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瑾与萧宸在天香茶楼坐了许久，直到玉瑚轻声提醒她该用午饭了，沈姝瑾才开口跟萧宸告辞。
“皎皎是要回府吗？”萧宸问道。
沈姝瑾摇摇头，“自从离京之后，便再也没有去过珍馐阁了，想来还有些怀念，所以我今日准备去珍馐阁用饭。”
萧宸闻言一笑，“好巧，我今日也打算去珍馐阁，皎皎可愿与阿兄同去？”
沈姝瑾闻言，不疑有他，面上先是浮现出一丝惊讶之色，随后也笑了笑，率先起身道：“果真是巧。那今日皎皎做东，我请阿兄吃饭！”
萧宸笑笑，没接她这句话，只是也随着她一同站了起来，柔声道：“珍馐阁离此处并不远，皎皎同阿兄步行过去可好？”
沈姝瑾听了这话，却突然神色一顿，心下略微有了些犹豫。
以他们幼时的情谊与如今的身份地位，她可以光明正大地递帖子去端王府中拜访，也可以同萧宸一起去食肆茶楼中小坐，但与萧宸一起出街，在众目睽睽之下同行，却是不太妥当的。
虽说云夏民风开放，街道上并不乏一些互有情意的青年男女相伴而行，但那大多都是已有婚约之人。即便没有婚约，双方也是互有情意的。
可她与萧宸只是关系颇为亲近的玩伴，而且萧宸如今乃是堂堂亲王……她自己倒是不太在意，只是怕传出去，对父亲、平阳侯府乃至宸阿兄的名声都会有些不好的影响。
他五叔多年来花名在外，平阳侯府的名声就已经被他给败得七七八八了，不说声名狼藉，也是好不到哪去的。
眼下她又刚回长安没多久，先是得了圣人的赏赐，后又推了不少世家夫人的拜帖，本就已经惹来了很多关注了，听说有不少夫人贵女们都已经在背地里暗暗说她孤芳自赏、目中无人了……
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出和端王的风流韵事，那世家夫人们背地里会怎么说她，沈姝瑾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
趋炎附势、眼高于顶这些都还算是好听的了，就怕他们前脚刚一起走出去，后脚便有人在暗地里传她平阳侯府想借着去世的平阳侯先夫人与前太子妃的情谊将端王套牢，好攀上这高枝了！
萧宸看懂了她眼中的顾虑，眸色微微黯淡了些，但是也并未勉强，仍旧温声道：“抱歉皎皎，我只是有些怀念幼时咱们一块去郊外踏青游玩，你我一起在溪边散步时的情景了……是我一时兴起，考虑不周了。还是皎皎你先过去罢，我稍后便到。”
沈姝瑾闻言，不由得抬头看向萧宸。
他微低着头，背光而立，脸上虽带着淡淡的笑意，可眼中却满是失落与孤寂。叫人看得心中一阵阵发疼。
他们幼时一同在溪边散步的情景，不光萧宸记得，她也记得。
那时候……阿娘还没死，东宫也还没出事……他们都还很快乐……
沈姝瑾沉默片刻，突然轻轻扯了扯萧宸的衣袖，扬起一抹安抚的笑意，语气欢快道：“不必，阿兄便同我一起走走罢。”
名声固然重要，可也远没有亲近之人重要。
阿兄受了那么多苦，不过只是想抓住记忆中那一点点温暖以做慰藉罢了，她愿意为他留住这点温暖。
反正天香茶楼离珍馐阁也不远，几步路而已，若是真的传出去了，那便说是碰巧顺路！想来，也没人想同时得罪端王和平阳侯府罢？
萧宸听了沈姝瑾的话，瞬间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
他看着沈姝瑾含笑的眼眸，脑海中突然便想起，那年在郊外，她也是这般轻轻拉着他的衣袖，仰着头，娇娇俏俏地指着不远处的溪流，同他说：“阿兄，阿娘说踏青就要多走走，散散心。那里有好多花，可好看了，阿兄同我一起走走罢！”
那时她的双眼，也如现在这般，温软清澈，璀璨如星。
萧宸呆愣了好半晌，才骤然攥紧藏在衣袖中的双手，笑着点了点头，“好。”
沈姝瑾见状，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可沉浸在心疼之中的沈姝瑾却并没有注意到，萧宸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得逞笑意。
沈姝瑾放开萧宸的衣袖，笑眯眯地轻声道：“那阿兄等等我，我让玉瑚将这些没吃完的糕饼收拾一下，一并带走。”
她身子不好，糕饼乃甜腻之物，她不可多食，所以每次只能吃几块。萧宸买的多，扔了怪可惜的，而且沈姝瑾在外头见多了贫民百姓的疾苦，也节省惯了，从不浪费粮食。
“好。”
萧宸闻言，眼中的温情更甚。他背过手，悄悄放开了紧攥了许久的双手，心中也同样松了口气。
差一点，刚刚差一点他就没忍住，伸手去抓皎皎的手了。
还好，他忍住了。
萧宸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不要急，很快了，很快皎皎便要及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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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姝瑾随着萧宸出了天香茶楼，一路上果然收获了不少目光。
不过倒也并非是恶意的。
只是萧宸与沈姝瑾二人的容色皆过于出众，所以围观之人大多都是为他们的容貌所吸引，而频频回首。
萧宸对此并不在意，沈姝瑾一开始还稍微有些忐忑，但见围观之人眼神中大多都是艳羡之意，便也没再关注了。
天香茶楼离珍馐阁确实不算太远，二人走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便到了。
沈姝瑾今日当然并非是单纯来吃饭的，而是带着些查探之意，所以本来她是没打算到雅间内吃的，可眼下多了个意料之外的萧宸，沈姝瑾果断让店家开了个雅间。
不过好在眼下时辰还算早，来吃饭的人并不是很多，所以这雅间的位置，沈姝瑾还是可以挑一下的。
“阿兄，你来点菜，今日我请客，你随便点！”
沈姝瑾坐下后，十分豪气地将店家呈上来的食单递给了萧宸。
萧宸笑了笑，“那阿兄可不客气了。”
沈姝瑾笑着点点头，随后便趁着萧宸点菜的空隙，顺着半开的窗户，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楼的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