁侯府再次鸡飞狗跳。
同一时间,远在西疆的太子终于缓过来了,正准备去找朱凤旺商议向垚城施压一事,还没到他府邸,便看见一群难民围在门口叫骂。
“朱凤旺!你中饱私囊,连赈灾粮都敢贪,你不怕吃饭噎死?!”
“还粮食!还粮食!”
“把赈灾粮吐出来!”
……
太子一听,皱着眉看向旁边的太监问,“赈灾粮还没送到,朱凤旺是怎么中饱私囊的?”
太监一脸无奈,“殿下,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说朝廷赈灾粮到洮城十几日都未分发,就是被朱大人给贪墨了。”
“荒谬。”太子想过赈灾粮就是块肥肉,一定会被人盯上,但没想到这么多人都在盯着,连他什么时候到的洮城都一清二楚!
他后知后觉地想,当初以赈灾的名义来西疆,是不是不太妥?
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太子道,“先回去,让朱凤旺晚上来见本宫。”他不想被那群臭烘烘的灾民也盯上。
深夜朱凤旺跪在太子面前痛哭流涕,“殿下,您明鉴啊!下官从未见过什么赈灾粮,哪里来的贪墨一说?这是有人存心污蔑下官啊!”
太子看他涕泗横流的模样有些嫌弃,皱了下眉头道,“赈灾粮后日就会送到,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你何必挂心?”
朱凤旺一听,赶紧止住哭声,“殿下,您真是英名!”
太子懒得听他恭维,道,“朱大人应当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吧?”
朱凤旺眼珠子一转,赶紧道,“愿为殿下肝脑涂地,请殿下吩咐!”
太子不废话,直接道,“垚城周平窝藏了个女人,你想办法让他交人。”
“殿下,那女人是?”
“谢景阳之妻,纪芸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