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瑾说着，便缓缓将手递到了沈琼面前。
沈琼看着眼前白嫩的掌心，犹豫了下，终是将手覆了上去，轻声道：“愿闻其详。”
沈姝瑾将沈琼拉了起来，让她重新在身边坐下，随后才缓缓道：“阿姊，正如你方才所说，生在侯府，想要离开，确实比登天还难。”
“但我方才也说过，出嫁，便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下月初，嘉懿长公主会与几位世家夫人一同举办一场赏梅宴。这场集宴虽明面上是邀请各世家子弟一同赏梅，但其实，宴会的主要目的，是要给长安各世家中达到适婚年龄的子弟安排一次彼此相看的机会。而且嘉懿长公主想要在这场宴会上，为长乐县主选夫。”
“所以届时一定会有许多德才兼备的适龄子弟赴宴。这些子弟应该大多都来自世家望族，即便是出身寒门，也一定是已经入朝为官的青年才俊。”
“通常而言，这类集宴都会让各家儿郎或女娘们即兴表演些才艺，一方面是为了助兴，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展示他们的才华，让有心相看的人更多地了解他们。”
“若你有心，我便带你去参宴，无论是曾祖母那边还是五叔母那边，你都不必担心。”
“五叔母之所以想要在你们之中选择一人送去代郡配冥婚，一则是因为她对你们不喜，二则，便是因为她认定了你们于她而言，只有这样的价值。”
“可若你能够把握住这次集宴，觅得如意郎君，让五叔母知道你的价值远不止于此，那你不仅能够得偿所愿，离开侯府，甚至还有可能在离府之前，一雪前耻。”
“但是有一点，宴会之上，各凭本事，我要你答应我，绝对不可以做出有损侯府声誉的事……如何？”
沈琼听完沈姝瑾的话后，果然有些心动，但还是有些担忧。
“可是代郡那户人家似乎很急，我担心……万一我与阿姊拖不到集宴那日……”
沈姝瑾闻言轻笑一声，“阿姊便莫要同我说笑了，以二阿姊的腿伤，即便拖到那日，也定然是参加不了集宴的。不过既是官宦人家，那冥婚必然不是人人可配的。”
“阿姊真当我猜不出，你为何会如此心急的来同我说此事吗？”
虽说眼下沈婵与沈琼都已经及笄，但沈婵毕竟为长，若要出嫁，即便是冥婚，也必定是以她为先。
可沈琼方才说过，代郡那户人家乃是官宦之家，且消息既然能传到身在长安的五叔母耳朵里，那他们必定已经寻过许久，但却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人选。
其实若只是想随便配个女娘，并不是什么难事，挑个年纪相当的婢子埋了便是。可他们既然没有这样做，那他们必定是想找一位出挑一些的女娘，在这种情况下，身体康健一定是首要需求。
以沈琼的头脑，她一定知道，沈婵在这个节骨眼上伤了腿，短时间内又养不好，所以若是真要送一个人去代郡……那么眼下，她无疑就是那个最好的选择。
沈琼闻言，眼神果然闪烁了一下。她抿抿唇角，没有说话，眼睛也微微垂了下去，面上有了一丝不自然的僵硬。
沈姝瑾见状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令她难堪的话，只是又笑了笑，再开口时，语气中甚至还带了一丝抚慰：“阿姊不必抱愧，俗话说的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为自己做打算，寻退路，这并没有什么错。但是同样的，我也会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所以阿姊，机会我会给你，但能不能抓得住，就看你自己的了。”
沈琼闻言，依旧没有开口。
沈姝瑾也不催她，只安静地等她考虑清楚。
桌上的烛火静静地燃烧着，时不时的发出一丝“噼里啪啦”的声响。等了一会儿，又不知从何处刮来了一丝清风，将火光吹的开始微微晃动。
直到火光再次恢复平静，沈琼才终于开口道：“……好。那此事，便有劳四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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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琼一直在沈姝瑾屋中待到子时二刻才离开。
离开之前，沈姝瑾再次出声叫住了她。
沈琼回头，“四妹妹可还有事？”
沈姝瑾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一下三阿姊，我们的交易，到我带你参宴为止便算结束了。”
“集宴之后，我要看到你答应给我的东西。”
沈琼闻言，冲着她微微福身，行了一礼，随后低声道：“妹妹放心，我心中有数。”
沈琼走后，玉瑚和冰纨进了屋，见沈姝瑾满脸疲色，却还坐在罗汉榻上怔怔地发呆，不由得上前轻声劝道：“娘子，夜深了，您今日也累了许久，早些歇息罢……”
沈姝瑾闻言还是没动，轻叹一口气，低声道：“你们方才都听到了吗？”
玉瑚与冰纨对视一眼，皆点了点头。
她们都是习武之人，耳力颇佳，站在门口处，自然是能听到屋内的声音的。
冰纨看着沈姝瑾平淡的脸色，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娘子并不想帮三娘子，为何要答应带她去参宴？”
沈姝瑾闻言，轻轻勾起唇角，“你怎知我是在帮她？”
冰纨微微一怔，“都帮她谋出路了，还不是帮吗？”
沈姝瑾闻言微微挑眉，“替她谋出路？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
“你们不会真以为她所想的办法就是要诈死离府罢？”
冰纨又是一愣，“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沈姝瑾又是一笑，“这个计策漏洞百出，牵连甚广，以沈琼的头脑，她绝对猜得出我不会同意，这顶多只能算是她的下下策罢了。”
玉瑚闻言，也好奇了起来：“那娘子可猜到她的意图了？”
“同我说的那条路一样，就是出嫁。”
沈姝瑾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玉瑚的手站了起来，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不过我猜，她一开始的打算，是想让我去曾祖母面前为她们出头，然后想办法为她们挑选一个合适的夫家。这样既救了她自己，也能让沈婵对她更加信任。”
“只可惜……她有些心急了。”
无论是衍生蛊的事情，还是对于参宴之事的回复，沈琼都太着急了。
不过既然是她自己提出了交易，那沈姝瑾也只好选择接受了。但想要与她做交易，双方的筹码就一定要对等才行。
“不过……”沈姝瑾再次笑了笑，“也说不定她就真的在赏梅宴上一鸣惊人，寻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了呢！”
那这笔买卖，她也不算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