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个字，却让沈姝瑾一阵错愕。
怎么会是陛下？
这个答案，让沈姝瑾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陛下为何如此关注她？为何要特意叮嘱贵妃照拂她？
沈姝瑾不敢细想，可郑贵妃显然不打算让她逃避。
她拎起婢子刚刚泡好的那壶热茶，亲自给沈姝瑾倒了一盏，语气十分平淡：“你是个聪明孩子，心里应当很清楚，你如今已经及笄，陛下对你的诸多关注，左不过就两个原因。”
“一是他有意将你许配给某位皇室子弟，二是他想将你纳入后宫之中。”
郑贵妃拎着茶壶，又给自己也倒了一盏茶。
“我与你父母是故交，也知道以你的心性，恐是不愿入宫的……虽说眼下局势未明，我同你说的这些话也大多都是我的猜测，可这也绝非杞人忧天。若是真到了紧要关头再打算，只怕就来不及了……所以我希望你能警醒一些，早做准备。”
“前阵子有朝臣上书提议陛下选秀之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虽说此事暂且被陛下压下了，但帝心难测，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
“所以若是你不想入宫，那便尽量在你眼下尚且还能自己选择的时候，尽快定下来罢。”
沈姝瑾闻言，微微垂下眼眸，静静地看着郑贵妃那只干净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茶盏的杯壁。
很美，却有些焦躁。
沈姝瑾唇角微勾，很自然地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盏茶，语气不疾不徐，“听贵妃话中之意，您是想给我指一条明路？”
“算不上什么明路，只是给你多一个选择。”郑贵妃轻抿了一口茶水，“我家侄儿，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
沈姝瑾闻言，心下直觉不太妙。
郑贵妃出身荥阳郑氏，她的嫡兄，正是安西都护郑良翰。
所以……
“呃……贵妃的意思是……郑渝，郑九郎？”
“正是。”郑贵妃点点头，“叙言品性极佳，年纪轻轻便身手不凡，在军中颇有威望，是我郑家这一辈子弟中最为出色的孩子……”
叙言是郑渝的字。
郑贵妃十分真诚地将郑渝夸了又夸，可沈姝瑾的神色却越来越尴尬。
脑海中一会儿浮现出之前殷曦华同她说自己喜欢上郑渝那时候的表情，一会儿又浮现出萧宸的脸，沈姝瑾脸上的笑意几乎已经要维持不住了。
这话郑贵妃敢说，她都不敢听啊……
虽说殷曦华之前将自己的心思告诉她时，还有些患得患失，但沈姝瑾自从与萧宸在一起之后，便越发觉得，以郑渝平日里那般纵容的态度，他定然是对殷曦华有意的。
她可不想被三方控诉。
“贵妃之意，皎皎明白了。郑小将军的确是人中龙凤，只是……请恕皎皎不能接受您的美意。”
郑贵妃闻言，单手托住下巴，仔细打量了沈姝瑾几眼，随后突然微微蹙起眉心，“沈四娘子……可是有心仪之人了？”
沈姝瑾闻言，并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反问道：“贵妃今日所言，可问过郑小将军的意思？您只问我是否有心仪之人，难道就没有考虑过郑小将军是否有心仪之人吗？”
郑贵妃听了这话，面上突然一懵，“……叙言心仪的女子不是你？”
心仪的女子？
沈姝瑾也懵了，这话可从何说起啊？
营帐内突然陷入诡异的静默，四目相对间，气氛略显尴尬。
郑贵妃看着沈姝瑾的反应，终于有些回过味来了。
她眸中闪过一丝懊恼，但面上还是保持着一丝淡笑，言语间十分坦荡：“我明白了，原是我会错了意，今日之事……便当我从未说过罢，还请沈四娘子勿怪，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沈姝瑾笑笑，“贵妃言重了，既是误会一场，说清楚便好。”
怪不得郑贵妃急吼吼地要给她留退路呢，原来是误以为郑渝喜欢她……
她方才还以为郑家也看上了她家的兵权呢！眼下看来，这位郑贵妃，倒是真心疼爱郑渝将军的。
“那……沈四娘子可知……叙言心仪的女子是谁？”
沈姝瑾面不改色，“臣女不知。”
殷曦华与郑渝之间的事情，还是当事人自己说比较好一些。
郑贵妃闻言，虽略有些失望，但是到底也没再追问下去。
沈姝瑾在郑贵妃处又多待了一会儿，便也起身告退了。
郑贵妃看着沈姝瑾离去的背影，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可惜。
啧，多好的小娘子，怎么就不是她的侄媳妇呢……
沈姝瑾离开营帐后，准备回去看看沈婵回去了没有，可刚抬脚走了两步，便又对上了周宜霏和柳映贞二人的视线。
她们站在离营帐不远处的树下，在沈姝瑾踏出营帐的第一时间便盯了过来。
啧，殷曦华之前说的果然没错，柳映贞这个人，的确跟一般的女娘有些不太一样。
不过这个周宜霏，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善茬。
沈姝瑾有些烦躁地深吸了一口气，这种一直被狗追着咬的感觉可并不美妙。
就在沈姝瑾考虑着要不要破罐子破摔，去看看她们到底想干些什么的时候，却听闻圣人带着世家子弟们狩猎归来的消息。
众人纷纷前去迎驾，沈姝瑾唇角微勾，也很是自然地跟了上去。
树下的柳映贞见状，眸中蓦地闪过一丝狰狞之色，抬脚便要追过去。
一旁的周宜霏见状，立刻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柔声安抚道：“映贞，圣人和端王殿下眼下都回来了，我知道你想结识沈四娘子，但是不急，咱们之后还有机会呢……”
或许是周宜霏温柔的语气缓和了柳映贞的怒气，也或许是她的话给了她从长计议的希望，总之在周宜霏说完话后，柳映贞的情绪的确逐渐平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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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狩猎成果倒是颇为丰厚，可见各家子弟为了在圣人面前露脸，都是下了苦功的。
其中战绩最卓越的，还要当属端王、恪王与永安郡王三人。
为了庆贺，圣人夜间再次摆宴，与众世家一同分享野味。
推杯换盏间，又有世家子弟自告奋勇上前献艺，为宴席助兴。
沈姝瑾坐在席间，眼睛虽看着眼前的歌舞，可脑子里想的，却都是今日郑贵妃同她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