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七在厨房里逛了一圈后,还是没有找到热水,倒是有冷水。
这时李大娘走了进来,见楼七一大早地在厨房翻来翻去,以为他是饿了,在找吃的,便说道。
“楼公子,可是饿了?早膳还未备好,不过有稀粥,只是还很烫。”
楼七将手里的锅盖放好,转身道。
“李大娘,我是来打水的。”
“打水?不是有阿全吗?楼公子怎么来了?”
“今天是我过早了,阿全还未清醒,我过来打就好了。”
“楼公子可不能怎么惯阿全,这在阮府还好若到了别处这般可得遭罪了。诶,楼公子,洗漱用的热水已备在了厨房旁的水房里,公子要去那打。”
李大娘将手里的新鲜蔬菜跟猪肉放在了菜架上,便开始准备早膳了。
那边,阮瞻已在书房看书,而丁文也在一旁核算阮府开支,整理田产等。
今天,他便要清算好,然后跟郎君交接好阮府的一切事务,因为此次上京,所有情况未定,是不可能拖家带口去的,必须有人留下管理府中事务。而他是最好的选择,或者说他是唯一人选,阿兄武功好是要随身护卫郎君的。
楼七洗漱后,想着去找阮瞻,但也不知阮瞻醒了没,或许刚醒也不一定,自己打水过去给他,不就恰好了。
于是楼七提着半桶水就朝阮瞻院子走去。
还未到院子便遇到了阿喜,便叫住了他,问道。
“阿喜,你家郎君醒了吗?”
阿喜古怪地看了一眼楼七,郎君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也没看出多好,都不及郎君一分,唉……
“郎君现在书房?楼公子可有要事?”
阮瞻这么早就在书房了,肯定是要整理府中事务交接给他人。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他。
楼七有些失落,漫不经心地将手里的桶递给阿喜。
阿喜看楼七递过来的桶,里面装的是热水,还冒着热气。这人不会是打水给郎君洗漱吧。看他那失望的样子,肯定是,看来他对郎君倒是好,还会一大早地替郎君打了热水。好吧,只要是对郎君好的管他是谁呢。
阿喜心里顿时不那么纠结了,乐乐地接过了桶,然后好心的说道。
“楼公子,你可以去书房找郎君,跟郎君一同用早膳。郎君等下还要去私塾,公子也可以陪郎君去。”
楼七听完,脸上立马开了颜,转身就朝书房走去。
扣扣……
“请进。”
阮瞻抬头向门口看去,这一大早谁会来书房。
丁文也抬头看了一眼便又埋头算账去了。
楼七走了进来,见阮瞻看向自己,便向他笑了笑。
“你要用早膳了吗?”
楼七走了过去,在阮瞻一旁坐了下来,看了阮瞻手里的书一眼,庄子的《齐物论》,这有什么好看的。
“过一会再去。楼公子可是有事?”
阮瞻甚是奇怪,这人一大早的来书房就是为了问他用不用早膳,于是不假思索淡然道,后又看书去了。
楼七忽听阮瞻冷然地话语,心里滑过一丝失落,这才过了一晚怎么就忘了昨夜说过的话,但一想,阮瞻不就是这般的性子的么。在这么短的时间接触里,自己怎能强求其他。
于是假装不甚在意道。
“那我等你一起吧。”
“嗯。”
楼七见阮瞻看得专注,也就不打扰他,走到了丁文身旁。
只见丁武拿着笔誊算账簿,但有一条圈完,迟迟不下笔,在一旁的纸上写了又划。
楼七看不过,直接说了出来。
“这等于,一千三百二十八。”
丁文闻言,惊讶的抬头看向了楼七,这人只是看了一眼便算了出来,这般好的心算就是那等经验丰富的老账房也比不上。
楼七见丁文一脸吃惊,很是无奈,这是小学数学好不。得,古代还没乘法口诀呢。
于是楼七开始教丁文算数,将数字都用汉字表示,一一写了出来,然后解释给他听。
阮瞻听楼七在讲,很是新奇,这般算可省事多了,又快又准。于是走了来,坐在一旁认真的听了起来,不时自己写写。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楼七讲得口干舌燥,将所有账簿都演算了一遍,丁文终于全弄明白了,虽然算得不是很快,但相较原先那就快多了。
楼七放下毛笔,看到阮瞻也在一旁演算着他刚教丁文的乘法口诀,一条一条写得整整齐齐,他的字俊秀端正,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楼七轻轻挪到了他身旁,不时解释一二。
阮瞻学得很快,听楼七说后,他便能举一反三出来,将所有公式都推算一遍后,就自己列出了除法公式。
写完后,阮瞻高兴地转头看向楼七,但奈何楼七离他太近,这一高兴,没注意,就撞到了楼七的头。
楼七是半蹲在阮瞻旁,这一撞,直接倒坐在了地上。
“楼公子,你没事吧。”
阮瞻连忙扶起楼七,急急问道。
又是楼公子,没事也有事了。
“没事,不痛的。不过你再叫楼公子来楼公子去的,我可真不应了。”
阮瞻听楼七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还真忘了。
“楼七不说,我都忘了。是我的不是,楼七可得原谅我才行。”
“忘了,睡一觉就还给周公了。阮瞻,你这可不行。”
楼七像是无意地反握住阮瞻手,站了起来,很快就放开,好似那只是为了借力的。
阮瞻倒也是心大,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感情为何物,对楼七的心意是完全不自知的。
“郎君,这些都算了,有三处地方不符,我今日去核查一番,回来再告与郎君。”
丁文整理好了账簿后说道。
“好,你先去用早膳,再去核查。”
阮瞻将刚写好的算法交给丁文,道。
“我刚自己推算了一番,有注释跟例解,你将它收好,可能会用到。”
“诺。”
丁文接过,卷好后走到一书架旁,放在了一卷筒里。
“楼七,可是要同我一起用早膳?”
楼七点了点,肚子也适时响了起来,二人相视一笑,便一同出了书房。
……
赵王府。
一大早地赵王府就乱哄哄的,来来往往的家仆都在整理车马,装各种物什,而家眷也都在收拾东西。
一大家子闹哄哄的,小孩啼哭,女子斥骂……各种声音,嘈杂如闹市。
赵王在书房里跺来跺去,听着外面的声响,烦躁地将桌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开门对着外面的护卫吼道。
“你去看看,马车都备好了吗?没有,让快点。”
这时孙秀走了进来,见司马伦一脸烦躁,忙上前替他顺了顺,安抚道。
“王爷,消消气,为那些卑贱的流民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反正关中现在混乱不堪,王爷再留下来也无益,朝廷下旨让您回京不正好。”
孙秀将司马伦扶坐在了椅子上,又替他斟了茶,继续道。
“王爷,您想想,关中不比洛阳,洛阳是京都,其繁华怎是关中可比。况王爷与贾后交好,还怕手中无权么?”
“俊忠言之有理。待梁王到关中交接完事务,便立刻启程回京。到了洛阳,这班乱贼能耐本王何?他们太不识好歹了,本王劳心费力治理关中大小事务,不知感激反而作乱,真是竖子难教呀。”
司马伦气得将手中茶杯甩了出去,哼!真是气死我了。
“王爷何必生气,这番回京可是因祸得福。若不是他们反叛,贾后也不可能调您回京城。”
“还是俊忠最得我心。”
赵王抚了抚孙秀的手,接着问道。
“梁王现在到了哪了?”
孙秀替赵王轻轻揉了揉额头,缓缓道。
“王爷,朝廷还未下召,且再等些时日。”
孙秀心里其实是不愿梁王来接任的,在这关中,天高皇帝远,而司马伦又对自己宠信有加,这关中可不就是自己说了算,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一回了京可就没有关中自在了。
赵王司马伦自被封为征西大将军,镇守关中以来,赏罚不明,犹信孙秀谗言,致使关中民愤四起。
关中是其他民族聚集最多的地方,一时矛盾充斥,局势紧张,加上今年五月初蜀郡发生山体滑坡,淮南寿春又发洪水,朝廷救济又不及时,大批灾民涌入,而司马伦不仅紧关城门不让灾民入城,还派人将城中灾民抓了赶出去。
这般无情无义的做法激怒了众人,不少民族首领带兵起义反抗司马伦,关中不少世族也想杀了孙秀以泄民愤。
然这样的事,在司马伦上任后就不时发生,但很快就被平息,然后就又不了了之了,但一次规模比之前大,一时难镇压,于是司马伦赶忙地让收拾家当想回京躲避。
……
这一天里,楼七一直与阮瞻一道,阮瞻去哪他就跟到哪,全程乐得跟个傻子似的。
第二日,他们启程去京城了。一共四辆牛车,这次前去,阮瞻只带了阿喜跟丁武以及车夫三人,护卫四人。
原本阿喜是同阮瞻在一辆牛车上的,哪想楼七一来就占着他的位,还厚颜无耻地说。
“这不就是我的吗?”
然后一脸无辜地看向阮瞻跟阿喜。
阿喜气得想喷火,嘴也气得鼓鼓的,很是委屈地看向阮瞻。
哪想阮瞻向他点了点头。阿喜甩了楼七一记杀刀,然后气势汹汹地打开帘子,与丁武一道驾车。
“楼七,你怎这般喜欢与阿喜斗气?你可比阿喜大多了,也不害臊。”
楼七双手靠在脑后,一脸满足,咧嘴笑道。
“我可没有跟阿喜斗气,你也看到了,我可没欺负过他。”
外面的阿喜听到楼七的话,一脸气愤地扭头看了一眼帘子,后气呼呼地转过来,看着前边。
真不知公子干嘛喜欢这样的人,净跟我一个小厮挣位子,太不要脸了。
队伍走得很平稳,迎着晨曦缓缓向繁华的京城行去。
车里,阮瞻在讲着庄子的外篇《秋水》第一节《河伯与北海若》。
一旁的楼七听得很专注,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二人谈得其乐融融,一阵一阵轻笑不时传出。
阿喜跟丁武相视而笑,郎君开心便是最好的,从大夫人去逝后,就没见郎君笑得这般开怀了。
阿喜虽不喜楼七,因为他总会被他气到,但见他能让郎君开心,也不那么讨厌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