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太子妃与太子的爱恨情仇,他们两个并不感兴趣,如此分析也是为了自保。之前通敌叛国一事,与太子算是结下了梁子,谢景阳不得不防备着他。
单单是太子一人还不足为惧,但加上太子妃背后的娘家就不能小觑了。
现如今太子妃已经回了娘家养胎,若是她与太子的关系彻底破裂,不会再为太子提供助力,那收拾太子简直易如反掌。
谢景阳觉得纪芸白分析的有道理,“太子妃是聪明的。”
“若是太子能听信太子妃的劝告,也不会将一手好牌打成如今这副模样。”纪芸白摇摇头,“太子实在是太蠢了。”
她有时候都好奇,为什么靖和帝跟皇后那么聪明的两个人,生出来的儿子竟然如此蠢笨不堪。
靖和帝单是替他保住太子之位就要绞尽脑汁吧。
“经过王固一事,他应该多少有所长进。”谢景阳见纪芸白面色凝重,复又笑道,“夫人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当晚,谢景阳派去调查的探子回报,将东宫当日情形原原本本复述给他,让他更加确信要抵防太子。
翌日纪芸白去咸宁侯府拜见纪老夫人前,先去了一趟毓秀斋。
拿上了一些布匹和胭脂准备离开时,一旁的药铺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纪芸白没上马车,转身朝着药铺看去,就见药铺半敞开式的前厅里两个女人跪在地上哭天抢地,而她们面前躺在草席上的男子已然奄奄一息。
看清男人脖颈上密密麻麻的红疹时,纪芸白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时疫!
“二位,人已西去,还是先带回去料理后事吧,节哀顺变啊。”药铺的郎中说完又无奈地摇头。
其中一女子啜泣着问道,“郎中,我爹爹到底患了什么病?”
郎中叹气,“这病症古怪,从未见过。”
女子顿时哭得更加大声,“我爹爹老实本分,为衙门做事尽心尽力,如今却染上此种怪病身亡,真是老天不公!”
……
听着二人的对话,纪芸白越发确定死者染上了时疫无疑,京中没有治疗的药方,只用寻常的药材自然是无力回天。
“小姐,那,那是不是……”身旁的盼春捂着嘴,嘴巴张张合合,眼中尽是惊恐。
纪芸白冲她嘘声,“不要声张,先离开这。”
上了马车后,纪芸白吩咐车夫,“回将军府,再派人去处理好刚才的尸体,别留下尾巴传染了其他人。”
顿了顿,纪芸白又叮嘱,“那家人要记得先隔开,恐怕他们接触病人久了已经有了问题。”
“小姐今日不去侯府了?”盼春问道,“昨晚已经派人回去传信了,老祖宗这会儿想必正等着您呢。”
纪芸白明显有心事,“嗯,明个儿再去。”
盼春为她倒了杯茶,小声嘟囔道,“小姐,时疫明明是在西疆滋生,怎会传入京城?难不成是咱们看错了?”
回想起方才看到的景象,纪芸白还是有些心惊。
“不,没有看错,那就是时疫。”纪芸白记忆深刻,尤其是那满身红疹。
她亲自照顾的谢景阳,自然熟悉。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时疫居然能从西疆传播到京城。
谢景阳下朝回来时,见纪芸白紧张地在院子里踱步,关心地问,“怎么了这是?”
纪芸白将白日里的见闻与他说了,担忧道,“将方子献出去吧,不然京城的百姓也要遭受疫病折磨。”
尸体堆成山的场面她再也不想看到了。
对此谢景阳毫无意见,“方子是你的,你想怎样处置都可以。”
见他没有阻拦,纪芸白便下定决心道,“明日你上朝时就将方子呈给皇上如何?”
“好,都听你的。”谢景阳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没用饭吧?”
有他在身边,纪芸白的心逐渐安定下来,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饥饿,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
谢景阳牵起她的手往房中走,开口的话明明是责怪,但语气却很宠溺,“不按时用饭你的身体熬坏了怎么办,百姓倒是得救了,却要为夫彻夜担心,纪掌柜未免太厚此薄彼了吧。”
纪芸白被他说得面上一热,保证道,“绝不会有下次了,夫君。”
一声“夫君”带着撒娇的意味,让谢景阳眼中笑意更盛,不由得逗她道,“再叫一声?”
旁边还有下人看着,纪芸白的脸火烧似的,无论谢景阳怎么哄都不肯再叫了。
谢景阳只好遗憾地坐下,“娘子对为夫真是生分了。”
听他无厘头的抱怨,纪芸白只觉得好笑,为他亲手盛了一碗汤放在手边,道,“快吃饭吧。”
饭吃到一半,纪芸白忽然又道,“明日我去找郎中问问疫病是如何传染的。”
“可能是来回送信的人带过来的。”谢景阳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当真如此凑巧吗?”纪芸白不解。
来回送信的驿使并非同一人,甚至跑完全程的驿使都是至少四人接力,这世上难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四人都碰巧感染了疫病,还在不止自知的情况下将疫病传入京城?
对上纪芸白意味深长的目光,谢景阳瞬间意会,“你是说有人恶意投毒?”
“犹记年幼时,村里两户人家因田地侵占一事结仇,其中一家妇人便将自家患了天花的孩童的衣裳偷偷放在另一家里,害得那家人都患了天花。”纪芸白目光幽幽,“天花尚且能如此传播,不知时疫是否也相通。”
谢景阳神色严肃起来,压低声音对纪芸白道,“此事莫要对他人提起。”
“可此事若是不调查,光靠提供方子和药材,没法救整个京城的百姓。”纪芸白配合他低声道,“若真是人为恶意投毒,幕后主使极有可能与王固案是同一人。”
夫妻两人都机智近妖,只需点到即止便能理解对方意思。
两件事表面看起来没什么联系,一个是人祸,一个是天灾。
可透过表象看内在,便不难分析出共同点。都是从西疆下手,逐渐祸乱至京城。
一桩桩一件件,都能看出对云国满满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