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上午,纪芸白都提心吊胆地守着谢景阳。
幸运的是,让她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谢景阳睡了一上午,并未出现任何剧烈的反应。
纪芸白松了口气,准备查看他的症状有没有减轻。
她轻轻掀开谢景阳背上的衣裳,看到背上大片的红疹似乎有消退的迹象,眼中露出惊喜,又怕是自己的错觉,赶紧将太医叫进来。
太医看过后,面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的神情,“的确是减轻了不少,看来这秦艽的确有用!”
“有用就好。”纪芸白没想到进展竟然能如此快,又觉得有些不真实,她始终绷着一根弦,对太医道,“先将手头的秦艽都用了吧。”
太医盯着谢景阳背上的红疹,若有所思道,“将军的症状虽然有所缓解,但并不显著,我等再去商量,看有无最佳用量。秦艽不多,若是贸然都用了,难免浪费。”
“好,医术方面我一概不通,都听您的安排。”纪芸白心情好了不少。
当天晚上,谢景阳后背的红疹已经显著得消退,颜色没有之前那样骇人,就连身上的温度都降低了些。
没想到第一次试药就试出了解药,纪芸白握着谢景阳的手,激动地道,“景阳,你是福星。”
谢景阳力气也恢复了些,又喝了一碗改良版汤药后,眼底带着笑意道,“给福星一颗蜜饯?”
纪芸白赶紧将桌子上的蜜饯拿来放在他面前,笑道,“蜜饯管够。”
两人正说着话,青峰进来传话道,“将军,镇子突然来了个男人,要找您,还拿了张纸条,说您看了就会见他。”
这般古怪,谢景阳听得皱眉,“什么纸条?”
纪芸白听着却觉得异常熟悉。
直到青峰隐晦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方向,拿出一张写着祁镇位置的纸条递给谢景阳,纪芸白才反应过来。
她将前段时间在垚城与欧阳临不打不相识的事情说给谢景阳听,“的确是我让他过来找你的。夏国也饱受时疫肆虐,当时想着若是你们双方谁先研究出解药,正好还能互通有无。”
听了纪芸白解释,谢景阳并未急着见欧阳临,而是对她正色道,“夏国虽臣服于云国,但也不要掉以轻心。夏国内部臣子分为几派,不乏对云国敌对的派别,若是来的人不是欧阳临,你那天很有可能会有危险。”
见他语气认真,纪芸白也明白个中轻重,她低眉顺眼道,“我知道了,下次会小心些。”
谢景阳并无责怪之意,见她听了进去,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抬眸对青峰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个身着黑衣蒙着面的男子从外面进来,看到纪芸白时眼中闪过诧异,似乎没想到她会在这。
“世子深夜前来祁镇,是找到解决时疫的法子了?”谢景阳语气不冷不热地问道。
欧阳临只看了谢景阳一眼,就看出他染了时疫,不由得心惊,“谢将军如此神勇,竟也感染了时疫?”
“时疫无眼,散播时又不会挑人。”谢景阳面无表情。
欧阳临感觉到他的排斥,没再寒暄,抿唇后表明来意,“这十几日我在云国西疆到处找了郎中,也没找到解决时疫之法,昨日听说您派人在洛城收购药材,便揣测您可能找到了解决之法,这才前来讨要方子。”
“方子?”谢景阳将他上下打量一遍,看到他身上穿的是出自垚城的疆绣,眼神更冷了,“举夏国之力也解决不了时疫,竟然能追到此处来讨要方子。”
听出来他话里的不屑,欧阳临面不改色道,“夏国比不得云国地大物博,人口也少,又是以经商为生,若不是面对时疫束手无策,我实在是不会厚着脸来您面前讨要。”
看他态度尚可,谢景阳缓和了面色,冷哼一声道,“我夫人心善,看在夏国百姓的份上,便饶了你这一次。再有下次,让我发现你偷渡边境,一定扭送进京。”
至此,欧阳临终于维持不住面上的淡定。
没想到谢景阳竟然比传闻中还要厉害,只打了个照面,就能看出他偷渡的事实。
不光是他,纪芸白闻言也露出惊讶之色。
没想到那日吩咐青云不必上报欧阳临等人的踪迹,竟然歪打正着地帮了他。
不过,这欧阳临也真是胆大妄为,竟然能没有通关文牒就潜入云国境内。纪芸白将他上下打量一遍,注意到他脏污的衣摆,眼中带了几分同情。
看来这段时间并不好过。
他是典型的外邦人模样,浅色的瞳孔第一时间就会暴露他的身份,他顶着这样一张脸在西疆四处寻求时疫解决之法,难上加难。
欧阳临直接跪下,“请将军赐药!”
见他行此大礼,他身边的随从先急了,赶紧去扶,“世子!”
欧阳临避开随从的手,沉声道,“谢将军是夏国百姓的恩人,我这一跪天经地义。”
谢景阳冷嗤一声,没想到这欧阳临还挺精明。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将方子给你?”谢景阳冷眼看着他问道。
保卫西疆是他的责任,如今夏国的世子都能堂而皇之地在他眼皮子底下潜入西疆,而他现在才发现,无异于被狠狠挑衅,又怎么可能对欧阳临有好脸色。
欧阳临自知理亏,诚恳道,“此事是我欠考虑,但通关文牒批复太慢,夏国百姓等不得,这才出此下策,还请将军高抬贵手。”
“我若没有高抬贵手,现在你还能跪在这狡辩?”谢景阳并未将欧阳临放在眼里,若不是纪芸白在一旁看着,他恐怕都不会面见欧阳临。
欧阳临这样精明的人,他本能地不喜欢。
“景阳……”纪芸白还是第一次见谢景阳对谁产生如此浓重的敌意,想说情,又怕他动怒伤身,便劝道,“此事……”
“夫人,你先出去。”谢景阳打断她的话,不想看她在自己面前为别的男人说情。
听着他的语气不太对,纪芸白有些担心,又见他面色冷硬,只好顺从地先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