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节。
本该在今日与萧宸一同去看灯会的沈姝瑾,却被他无情拒收了拜帖。
“娘子,端王府这几日一直闭门谢客,所有世家递过去的拜帖都被拒收了……”冰纨小心翼翼地试图安慰。
“那门司说了,是端王亲自下令的,端王府闭门谢客,若无鱼符和血玉,任何人不得出入王府。”
沈姝瑾闻言微微一怔,“你说什么?血玉?”
“是。”冰纨点点头,“奴婢听得清清楚楚,就是血玉。”
沈姝瑾静默了一瞬,随后迅速跑到妆台边,从妆奁中取出了一个鹅黄色的荷囊,从中取出了一块沁染了一抹血色的白玉底半圆形凤佩。
玉瑚与冰纨也跟在沈姝瑾身后走了过来,见到沈姝瑾手中的血玉佩后,面色皆是一怔,“娘子……这是……”
沈姝瑾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手中的玉佩,陷入了沉思之中。
萧宸自从承办了靖安侯府的案子后,便一直没有与她联系过。只派了个人来,取消了上元节与她的灯会之约。
沈姝瑾虽然难过,却也大概能明白,他应该是感到有些为难,所以想特意避开她的……
说什么“莫要怪他”、“日后会赔罪”之类的话,恐怕指的也不单单是上元节的灯会一事罢……
可他越是这样说,沈姝瑾便越是心慌。
沈姝瑾不知道端王府中还有谁手中拥有血玉,但她觉得,萧宸大概率是已经忘记他七年前曾经给过她一块让她能够自由出入东宫的血玉佩了……
沈姝瑾有些纠结。
若是她真的拿着这血玉过去……会不会算是不速之客呢?
可是一想到如今还在诏狱中不知情况如何的舅父一家,沈姝瑾便咬了咬牙,决定还是去走一遭。
眼下舅父与舅母、表兄已经入狱好几日了,她想尽了办法,多方打听,也始终打听不到舅父一家的近况。
就连在大理寺任职的三叔,都接触不到舅父一家。
听三叔说,诏狱内对靖安侯一家的看押极为严密,只有持有信物的特定人员才能接触。
听了沈修礼的话,沈姝瑾就更加担心了。
圣人对此案如此看重,即便没有下诏用刑,下面的人也很可能会为了邀功而擅自动刑的。
沈姝瑾将那血玉佩微微攥紧,低声道:“冰纨,备车,去端王府。”
离开之前,沈姝瑾也不知为何,莫名的便将那枚为萧宸绣的荷囊,也一并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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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上元佳节。
街道上一片喜气洋洋,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花灯。虽然还是白日,但沈姝瑾已经完全能想象出,夜幕降临后,这一片灯海该是如何的绚烂夺目,璀璨如星……
只可惜……
沈姝瑾有些颓然地垂下手臂,将车窗帘放了下去,轻轻地叹了口气。
沈姝瑾从坐上马车时起,便一直在思考萧宸究竟在等什么?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将线索交给大理寺?
想来想去,沈姝瑾就只想到了一个理由。那便是将此事拖延下去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或者更多的好处。
这种利益或好处,不一定是金钱,更大的可能,是一种助益,比如……朝堂之争的得益。
沈姝瑾猜,萧宸很有可能是与某个人就她舅父的事情达成了某种交易,而交易的内容,便是他不能将这件事情尽快结案……
不是沈姝瑾非要将萧宸往坏处想,而是除此之外,沈姝瑾真的想不出其他能让萧宸这样做的理由了。
所以她今日要做的,便是想办法用更大的“利益”去诱使萧宸放弃与另一个人的交易,转而同她达成合作。
沈姝瑾微微攥紧衣袖。
她拥有的东西真的不算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引起萧宸的兴趣。她现在只盼着……另一个人的“筹码”,可千万不要太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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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姝瑾在端王府门前下了车,向门司出示了那块血玉佩。
门司看见之后,表情似乎微微有些惊讶,但是态度上依旧很是恭敬。
门司将沈姝瑾带来的血玉佩郑重地放在一个托盘上,随后直接带着沈姝瑾来到了书房门前。
“沈四娘子,王府规矩,书房重地,闲杂人等止步,还请娘子见谅。”
门司恭敬地说着,眼睛却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玉瑚和冰纨,面上浮现出一丝为难之色。
沈姝瑾没料到那门司会带她到书房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端王府的书房。
但是见状,沈姝瑾还是点点头,让玉瑚和冰纨留在了门口,自己随着他走了进去。
那门司将盛着血玉佩的托盘放到了书案上,随后又恭敬地冲着沈姝瑾行了一礼,“娘子请在此处稍候,奴婢去请殿下过来。”
沈姝瑾点点头,“有劳。”
等门司离开后,沈姝瑾闲来无事,便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这里的布局,与前东宫内的书房布局没什么太大差别,甚至很多角落都带着那里的影子。
沈姝瑾缓缓走到窗边,视线很快便被窗边桌案上的棋局所吸引。
这一局以接近尾声,白子被黑子围追堵截,已如笼中困兽,无论如何反击,也都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沈姝瑾怔怔地看着那盘残局。
如果黑子代表的是萧宸,那白子又是谁呢?
“皎皎。”
没等沈姝瑾想出答案,身后便传来了开门声与萧宸依旧温和的呼唤。
沈姝瑾回过头,见萧宸站在桌前,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但眼中的情绪,她有些看不太懂。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沈姝瑾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想哭。
她掐住自己的掌心,努力控制着情绪,正准备俯身行礼,却突然听得萧宸再次开了口,问她:“皎皎可是为了靖安侯一事而来?”
沈姝瑾微微一怔,她其实想到过他会直接问出来,也想过该如何迂回地回答,可是此时,她却突然不想再迂回试探了。
她牵起裙角,跪拜在地,对着萧宸叩首行了一个十分规矩的大礼,随后抬起头,目光坚定而又恳切。
“是,臣女是为靖安侯府涉江南私盐案一事而来。”
“殿下,臣女不才,唯有一身医术与身边两千私兵可堪一用。若殿下肯帮臣女舅父一家度过此番劫难,臣女愿做入幕之宾,为殿下赴汤蹈火,效犬马之劳,以助殿下成就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