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按着纪芸白的吩咐，良平带人排查了京城中与墨国有贸易往来的所有铺子，却发现除了毓秀斋，其他铺子的货物均未出现以次充好的问题。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便紧忙去了王府回禀给纪芸白。
纪芸白端起茶盏的手一顿，眯起眼睛看过去，“可是核实过了？确定他们没有隐瞒？”
京城中各家铺子背后都有一定的势力，这些势力隶属于各大世家，为着利益，世家之间相互倾轧，极力为对家使绊子的事常有。
毓秀斋初期时只有两个铺子，未被这些放在眼里，等他们意识到该遏制时，纪芸白却已经与谢景阳成亲，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存在了。
是以纪芸白虽未经历这些，却也知晓这其中的勾当。
如今有关他们二人的流言四起，京中全是浑水摸鱼的，难保不会有人出于给她添堵的心思，隐瞒这些相似的情况。
良平却摇摇头，语气笃定地道，“如今云国与墨国两国关系十分紧张，能冒险进货的人不多，咱们毓秀斋已经算是大头了。剩下的小铺子没胆子隐瞒，而且奴才也派人暗中查过，的确如此。”
也是，在靖和帝做主斩了前刑部尚书霍德业之后，京中世家彻底见识到了他对墨国奸细的态度，一时之间朝中人人自危，都巴不得与墨国撇清关系，又怎么敢再去贸易？
也就是她，身为谢家主母，就算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也不会有人怀疑她通敌，所以她才没有克制反而选择迎难而上。
那就奇了怪了，他们放过那些小铺子，却专门逮着毓秀斋下手……
除了针对她，纪芸白暂时还想不到他们敌意如此大的其他原因。不过既然对方是冲着毓秀斋来的，若是不给些“回礼”，难免太过失礼。
纪芸白当即作出决定，吩咐道，“你先去京兆府报官，说服京兆府派一位官员与你同行，而后准备人马连夜出发墨国，务必将此商人找到，必须留存证据。”
“可这番贸然前去，若是对方不赔偿怎么办？”良平有些担心，那商人脾气火爆又极为奸诈，他怕带去的一队人马全都在墨国折损。
毕竟是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有官府的人同去的话，势必会随身携带通关文牒和证明身份的信物。他们若是在得知官员身份情况下仍旧拒不配合，那你们便打道回府。这一路的开销皆由毓秀斋负责，不必苛待。”
纪芸白想得很明白，墨国这条商路是一定要打通的，今后带来的利益绝对不可估量。而她这么急着找回场子，也是要在墨国打出个名堂，免得墨国商人真以为她纪芸白好欺负。
见纪芸白如此坚定，良平心知今夜是逃不过去墨国了，便赶紧招呼着伙计一同去了京兆府。
在良平离开后，纪芸白又叫了小葵过来。
“良平走后你带人排查一下，从商队进京以来都哪些人接触过，最迟明日务必给我一个名单。”纪芸白面色严肃道。
货物中次品太多的事整个毓秀斋几乎都知道了，小葵自然也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忙郑重道，“是，王妃，奴婢这就去办。”
当晚良平便带了一队侍卫，护着那京兆府的官员便启程前往墨国。而小葵也效率极高，在良平离开半个时辰后，就将名单送了过来。
名单上几乎全是毓秀斋的伙计，纪芸白首先就排除了他们的嫌疑。
若货物从墨国带回时品质没出错，而是在路上被掉包，也不会是毓秀斋的伙计做的。
毓秀斋每个伙计的家世都被调查过，都是清白的。就算有人鬼迷心窍了，也做不到直接调换三成。
所以此事极有可能是外人所为。
但商队在良平的调教下，对货物的押送十分用心，这一路除了官府必要地检查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生人接触过货物。
纪芸白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最后目光锁定在了名单上的“城门盘查”四个大字上。
她没有亲自押送过货物，并不清楚个中流程，但她直觉问题或许就出在这。
将松月叫了过来，纪芸白问道，“你可知京城盘查外来货物的流程？”
这算是问对人了，松月对此事最为熟悉，对答如流道，“若是货物从云国境内其他地方运送过来，在城门处只需要呈上通关文牒和名录即可，城门处的侍卫会进行抽查。”
“抽查，可是当着商队的面？”纪芸白仔细询问细节。
松月颔首，“对。”
“那若是货物从云国境外来呢？”纪芸白又问。
“提交相同手续后，货物需交由京兆府统一清点，视货物多少再决定几日归还，最长不超过五日。”
纪芸白迅速捕捉到了关键词，发问道，“所以抽查的这几日，货物都是暂存在京兆府？”
“对。”
“商队可以随着去吗？”
“不可，此事由京兆府全权清查。”
纪芸白登时面色一沉道，“即刻派人暗中去查前一日负责清查毓秀斋货物的官员。”
松月看出端倪，“王妃的货物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不错。”纪芸白冷声道，“货被掉包了。”
此事事关重大，闻言松月立刻带人去查。
同一时间，冷宫里。
住进来将近一个月的墨清并非外人以为的狼狈，他坐在破败的院子里，悠哉地品着香茗，倒显得惬意。
一个男人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此人隶属墨国悉心培养的影卫，能随主子出生入死，来无影去无踪，在墨清麾下排行十一。
他单膝跪地恭敬道，“主子，家中传信，主君让您再忍耐些时日。云国大使已经到了都城，主君还未接见，正在与大臣们商议应对之策。”
听了这不痛不痒的话，墨清眼中浮现出烦躁之意，但还是耐着性子反问，“主君对开战一事是何意？”
“主君认为时候不到。”影卫十一回答道。
墨清面色嘲讽，“主君可说了什么时候才算时机成熟？”
似乎是听出墨清的不满，影卫十一道，“主子息怒，主君向来重视您，不会弃您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