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瑾闻言歪了歪头，笑着眨眨眼，“皎皎是不是应该跟阿兄道个歉？”
萧宸依旧温和地看着她，“为何要道歉？”
沈姝瑾拈起一块糕饼，终于放进了嘴里。方才气氛不对，她都没敢吃。
金灿灿的糕饼还冒着微微的热气，入口酥香，有牛乳的味道，很是醇厚。
沈姝瑾满足地眯了眯眼，“因为皎皎差点做错了事。虽是无心，但确实差点将阿兄的这盘棋打乱……还好阿兄让墨池过来了。”
萧宸见她吃着糕饼，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色，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幼时她在东宫无忧无虑吃糕饼的模样，眼中缓缓划过一抹爱怜与欢喜。
“在阿兄这里，皎皎永远都不会做错事，所以不必道歉。”
“阿兄惯会哄我的！”沈姝瑾又是一笑。
“其实今日就算没有遇到皎皎，阿兄也是要去寻你的。”
沈姝瑾咀嚼的动作一顿，“阿兄找皎皎有事？”
萧宸点点头，“长安城内，近日来出现了禁药。”
“嗯，阿兄方才说了，是幽兰散。”
“不是。”萧宸微微摇了摇头，“那只不过是对外的说辞罢了。此药虽与幽兰散一样可以影响人的心智，但却并非幽兰散。”
“幽兰散只会让人变得痴傻，可此药，却能致幻。”
“致幻？”沈姝瑾神色微顿。
“是。”萧宸点点头，“圣人曾让尚药局的奉御看过其中三名中药之人，得出的结论都是疑似幽兰散，但却与幽兰散的药效不同。”
“中药之人在最开始时，只是会异常的嗜睡，并且会频繁地在入睡之后陷入梦魇；一段时间后，他们会开始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到了后来，便会沉浸在幻境当中，彻底丧失对外界的感知。”
“听说此事其实在两个月之前便已有疑似案例了，但是许多中药之人，都被误以为是得了癔症，所以并未引起太大关注。”
“直到前几日，有三名中药之人在幻境中出现了狂躁的情绪，并持刀行凶，杀害了自己的亲人，衙署这才发觉事有蹊跷，将此事上报给了大理寺。”
“不过尚药局至今都未曾查出此药之中所含的全部成分，只是推测此药中应当是含有幽兰散的，所以才对外宣称是幽兰散重现长安。”
“眼下圣人命我追查此案，可中药之人不但身份不同、年岁不同，就连症状与发作时间都不尽相同，想要追查，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我想，若是能够破解出此药中所含的药材，从药材来源之处入手，恐怕能找到些线索。故而……”
萧宸再次看向沈姝瑾，微微一笑，“我想请菩提山主出山，不知……菩提庄主可否相助？”
“啪嗒——”
沈姝瑾听到萧宸的话后，手中的半块糕饼一时没拿稳，直接便落在了桌上。
沈姝瑾双目圆睁，翕了翕嘴唇，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阿、阿兄你……”
不止沈姝瑾，身后的玉瑚与冰纨闻言，也都愣在了原地。
萧宸被沈姝瑾震惊的样子逗笑，从袖中掏出一方汗巾，随后将它覆在沈姝瑾的手上，隔着汗巾将她被糕饼弄脏的手掌与手指轻轻擦干净。
“皎皎是想问，我是如何知道你就是菩提庄主的吗？”
沈姝瑾没说话，又沉默了片刻，才无奈道：“是师父告诉你的罢？”
也对。毕竟当年是前太子妃联系了师父，萧宸又带着她去了九溪书院找到师父的，所以萧宸会从师父那里得知消息也是正常的。
萧宸轻笑一声，并没有回答，但在沈姝瑾眼中，这便是默认的意思了。
沈姝瑾轻叹一声，“好罢，既然阿兄都这样说了，那我自当尽力一试了。”
“那阿兄便多谢菩提庄主施以援手了。”
沈姝瑾摆摆手，“不过我的身份不太方便公开，所以还请阿兄务必保密。不过如此一来，想要查探那禁药，便确实有些不便了……”
沈姝瑾想了想，眼中蓦地一亮。
“阿兄，不如这样罢……再过几日，通化坊内的菩提医馆便要开张了，我会将地址给你，你想办法将中药之人带到我们菩提医馆去，可好？”
“如此一来，我既可以隐瞒身份不被人觉察，又能帮你查出这禁药中的成分……而且若此案最终得以探破，还能让我菩提医馆在长安城中声名远扬，一举三得呀！”
“你放心，医馆的事宜我已基本准备妥当，很快便能开业的！”
萧宸笑笑，“好，都听皎皎的。皎皎果真聪慧，竟能想出这般周全的计策。”
皎皎闻言心情大好。她原本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要怎样才能尽快提升医馆在长安城中的名望，好让嘉阳长公主能够尽快去求诊呢！
毕竟太医署与宫中尚药局已经算是医术高明者的集大成之地了，是长安城中公认的医术权威。可若是她能将宫中尚药局奉御都分辨不出的药物破解了，那便定然能为菩提医馆造势！届时她再去曦华那里鼓动一番，想必嘉阳长公主很快便能来菩提医馆求诊了……
萧宸看着她笑眯眯地又开始伸手去拿糕饼吃，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见她茶盏中的茶已经凉透，萧宸便重新为她又倒了一盏热茶。
“皎皎难道没有其他想问我的了吗？我以为你会想要知道我今日为何会设局将淳康伯父子押入大理寺中。”
沈姝瑾闻言回过神来，将口中的糕饼咽下，神色中多了两分认真，“阿兄做事自有阿兄的道理，我相信阿兄。所以若是阿兄想说，那皎皎便想知道，若是阿兄不想说，那皎皎便不想知道。”
“皎皎这般相信我吗？”
“嗯。”沈姝瑾肯定地点点头，“我一直都很相信阿兄的。”
她的语气太过自然，仿佛相信萧宸是一件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皎皎这样说，我很开心。”萧宸看着她抿唇一笑，但随后视线又缓缓移开。
“可万一有一日皎皎发现阿兄骗了你，皎皎会生我的气吗？”
沈姝瑾闻言神情微顿，盯着萧宸的侧脸看了半晌，见他始终不与她对视，又突然问道：“那阿兄会害我吗？”
“不会。阿兄永远都不会害皎皎的。”
“那皎皎便不生气。”沈姝瑾重新笑了起来，又拈了一块糕饼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虽然皎皎不喜欢被骗，但人生在世，谁都有不得已的时候。倘若阿兄真的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骗了我，只要不是害我，我都不会生气的。”
沈姝瑾说完想了想，又觉得这话好像太过绝对了，于是非常实在地补充了一句：“就算我真的生气了，也没关系……皎皎喜欢吃糕饼，喜欢医书，也喜欢漂亮的衣服和首饰，若阿兄真的惹我生气了，那便投其所好，给我送礼赔罪好了。若是送到我满意了，那我一定会原谅阿兄的！”
萧宸闻言，眼中浮现出点点星光，“好，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