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俯身行礼，直到薛皇后在上首落座后，才让众人也都起身坐下了。
沈姝瑾不动声色地迅速打量了薛皇后一眼，觉得她似乎和七年前没什么太大不同，脸上依旧带着一股郁色。
沈姝瑾转开眼，又看向了下首恪王府的那三位。
恪王眼下还未娶正妃，后院中只有一位夏孺人和沈琼、林惊竹这两位媵人。
夏孺人出身不高，但是入府时间早，听说是恪王两年前去河南道巡查时带回来的，入府之后便是专房之宠，很得恪王的欢心。
都说旧人比不得新人，可即便沈琼与林惊竹入了府，恪王对夏孺人的宠爱似乎也并没有减少。
沈姝瑾看了沈琼几眼，见她气色不错，想来在恪王府过的应该还算舒心。
不过反观林惊竹，恐怕便没那么好了。
林惊竹今日看起来要比沈姝瑾之前在嘉阳长公主府最后一次见到她时瘦上许多，面色微微有些憔悴，即便擦了脂粉，也盖不住眼下的乌青。
也难怪，她当初死活不肯嫁给恪王，让恪王丢了那么大的颜面，入府之后过的好才是怪事了。
“沈四娘子今日也来了？”
沈姝瑾还在出神，却听到上方的薛皇后突然点了她的名字。
沈姝瑾起身微微一福，“是，臣女沈姝瑾见过皇后殿下。”
薛皇后冲她轻轻笑了笑，“免礼。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如今可是大好了？”
“是，眼下臣女身子已无大碍，多谢皇后记挂。”沈姝瑾俯身，又是一福。
“沈四娘子不必多礼。”薛皇后朝她招了招手，“上前来，让我仔细看看。”
沈姝瑾闻言有点懵，但还是依言走到了薛皇后的案前。
“我记得上回见你时，还是在先帝的千秋宴上，七年未见，如今你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沈四娘子的乳名是……皎皎罢？”
“是，正是臣女小字。”
“皎若明月，果真是人如其名……听说你七年前是拜入了九溪书院羽公子的门下？”
沈姝瑾微微垂首，“是。臣女不才，幸得家师厚爱，才得以拜入门下。”
薛皇后微微一笑，“沈四娘子莫要如此谦逊，能得羽公子看重，自然不会是什么平庸之辈。而且前几日沈媵人还同我说起你呢，说你是个才貌双全的妙人……”
沈姝瑾闻言微愣，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沈琼。
沈琼好端端的，为何要在薛皇后面前提起她呢？
沈琼听到薛皇后的话，抬起头轻轻笑了笑，可在对上沈姝瑾的眼神时，却微微垂下了眼睫。
沈姝瑾见状双眸微微眯起。
“皎皎眼下可及笄了？”薛皇后继续问道。
沈姝瑾抿抿唇，“回禀皇后，臣女生辰在三月，眼下尚未及笄。”
“三月，那也快了……”薛皇后微微一笑，眼中神色不明。
薛皇后说到这，也没再多问，很快便让沈姝瑾又回了席案。
回到座位上的沈姝瑾越想越觉得不对，她抬起头，再次看向沈琼的方向，可沈琼始终低垂着头，一次都没有与她对视过。
沈姝瑾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安。
不过再怎么不安，沈姝瑾也没忘记她今天的任务。
酒过三巡后，沈姝瑾终于等到了林惊竹起身离席。
沈姝瑾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同高氏低声说了一句后，便随着她也出了殿门。
“林媵人。”沈姝瑾对着林惊竹的背影轻声喊道。
林惊竹闻声回头，在看见沈姝瑾的那一刻，面上微微浮起一丝疑惑之色，“沈四娘子有事寻我？”
沈姝瑾对着林惊竹行了一礼，“是有些事情要同林媵人说，此处说话有些不便，还请借一步说话。”
林惊竹闻言，脸色更加疑惑，但想了想，还是让身后的婢子等在此处，独自一人跟着沈姝瑾来到了一处较远的廊下。
“沈四娘子何事？”
沈姝瑾笑笑，“长宁县主笄礼上，娘子买的那两份合欢散，可是从珍馐阁中购得的？”
林惊竹闻言，脸色大变。等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撇过头，不去看她，“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姝瑾面色不变，依旧笑看着她，“媵人不必担忧，此事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全部知晓了，今日来找媵人，也不是为了向恪王检举或揭发你的，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找你确认一下，只要媵人肯配合，我保你安然无恙。”
林惊竹闻言，微微抿了抿唇，“……是沈琼告诉你的？”
沈姝瑾没有回答，微微垂下了眼睫。
在林惊竹眼中，这便是承认的意思了。
她双手紧攥，微微咬了咬牙，“沈琼这个贱人！我就知道她信不得！”
沈姝瑾听着林惊竹的话，心下暗忖：看来林惊竹这是已经知道自己被沈琼拖下水了啊……还不算太蠢。
林惊竹胸口急速起伏着，等了好半晌，她才仿佛泄气了一般，蓦地松开了双手，轻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合欢散，是不是在珍馐阁买的？”沈姝瑾又重复了一遍。
“是。”林惊竹点点头。
“所以你进入过珍馐阁的地下密室？”沈姝瑾继续问道。
林惊竹闻言一惊，“你怎么……”
沈姝瑾怎么会知道珍馐阁地下有密室？
沈姝瑾依然盯着林惊竹的脸，“媵人就别管我是如何知道的了，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是。”
沈姝瑾闻言，面色蓦地一凛，“你是烈焰教的人？！”
林惊竹听到“烈焰教”三个字，脸色倏地一变，“不，我不是……我真的不是烈焰教的人！”
“那他们为何会让你进入珍馐阁的地下密室？那里的禁药从来不会对外出售，且只有烈焰教教众才可以进去取药，你若不是，又是如何能进去的！”
“不是的！我真的不是……”林惊竹眼中闪过惊恐，她捏紧自己发凉的指尖，颤声道：“我是用半本账册和一把钥匙换来的。”
“那东西……是我父亲留给我的。”
沈姝瑾神色微松。
果然，萧宸猜的没错，林惊竹和她母亲手中，也有账册和钥匙。
那罗三娘子呢？她的手中……会不会也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