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借据和木偶回到王府时,纪芸白一直在想此局的破解之法。
晋王明显没有全信她投奔湘陶公主之事,否则就不会让海烨用这种手段逼她就范,而是该让湘陶公主出面。
如今湘陶公主在此事中隐身,海烨出面做了这个坏人,看来晋王是想双管齐下,打着海烨不成,便让湘陶公主现身说服她彻底倒戈的算盘。
纪芸白将锦盒打开,看着躺在里面触目惊心的木偶,面色凝重。
晋王此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夺嫡一事不能再细水长流了,该趁着这次的时机给他一记重创才行。
待谢景阳回府后,纪芸白将锦盒摆在他面前,又将在肆乐坊中的见闻与他详细转述后,道,“连肆乐坊都是晋王的势力,恐怕他还有其他我们没料到的后招,不能再拖了。此招极其阴损,这次晋王找上我,可若是下次派出别人,防不胜防。”
“海烨也只是晋王的走狗,肆乐坊真正的掌柜的应该是晋王。”谢景阳看穿这一层后,同样面色冷峻道,“的确不能再拖了。晋王眼下对淳贝勒已心生疑窦,该再透露些情报,祸水东引。”
“湘陶公主在皇陵这么多年,也未必潜心向佛,估计也在经营着自己的势力,单单促使晋王对付淳贝勒收效甚微,湘陶公主一定会在其中斡旋平衡,得让她无暇他顾才是。”纪芸白忽然想到了芝兰。
上次松月调查到的底细,在这一刻便派上了用场。
谢景阳赞同她的策略,“明晚裕贝勒上门,届时再议。”
第二日午夜,裕贝勒避开耳目潜入王府,在谢景阳书房与他们夫妻二人碰面。
在外面演了这么久的戏,裕贝勒与谢景阳议事只能通过暗信,现在终于碰面,沟通也顺畅了许多。
听闻肆乐坊一事后,裕贝勒直言道,“木偶绝不能放入校场,此事一旦被查出,景阳剩下的两万五谢家军也保不住。”
“海烨如此轻易就将借据归还,恐怕手中不止这一张。”谢景阳思忖着道,“若是不放这木偶,海烨应当还会再用借据威胁夫人,届时夫人处境过于被动。”
他到底是心疼纪芸白。
深入对手内部,就像是与一群随时会咬人的狼共事,他不想让纪芸白冒这个险。
“王爷不必担心我。”纪芸白给他亲手斟茶,安抚道,“海烨此人虽警觉,但也不是无法应付。”
裕贝勒道,“此事的确委屈弟妹了。不过,海烨这名字听着陌生。”
“应当是海家人,虽然他自己否认,但我觉得他与海家一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纪芸白语气笃定。
裕贝勒颔首,信了纪芸白的直觉,道,“那便派人去查查,此事我来做。辛苦弟妹去接触芝兰,先给姑母制造点麻烦。”
这倒是不难,纪芸白已经有了盘算,“三日后就是太后生辰,虽然此次没有大办,但皇室子弟都会进宫贺寿,湘陶公主也不例外。我决定在湘陶公主的寿礼上动手脚。届时还要裕贝勒在一旁推波助澜,务必让太后对湘陶公主动怒才是。”
“这个好办。因着当年夺嫡一事,皇祖母对父皇和姑母二人都心存芥蒂,父皇人在皇宫之中,去请安时都甚少见到皇祖母,姑母更是甚至都没见过皇祖母。”裕贝勒道。
谢景阳对当年之事隐约知道些,听裕贝勒说起这些,也有些恍然,难怪那日在慈宁宫瞧着太后对湘陶公主并不热络,甚至称得上冷淡。
原来根源在这。
也是,靖和帝并非太后所出,湘陶公主却帮着他,设计杀害胞弟,太后再面对湘陶公主时心情该有多复杂,不难猜出。
纪芸白知晓太后与湘陶公主关系恶劣后,心里顿时有了底。
“那这木偶该如何处理?”纪芸白问。
裕贝勒眼神发狠,“还给晋王便是。”
纪芸白与谢景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赞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对这些人最好的报复。
商议好了如何搅局,纪芸白又想到了被谢景阳藏起来的宫女,“贝勒爷打算什么时候让那宫女发挥作用?”
“姑母最近坐不住了,她暗中派出许多人在京中搜查,显然是五弟已经对她起了疑心。”裕贝勒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五弟可能只以为他们二人有过来往,不知他们二人关系‘密切’到这种地步,我打算待六弟彻底打消五弟疑虑时,再用这宫女给五弟送上一份大礼。”
这倒是和纪芸白想得一样,“贝勒爷思虑周全,此事定会顺风顺水。”
“此事倒是辛苦你们夫妻二人,不过待太后生辰过后,弟妹便可抽身,不必再在姑母等人面前假意投诚了。”裕贝勒语气和煦。
外人皆以为谢景阳是他最有力的臂膀,只有他自己清楚,纪芸白与谢景阳两人都是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是以他对待纪芸白时态度和气,并不全然是因为谢景阳这一层关系,而是发自内心的,对合作伙伴应有的尊重。
纪芸白颔首,不用裕贝勒说,她也知道自己该准备抽身了。
她要策反芝兰将湘陶公主的寿礼调包,事发后湘陶公主第一个便会怀疑到她头上,她想再伪装下去也绝无可能。
事情商议得差不多,裕贝勒没有久留,如今盯着他的眼睛太多,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就连深夜都不能离府太久,生怕引起他人警觉,他喝完了茶便起身离开。
书房里只剩下纪芸白和谢景阳。
“辛苦你了。”谢景阳握着她柔软的双手道。
“这有何辛苦?”纪芸白掀唇而笑,“今夜之后该辛苦的是湘陶公主才是。”
想到要干的坏事,纪芸白就有一种幼时做恶作剧一样的兴奋。
谢景阳见她眼神狡黠,明显是有了鬼主意,抬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宠溺道,“是,夫人聪颖,此事对你来说手到擒来,为夫多虑了。”
听出他故意恭维,纪芸白笑得花枝乱颤,“夫君且等着看吧,这次一定让湘陶公主自身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