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凤旺被他短短几个字吓得心头一颤，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脸上的泪痕都来不及擦就抬首不确定地问，“殿下，这，这抚远大将军的夫人怎么会被……”
太子眯起眼睛垂眸看向朱凤旺，他同靖和帝的眉眼长得极像，不苟言笑时便会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模样，朱凤旺被他这副表情给吓得不敢再多问，生怕太子一个不耐烦便将赈灾粮运到别处去。
“殿下愿解救洮城于水火，下官这条命便是殿下的！唯殿下马首是瞻！”朱凤旺口号喊得大声。
太子有几分嫌弃地蹙眉，但他愿意配合总是好过他不愿，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随口问道，“那你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
朱凤旺哪里做过这种事？
他素来与西疆其余几个城的县令不对付，若是要个罪臣还尚且容易些，可这抚远大将军之妻，清清白白一人，他如何说得出口？
但想到那真金白银的赈灾粮，朱凤旺心一横，就算跟周平撕破脸也不足惜！
“谢夫人在垚城名声很响，听说前阵子还带着垚城百姓完成了春种。既然她这么有善心，下官请她来洮城帮帮忙，她应该不会拒绝吧？”朱凤旺说这话时面上带着一抹让人看了就不适的笑。
太子被西疆干燥气候折磨得有些上火，纪芸白一事上他想当甩手掌柜，便对朱凤旺道，“左右此事你看着办，务必让垚城把人交出来。”
朱凤旺一听，心思流转，问道，“殿下，此人当真如此重要？”
太子睨他一眼，冷笑问道，“你以为本宫特意来西疆，是为了同你寒暄的？”
朱凤旺缩着脖子，陪着笑了两声，“下官晓得了，殿下您等着下官的好消息吧。”
太子有些头疼，摆摆手，“有计划了就去办，此事宜早不宜迟。”他在西疆算是待够了。
同一时间，京城大理寺诏狱，关押着王固的牢房外迎来了一位新客。
脚步声很轻，一直闭目养神的王固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帘一掀，看到来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来人一袭白衣，有些佝偻，开口的声音却听不出任何苍老之感，“王固，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见他问起正事，王固收敛了笑意，眼神变得有些不屑，“我被困囹圄，无法在外走动，便策反了当朝太子，他代我办事，事情已经有了很大进展。”
白衣男子问道，“云国太子可靠吗？”
“那个蠢货，被我挑拨得记恨上了谢景阳，连布防图都交了出去，就算他想收手，谢景阳也不会给他机会了。”王固笑容里带着奸计得逞后的得意。
白衣男子却道，“布防图已经没用了。谢景阳有所察觉，改换战术，匈奴力不从心，至多三个月，匈奴便会彻底败下阵来。”
王固却冷哼一声，“不堪重用！布防图都交了出去，却还是给了谢景阳翻盘的机会，如此愚钝，便是神仙来了也挽救不了战局！”
听他这样抨击匈奴，白衣男子并未露出不悦之色，而是沉声吩咐道，“那便将太子紧紧抓在手心，让他再给谢景阳找点麻烦，别让西疆战事这么快就平定。”
“主君还在休养生息？我全部身家都送去了，该是招兵买马的时候了！若是，若是再晚，西疆生变，我恐会性命不保！”王固情绪有些激动，又似乎在忌惮着什么而强行压制着。
白衣男子冷冷抬眸，竟然将王固震慑得立刻噤声。
见王固面上讪讪，白衣男子才施舍一般开口，似安抚又似敲打，“主君深谋远虑，你也莫要过于担心，你为大墨的付出，主君都记着，不会亏待你。”
王固心急，却也不好再催促，只得作罢，“是我多虑了，只求主君举事时，莫忘了我便好。”
“你且再忍耐些时日罢。”白衣男子说完，便转身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垚城。
“你说朱凤旺想请我去为洮城百姓想些出路？”纪芸白差点笑出声来，却不是因为高兴，纯粹觉得荒唐。
周平面色尴尬，又怕纪芸白多心，赶紧解释道，“纪掌柜的你放心，朱凤旺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他这次请您过去肯定不怀好意，已经替您回绝过了。”
纪芸白颔首，对周平的做法还算满意，“我喜静，来垚城也是因为此地离我夫君更近些，没有那么多闲心去帮衬他想办法。”
“是，纪掌柜说的没错。”周平面上也有些忿忿不平，“西疆诸城，尤其属朱凤旺的洮城土地最为富饶，他却疏于管理，土地大片荒废，百姓也好吃懒做。现在看见垚城百姓缓过来了些便开始眼馋，简直是无耻至极！”
向晴也在一旁道，“那朱凤旺贪财好色，仗着天高京城又远，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若是妹妹去了，一定会被怠慢，还是留在垚城稳妥些。”
不管他们夫妻二人出于什么目的挽留，都正合纪芸白心意，她道，“我在垚城哪都不去，只是朱凤旺愿望落空，恐会再出其他阴招，周大人还是要先有准备的好。”
周平大手一挥，“做‘邻居’多年了，他什么德行我清楚得很，让他放马过来，正好我也忍他很久了。”
见周平如此爽快，纪芸白忽然有些犹豫，提醒道，“太子已经在洮城下榻，朱凤旺此举应当是太子授意。”
周平闻言，面上神情没有方才那般坚定，但也没有改变说辞，“就算是太子，想请您过去也得讲究个名正言顺。您是女眷，他还无权直接调动您，您就安心住着罢。若是朱凤旺再来，我来想办法回绝。”
有人挡在身前固然省心，况且她为垚城百姓做了这么多事，周平只是替她顶着点压力，还不算为难他。
而洮城的太子就没这么淡定了，他听了朱凤旺的话后，不满的将茶盏重重放下，阴沉着脸问，“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朱凤旺赶紧跪下推卸责任，“殿下，下官也没想到周平胆大包天，还敢拒不交人啊，要不，要不下官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