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若是让将军听见,兄弟一场,将你处置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青峰警告他后,转身进了营帐。
看着晃动的门布,李副将嗤笑一声,眼神中满是阴狠,“真是低看她了,收买人心的本事还是了得。”
话音刚落,谢景阳从营帐中走出,见他便问,“如何了?”
李副将收敛神色,汇报道,“将军,周围三十里已经盘查过了,没有匈奴的关口。”
谢景阳并没有觉得轻松,眼中反而多了一丝凝重。
匈奴大举进犯,来势汹汹,在他来之前,云国一直被压着打,且战且退。他才到这里不过几日,的确打赢了几场胜仗,但远远达不到让匈奴退避三舍的地步。
他怀疑,匈奴这是转变了战术。
这不是个好消息。
李副将也看出这一点,主动分析道,“匈奴人由明转暗,应该是想克制将军出其不意的打法。”
谢景阳作战风格诡谲多变,他最擅长的就是突袭。
与他同期对战的匈奴将领没有几个敢深夜安睡的,刀必须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营帐外围派人一刻也不停地巡逻,防得就是谢景阳突然袭击。
谢景阳曾经用这一招解决了不少匈奴将领,看来匈奴这次是痛定思痛,为了保存实力,故意掩盖行踪,以此躲掉谢景阳的斥候和他的突袭军。
谢景阳颔首,同意了他的看法,“将诸位副将都叫来主帐。”
主帐内。
谢景阳待李副将把勘察到的情况陈述完,便问道,“依各位来看,该当如何?”
“匈奴将近处适合偷袭的关口掩盖,不意味着他们彻底放弃了监视咱们。只要他们还在这周围,就肯定能找到。”李副将说道。
另一位陈副将反驳,“这里不是平原,山脉连绵,黄沙漫天,想找到他们的行踪没那么简单。而且,咱们的精力有限,没时间在这跟他们玩捉迷藏了。”
李副将反问,“那你说怎么办,放着不管?”
“我倒是想管,户部粮草没送过来,这么多人数着米吃,手底下的人在前面跑都得勒紧肚子,哪还有时间去找那些关口?集中精力解决掉主力军,就已是难上加难了。”陈副将垮着脸道。
提到米,李副将也不再坚持。
只有六成军粮,是压在每个将领心头的大山,对谢景阳来说尤其是。
这意味着,如果匈奴人想跟他们打拉锯战,就算谢景阳再骁勇善战,也会连同这五万谢家军活活耗死在这漫漫黄沙里。
副将都在等他的指示,谢景阳面上不见任何不安之色,犹如定心剂一般,开口道,“抽出一小队人马,轮岗营地周围三十里,负责探查敌军关口。通知火头营,伙食上不用缩减,一切如常。”
“将军……”陈副将劝道,“粮草不多,户部又拖欠着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补齐剩下的,咱们是不是得省着些?不然后面……”
谢景阳看出他的顾虑,严肃道,“户部粮草能来最好,否则就当没有那四成。保证所有部下有充沛精力应敌。”
一锤定音,没人再反驳。
看他们因为粮草忧心,青峰想起白日里桩子送来的信,不得不佩服夫人有先见之明,竟然能在将军出征前便着手屯粮。
青峰想着,此事也只有夫人才能悄无声息的办成,若是用将军的名义去买粮,被户部知道了,只怕连这六成都给不了。
垚城。
纪芸白等了一日,终于等到驿使返回,她将青峰的回信看了又看,得知谢景阳打了胜仗,不禁扬起唇角,与有荣焉。
信上关于谢景阳的近况只提了那么两句,至于他吃得怎么样,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又为了战事而夜不能寐,青峰一概没提。
两人只有一百里的距离,她却无法前去看他,纪芸白有些遗憾。
算了,还不是时候,再等一等。
纪芸白强行按捺住思念,将注意力放在铺子上。
这两日她反复思量,又去城里其他的铺子转了转,生意都挺惨淡的,她总结了一下原因,便是这西疆太穷了。
商人素来不喜这穷苦之地,百姓食不果腹,又哪来的余钱去穿新衣涂胭脂?
看来不解决西疆的经济问题,让百姓富裕些,光换布匹种类和花样,也还是治标不治本。
纪芸白将松月叫了进来,问道,“你觉得这垚城县令如何?”
“周平周县令性子软弱,但是个好官,为百姓尽心尽力。只是这垚城过于贫瘠,常年战乱,百姓朝不保夕,周县令为了百姓生计也愁得很。”松月如实回答。
“是个好官。”纪芸白重复着松月的话,“那就好办了。”
“夫人想去找周县令?”松月误解了她的意图,为难道,“垚城百姓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实在分不出余粮供给将士,夫人您要不还是……”
“谁说要他们的粮食了?”纪芸白被误会也不羞恼,淡定解释道,“我是想与他合作。”
具体怎么合作,纪芸白没有透露,而是让松月去安排她与周平见面。
云国西疆境内就没人不知道谢景阳的威名,松月拿着谢景阳的令牌,不费什么力气就见到了周平。
一听说将军夫人来到此地,不用松月多话,周平立刻受宠若惊,表示第二日便为她接风洗尘。
当纪芸白来到县令府上,看到这只有一进的院子,院子中间摆了一桌寻常饭菜时,便对垚城的经济状况有了更深的了解。
穷,实在是太穷!
周平和他夫人有些局促地站在桌子旁,见纪芸白进门又赶忙迎上去。
“听闻将军大婚,下官一直想送上贺礼,可京城山高水远,外官无召不得入京,便一直没寻到机会。故而听闻夫人来垚城,下官真是高兴至极。”周平的确有些激动,但谈吐仍旧讲究,“垚城比不得京城,还望夫人莫要嫌弃才是。”
纪芸白面带微笑道,“周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是我不请自来,还请周大人和夫人莫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