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瑾一夜未眠,一直在盯着纱帐顶发呆。
直到天光大亮的时候,她才抬手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疼的眼睛,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她这也算是守岁了罢?
沈姝瑾缓缓坐起身,正准备将玉瑚唤进来,却听见门先一步开了。
来人轻手轻脚的,似乎是怕把沈姝瑾吵醒。
“冰纨?”沈姝瑾低声开口道。
冰纨听见声音,立刻跑上前来,将纱帐撩开,一脸喜色地笑道:“娘子,您醒啦?新春喜乐!”
“新岁第一天,奴婢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娘子可要听听看?”
沈姝瑾恹恹地垂下眼眸,但还是清了清喉咙,低声问道:“是什么消息?”
冰纨笑得见牙不见眼,“娘子,眼下基本可以确定,百财柜坊确实有些问题,但与私盐一事却是没有什么关联的。”
沈姝瑾闻言,倏地抬眼看向她,“你说什么?此话可当真?你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昨日赤苜和乌荇才刚刚传了消息来,仅仅只过了一个晚上,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再次传消息过来,况且即便是传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了,那冰纨又是从何处听说的呢?
冰纨笑笑,娓娓答道:“今日晨起时,端王身边的墨阳将军过来给您送了两只白隼。”
“墨阳将军说那白隼很是聪颖,而且速度很快,适合做信隼,是他去江南的时候抓的。”
“奴婢听他提起江南,便问他是去江南做什么了。墨阳将军说,前阵子衢州有个柜坊,出了些事情,不仅私开玉矿,还私放印子钱……”
“私开玉矿?”沈姝瑾微微蹙眉,“此事衢州刺史不管吗?”
“管啊,可巧便巧在他开的这玉矿,一半在饶州,一半在衢州,两州刺史为了这玉矿的归属争执不下,所以两方谁都没拿到开采令,这才被那柜坊掌柜给偷偷开采了,听说他气焰嚣张的很呢,连刺史都不放在眼里,背后极有可能有靠山!”
“端王殿下知道此事后,便派墨阳将军去探明情况,将那玉矿给收回来。墨阳将军过去之后,不仅将玉矿收回来了,还查出了柜坊私放印子钱的事情,如今那柜坊已经被封了,人也被墨阳将军给押回长安了,只是这柜坊背后的倚仗,好像还在调查当中。”
“奴婢听墨阳将军说到衢州的时候,心里便猜着这柜坊莫不是百财柜坊罢?后来一问墨阳将军,还真是百财柜坊!”
“如今娘子可该安心了罢?”
私放印子钱与私开玉矿,虽也是违反云夏律法的,但好歹不至于祸及全族。即便此事真被查出来了,也总归还有补救的办法……
沈姝瑾听着冰纨略带调侃的话,嗔怪地瞥了她一眼,但心里却的确如巨石落地般,微微松了口气,脸上也总算是有了些过年的喜气。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她想的太多,她隐约觉得,墨阳来得未免有些太巧了。她昨日才刚因此事而烦忧不已,今日墨阳便恰好来将此事的相关消息告诉了冰纨……怎么会这么巧呢?
但仔细想想,墨阳似乎也没必要拿此事来诓冰纨罢……
“娘子,端王昨日给您送的红封,您还没拆呀?”
冰纨趁着玉瑚给沈姝瑾梳头的功夫,照旧准备去将沈姝瑾的床收拾一番,谁知被子刚掀起来,便掉出了一个红封。
沈姝瑾这才想起来,昨日她接到红封之后又哭了一场,完全将萧宸给她的红封给忘了。
“拿过来罢,我现在拆。”沈姝瑾道。
冰纨依言将红封拿过来递给她,之后便站在沈姝瑾身后,抻着脖子想要看看端王到底给了她家娘子多少压岁钱。
沈姝瑾小心地将那红封打开,发现里面有几张飞钱,还有一个一两的小金元宝。
沈姝瑾拿着那小金元宝把玩了一会儿,便将它小心地放到了一旁,随后才展开了那几张飞钱。
待沈姝瑾终于看到那几张飞钱上注明的数额时,她却像是突然被人当头打了一棒,直接愣住了。
——萧宸居然给了她一万两!黄金!
哦,不,是一万零一两!
沈姝瑾被吓得手都抖了一下,完全没有想过萧宸为什么会给她一万零一两黄金。
身后的冰纨见状,也是吓得话都说不囫囵,“一、一万两黄金?!娘、娘子……这端王一个压岁的红封,能堵公账上十多个窟窿……还能有余钱呢……娘子,端王府的私产……符合云夏律法吗?”
沈姝瑾嘴唇微微翕动,却没有回答。
其实沈姝瑾自己产业也不少,手头从未缺过银钱,可这么多金子,她之前是真没见过……
没想到这头一回见,竟然是以飞钱的形式,被塞进一个压岁红封中给送过来的……
“不成,这飞钱我不能要。”
沈姝瑾赶忙将飞钱又重新塞回了那红封之中,只留下了那个金元宝,随后低声对玉瑚道:“玉瑚,你亲自去将红封送回端王府,并告诉宸阿兄,这钱实在太多了,我不能要。压岁红封,一两黄金足矣。”
“诺。”玉瑚也不敢耽搁,揣着巨款匆匆便走了出去。
沈姝瑾微微松了口气,以为将这烫手山芋成功送了回去,可没曾想,端王今日不在府内,端王府的人谁也不敢接这被沈姝瑾退回来的红封,玉瑚无奈之下,只好又揣着巨款回到了侯府之中。
沈姝瑾听了玉瑚的描述,哭笑不得,只能又无奈地将那红封收了起来。决定等过完年,再抽个时间将这红封亲自送还给萧宸。
不过收起红封的时候,沈姝瑾才恍然想起,今年师兄好像是没有给她送红封啊……明明之前每年都有的……
也罢。
许是今年忘记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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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三这日,本该是沈姝瑾回靖安侯府探亲的日子。
可温季衡却在前一日派人来知会沈姝瑾,说是明日靖安侯府要宴客,让沈姝瑾暂且不要去靖安侯府。
沈姝瑾觉得有些奇怪,这好端端的,宴的哪门子客?即便是要庆贺新春,宴客也不该定在正月初三啊?
不过沈姝瑾虽心存疑惑,却并未多想,既然舅父特意派人来叮嘱她了,那想必是有贵客要请罢……左右她这两日也要忙着府内的祭祀一事,不去便不去罢,晚两日再去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