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本账册?”沈姝瑾眉梢轻挑,“那剩下的半本呢?”
“在何处?”
林惊竹闻言撇开头,语气淡淡道:“没有了。我拿到时,便只有半册。”
沈姝瑾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是在判断她话中的真假。
片刻后,沈姝瑾勾唇一笑,“是吗?如果林媵人不清楚的话,那看来这件事情,我得去问问令慈了。”
沈姝瑾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林惊竹闻言,眼中一阵慌乱,“此事同我阿娘没有关系,你不要去找她!”
沈姝瑾步子一顿,回眸轻笑,“到底有没有关系,让大理寺一审便知。”
“等等——沈四娘子留步——”
林惊竹见沈姝瑾说完,抬脚便要走,不由得追上去扯住了沈姝瑾的衣袖,压低声音哀求道:“沈四娘子,我阿娘真的对此事毫不知情,你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我苦苦相逼?”沈姝瑾眉心一凛,蓦地便甩开了林惊竹的手,“我舅父一家被人诬陷入狱,至今还在大理寺诏狱中生死一线,你手握罪证却隐瞒不报,究竟是谁在苦苦相逼?!”
林惊竹看着沈姝瑾眼中的厉色,双手微微握紧。
她眼眶微红,见此处隐蔽,咬了咬牙,“噗通”一声便给沈姝瑾跪下了。
“沈四娘子……你既然已经知道烈焰教,想必也清楚他们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那可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啊!”
“我阿爹当初是被他们设计给骗了,才不得不上了这条贼船,为他们办事的……可他们过河拆桥,不仅害死了我阿爹,如今还想杀了我跟阿娘……当初若不是被他们逼急了,我也不会想着用自己的清白来搏一搏前程的……”
林惊竹抬起头,泪眼涟涟地看着沈姝瑾,“如今我虽然已经入了王府,他们奈何不得我,可我阿娘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又很快便要离开嘉阳长公主府,那半本账册,是她保命的东西啊……”
“我求求你了……沈四娘子……求求你发发慈悲,千万莫要去同我阿娘要那半本账册啊……她真的会没命的……”
“蠢货!那东西放在你们手里,只会让你们死的更快!”沈姝瑾压低嗓音,怒声骂道。
林惊竹闻言,哭声戛然而止,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似乎不明白沈姝瑾为何会这样说。
沈姝瑾深吸一口气,“这账册是江南私盐案的账册,上头记录的全是牵涉此案之人,如今事情败露,或许他们是忌惮你们手中有账册,不敢将你们如何,可如果我舅父一家最后真的因为罪证不足而被他们推出去顶了罪,那此案结案之后,那本账册就是一堆废纸!”
“到时候,即便烈焰教的人不杀你们,那账册上记录的人也一定会杀了你们灭口的!”
林惊竹听了沈姝瑾这话,仿佛一瞬间被人抽干了所有力气,怔怔地瘫坐在了地上。
沈姝瑾见状,微微俯下身,低声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能保住你阿娘的命,便是将那半本账册交出来,趁着你阿娘如今还没离开嘉阳长公主府,趁着圣人下令彻查此案,将所有涉案之人一网打尽,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们日后真的高枕无忧。”
“可是……可是我阿爹毕竟牵涉了这件案子,如果圣人真的要清算……那我与阿娘……”
“不会的。”沈姝瑾肯定道,“陛下仁德,如今你父亲已死,只要你与你阿娘没有插手此事,即便圣人真的要追究你们,也不会是什么重罪。况且若你们眼下能将账册及时交出,也算是于此案有功,功过相抵,说不定连板子都不用打……”
“所以……告诉我罢,账册在哪里?”
林惊竹认真思考着沈姝瑾的话,沉默良久,才低声问道:“沈四娘子……如果我告诉你了,你能保我阿娘平安吗?”
“不能。”沈姝瑾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但是至少她活下来的概率会更大。可如果你不说,她一定会死。”
林惊竹闻言,又沉默了许久,久到沈姝瑾都以为她真的不会说了。
可正当她准备直起身子离开时,林惊竹却突然再次开了口。
“……嘉阳长公主府,我与阿娘住的那间院子里,主屋门前第一排、从东向西数第十七块地砖……东西就在那块地砖下面……”
沈姝瑾眉心一松,直起身,微笑着行了一礼,“多谢林媵人。那我便不打扰媵人了,告辞。”
“沈四娘子!”
沈姝瑾回眸。
“在此案结束之前……你能帮我劝劝嘉阳长公主,先不要赶我阿娘走吗?等……等此案结束了再……”
“林媵人。”
林惊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沈姝瑾打断。
“嘉阳长公主会不会赶林夫人出府,我无法左右,但是你放心,我可以答应你,如果林夫人真的在此案结案之前离开了嘉阳长公主府,那么我会派人保护她的安全,直至此案结束为止。”
林惊竹闻言,似乎微微松了口气。
“那便……多谢沈四娘子了。”
沈姝瑾没再看她,也没再说话,脚步毫无停顿地径直离开了此处。
沈姝瑾回到延嘉殿门口时,恰好碰见了出门来找她的殷曦华、独孤清越和阮书筠。
沈姝瑾快走两步,迎了上去,“曦华,长乐县主,阮五娘子,你们怎么出来了?”
殷曦华先是盯着她的脸仔细看了看,见没什么异样,才微微松了口气,拉过她的手轻声答道:“我们见你出了门,许久都没回来,有些担心你,便出来寻你了。”
沈姝瑾心下一暖,面上轻笑一声,“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阮书筠往殿内看了一眼,见有许多靠近门口的人都在时不时地向外张望,于是压低声音道:“几位娘子,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往外头走走罢。”
沈姝瑾点点头,想到林惊竹还没回来,怕待会儿会迎头撞上,于是便将三人往相反的方向引了过去。
等离得远了一些后,独孤清越才拉过沈姝瑾,轻声问道:“皎皎……方才在殿内,皇后问你那些话……怕不是想让你做她儿媳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