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君吾的力气极大,丝毫不顾忌纪芸白的身子弱,她硬是被扯着往外走了好几步,差点踉跄着要摔倒。
“纪君吾,你放手!”
纪芸白扶着门框勉强站住,冷脸一把甩开纪君吾的手,挣脱束缚后,看着错愕的纪君吾,嘴角扯出讥讽的笑。
“小侯爷若是觉得此事搞错了便去调查,而不是将责任都转嫁到我的身上,让我去跟祖母解释!难不成小侯爷是觉得我该替二小姐认下这罪责?!”
从前的纪芸白会任由他搓扁捏圆,那是因为她不知所谓,仍期盼着他们什么时候能回头发现她的好;身子又弱,总想着什么时候为祖母颐养天年后,自己也能放心离开尘世。皆因种种,她才会对他们言听计从。
可现在她早已想明白了,比起对亲情虚无缥缈的希望,她不如对眼前人更好。加之谢景阳先前请了归一大师为她诊脉,药虽难吃了些,但身子骨的的确确在变好。日子有了盼头,她便更想活下去活得好。
听纪芸白如此直白的话,纪君吾像是被说中了心事,慌忙解释起来,“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芳菲她应该是受人蛊惑才……”
“小侯爷莫不是背书背傻了?你不是说二小姐聪明伶俐,又怎么会被人蛊惑?谁又有那样的本事去蛊惑她?”纪芸白语气讽刺,“没想到小侯爷与二小姐兄妹情深,连祖母被下毒小侯爷都不曾如此激动,只是以为二小姐被冤枉,便这般生气。”
“这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被她连连戳到想法,纪君吾不禁恼羞成怒,“你少阴阳怪气!不去替芳菲作证便算了,我亲自去查,一定还芳菲一个清白!”
“好啊,我拭目以待。”纪芸白语气淡淡,像是在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纪君吾被她平淡的目光激怒,拂袖离去,走时还泄愤般的踹了院门一脚。
从他出现开始,盼春就紧张极了,生怕小侯爷又对小姐动手,好在这次小侯爷虽说了胡话,但并未伤到小姐。
“小姐,小侯爷他是不是被二小姐下了迷魂汤……”盼春咬着唇,说不下去。
纪芸白嗤笑,话说得直白,“他就是蠢笨如猪。”
不然怎么会被纪芳菲蒙骗至今?
纪君吾无功而返,路过瑞雪院,看着站在院中落寞的纪芳菲,自责不已,凑上前去隔着院门道,“芳菲,哥哥一定替你洗刷冤屈,你且放心……”
纪芳菲眼中闪过一抹嫌弃。
他真是蠢得要死,昨夜冒险去惊动他,哪里是为了什么翻案,分明是想让他想办法将自己少了的嫁妆添回来。
看他不过三言两语就被自己说服,相信自己是被人陷害的时,纪芳菲还以为他肯定会去找侯爷,让侯爷把抽走的嫁妆还回来,谁知他……
真是废物!
可眼下就他还相信自己,除了依靠他,纪芳菲也别无他法。
纪芳菲一边擦眼泪,一边啜泣道,“芳菲虽不是纪家女,但在侯府长大,一心为侯府,就算所有人都误解我,芳菲也无怨无悔。爹爹一时气愤将嫁妆拿走,芳菲也理解,只是出嫁时全京城的人都看着,难保侯府脸面不会受损啊……”
看她被人误解至此还在替侯府考虑,纪君吾越发相信她是清白的,握紧拳头道,“嫁妆之事你莫要担忧,我手中还有些银票,近日庄子上收成好,刚送来的,待你出嫁时便添置其中。”
“哥哥,这怎么行?”纪芳菲故意推拒。
“听话,芳菲,你拿着去王府以后也好傍身。”纪君吾心疼得不行,恨不得立马就找出真正凶手,摆脱她的罪名。
“那,那好吧。”纪芳菲勉强道,“我就知道,哥哥永远是最心疼芳菲的。”
纪君吾从落梅院离开后,纪芸白便安排了人盯着,有消息自会来传达给她。
他们兄妹感情深,加上纪君吾总被纪芳菲蒙在鼓里,以为纪芳菲是他天真善良的妹妹。现在纪芳菲被重罚,还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纪芸白平日里看完铺子,便就是在房内为谢景阳缝制夏衣,她想在成亲之日亲手送给他。纪芳菲成亲五日后便是她的正日子,时间不等人。
夏衣款式简单,但她特地绣了暗纹,样式也都是她亲手设计的,独一无二。平日里看着不显眼,若走动起来便能发现其中巧思,别致精细。
盼春将一盘新鲜李子清洗好放在软榻的小几上,兴致勃勃的说道,“小姐,侯府现在也就咱们院子还清静些。”
“二小姐又出什么事了?”纪芸白抬头,以为纪芳菲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毕竟出嫁在即,难保她不狗急跳墙。
盼春却摇摇头,“二小姐这两天可安静了,是小侯爷。”
“小侯爷?”纪芸白拧眉,想到那日他大呼小叫的模样便兴致缺缺,“他不是在读书么?”
“读什么书呀小姐,小侯爷这几日跟失心疯了似的,天天往外跑,非说二小姐是被冤枉的,要去查到真相还二小姐一个清白呢。侯爷和夫人都快气死了,却碍于马上要科考了,不敢再动家法打伤小侯爷呢。”
盼春说起这事时,语气里都是不解和鄙夷。
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偏偏就他一人觉得纪芳菲是冤枉的,他不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反而认为是其他人有偏见,真是荒唐极了。
纪芸白绣花样的手顿了顿,嗤笑一声,却并不觉得奇怪。
自己替纪芳菲顶罪进了浣衣局时,也没见他如此上心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如今纪芳菲谋害祖母证据确凿,他竟还妄图推翻定论。如此区别对待,谁又能不寒心?
纪芸白摇摇头,“他的事今后不必与我说起,若是他去找了祖母,再来禀报就是。”
左右她现在也只关心祖母,只要他不舞到祖母面前,扰祖母清净,其他便随他去吧。
纪芳菲成亲当日,迫于亲王府的压力,侯爷纵然心中不甘,却也不敢在礼数上怠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