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看了留言的许子玲马上给家里回了电话。她解释昨晚山里刮大风,通讯信号中断,乡里连夜派了工程人员修复。还顺带着夸了夸徐枫,说要不是他的报告写得及时,乡里也不会如此重视这里的基站建设。如果许老板没记错的话,这是女儿许子玲第二次在他面前说徐枫的好话了。又是徐枫!那个在自己工地打工的小青年。他的眼前浮过徐枫在自己公司楼前找黄谦的身影,这小伙子人倒是长得敦实憨厚,但总觉得缺少点灵气。与他的同伴二小比较起来,简直一个是猢狲,一个是黄牛。
“子玲,你在那里还好吧?你妈听说你去山里了,可着急了,昨晚恨不得把我吃了。”
许老板打断许子玲提徐枫的话,抱着手机敲开了吕处长的卧室,示意她接女儿电话。吕处长一听是许子玲打来的电话,赶紧抢过许老板的手机冲着电话里的许子玲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斥。
“谁让你去那里的?你不知道山里人野吗?你赶紧给我回来!你爸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回来好好上你的班!”
“哎!你吵啥呀?好好跟孩子说话。别让她委屈了!”
许老板心疼女儿,扯着嗓门在一旁帮许子玲说话。
许子玲听到吕处长气急败坏的样子,心头的火也窜了上来,没好气地回敬道,
“老妈,你这话说得不对!山里人哪里野了?我看他们都挺善良的。你这是人格歧视!”
“你才多大?有多少社会经验?你妈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多!你这丫头不虚心听劝反倒教训起你老妈来了。你这是要造反,咋的?”
吕处长本来就处在更年期,加上最近工作不顺心,自然脾气火爆。许子玲正好冲到她枪口上,一顿竹筒倒豆子的数落,把许子玲的眼泪都逼了出来。
“我不要你管,让我爸接电话!我跟你没法说!”
许子玲哭着在电话里大声冲着许老板喊道,“爸,爸,你倒是快接电话啊!”
许老板一听女儿的哭声,气得差点想甩吕处长一记耳光,他夺过自己的手机匆匆离开了房间。
心烦意乱的吕处长恨得抓起床上的枕头就往墙上砸去,“反了!这丫头被洗脑了!老许,都是你害的!”
此时的许老板已经回到了自己卧室的床上,怕吕处长冲进来干脆将门反锁,抱着手机好言安慰许子玲。
父女俩终于把话题引回到张村的项目上。许子玲说,村长的态度不是很明朗。对分院那个项目的股权转让方式也不是特别感兴趣,说是让村里人跑省城看病那是牛车拉犁——费劲!
许老板回复道,不是还有地下停车库使用权转让吗?咱那项目也不仅仅是看病包干啊?那些场地可以开辟出茶餐厅、便利店啥的。他们就算不懂经营,也可以找我们帮忙啊!只要按股权说明书上的内容操作即可。他们出资,我们配股权给对方。后续的管理、招租、经营等问题都可以商量的。
许子玲叹气道,“老爸,你要知道他们都是泥腿子出身,考虑问题没那么远。你派过来谈事的那个二小又不在这里,这些话我不是没跟村长提过,但他们听不明白啊!除非——”
“除非啥?子玲,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除非让徐枫做村长的工作。他说话比二小靠谱,村长也更爱听些。不过——”
“不过啥?”
许老板的胃口被许子玲吊了起来,他相信女儿许子玲这些天在张村没有白呆,肯定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突破点。
“不过,就算他们同意分摊分院基建项目的股权,也没有启动资金啊?问题就在这里!本来我指望你那个疗养院项目落实下来,张村就可以堂而皇之向镇政府打报告要开发美丽乡村建设的资金。但老爸,你那个疗养院项目咋一直没动静呢?”
“这个么?一时说来话长。成年人的世界里有许多无奈,子玲,等你到了爸这个年纪时就懂了。”
许老板并没有直接点破市总工会那位处长托他在自己的老同学吴副市长提人事变动方面的事。事实上他从二小手里接过吴副市长退还的那块表后,已经明白同学情谊就此断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跟吴副市长提啥要求了。
“爸,你是不是遇到难题了?想出解决办法了吗?”
许子玲已经预感到许老板这边的项目上马出现了问题。但她相信以许老板的能力,这些事迟早会解决的。
“目前还没有好办法,但老爸保证那都不是事!”许老板故作轻松地在电话里哼起了那句歌词——“天空飘来四个字,那都不是事!”
蹩脚的歌声把许子玲逗乐了!
“爸!你可真幽默!我妈要是有你一半风趣就好了!”
父女俩的谈话又重新回到了吕处长身上。许老板劝女儿要理解自己的妈妈,说吕处长那样做也是出于对她安全的考虑。虽然说话冲了些,但心是热的。让她找机会跟吕处长打电话认个错。
许子玲不情愿地在电话回复道,以后再说吧!今天不行,她心里不爽,不想那么快认错。
许老板也就随了她的心意,不再勉为其难了。
再说吕处长独自在房间里生了一会儿闷气后,也进行了自我反思,觉得刚才对女儿的态度确实过了些。但又不想立马跟许子玲服软,便走到许老板门口,敲门要求进行跟他好好谈谈。许老板听到吕处长的语气变软了,这才下床打开卧室的门。
夫妻俩就许氏地产公司资金链断裂的事进行了严肃地分析讨论。对于如何跟张村合作以及疗养院项目落地的事,吕处长也提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吕处长在官场好歹也摸爬滚打了多年,对于升官之道也有一些自己独到的见解。
“既然老吴不愿意帮忙,总工会那个处长又想往上爬,那就另辟蹊径,直接找组织部的人。这事不用你老许出面,咱通过中间人来办。”
吕处长冲着许老板耳语了好一阵子。她说得组个饭局,请几个要害部门的领导吃个饭,把那位想提拔的处长带上。当然这顿饭钱得咱掏。只要人家答应来赴宴,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请客吃饭可以,到时候你一起参加吧!你们官场上的人有共同话题。”许老板点点头,对吕处长的建议表示认可。又提出了邀请。
“可别!我还真不适合参加饭局。如果我去了,你觉得他们还好意思来吗?都是圈里的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何况我这不是被坐冷板凳了吗?”
吕处长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之人,她知道自己的出现一定会让那些领导难堪,甚至会影响这顿饭局的效果。官场的饭局她参加不少,所以她有资格跟自己丈夫吹所谓的赴宴心得。
“这饭局名堂大着呢!吃饭是假,设局是真。饭前先打会儿牌热身联络感情,饭后再打一圈牌巩固感情,吃饭时不谈正事,牌桌上点到为止。等饭局结束,你得亲自带着那位处长送领导上车,哦,别忘记带上伴手礼。”
吕处长官场上的饭局与许老板生意场上的饭局都是一个套路。所以对老婆的这番说辞,许老板除了点头哈哈,并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