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点了点头："还有呢？"
"张建设也承认，向阳孤儿院的拆迁是钱永昌直接下的命令。"刘铭继续说道，"而且拆迁的时间很急，钱永昌催得很紧，不允许有任何延误。"
"张建设说，钱永昌当时给了一个死命令——必须在1999年7月底之前完成拆迁，为新学院的建设腾出地方。"刘铭翻到另一页笔录，"他还说，钱永昌当时很着急，几乎每天都要过问拆迁进度。"
林枫皱起眉头："为什么这么急？"
"刘明辉说，好像是省里有检查团要来，钱永昌想要在检查之前拿出政绩。"刘铭回答道，"明德学院项目如果能按时开工，就是一个很好的亮点。"
张文龙插话道："我也问过这个问题。据刘明辉说，当时省教育厅正在评估昆阳市的教育工作，钱永昌想要借这个项目加分。"
"张建设的说法也差不多。"刘铭补充道，"他说钱永昌当时经常说，这个项目关系到他的前途，绝对不能出问题。"
林枫听着这些细节，心中暗暗点头。
这些信息确实能够证明钱永昌在整个事件中的核心作用。
"刘明辉还说，钱永昌当时很关心陈淑芬的动向。"刘铭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专门派人盯着陈奶奶，生怕她去上访或者找媒体曝光。"
"具体是派谁盯的？"林枫问道。
"当时的街道办主任。"刘铭回答，"这个人现在已经调到市里了，在民政局当副局长。"
"他们都监视陈奶奶什么？"林枫继续问。
"主要是看她有没有跟外人接触，特别是记者或者上级部门的人。"刘铭解释道，"每天都要向钱永昌汇报陈奶奶的活动情况。"
"张建设也证实了这一点。"刘铭继续说道，"他说钱永昌当时很紧张，多次强调要'妥善处理'陈奶奶的问题，不能让她影响到整个项目。"
"钱永昌的原话是什么？"林枫问道。
张文龙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张建设回忆，钱永昌当时说'这个老太太是个麻烦，必须想办法解决。如果她继续闹下去，我们都要倒霉。'"
"还有一次，钱永昌在会议上说'有些人就是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老杨也补充道，"这是李大庆提供的信息。"
林枫听着这些供词，心中暗暗点头。
这些信息确实能够证明钱永昌在整个事件中的核心作用，而且态度很恶劣。
但问题是——
"这些都只是证言，没有物证支撑。"林枫直接点出了关键问题，"在法庭上，光有证言是不够的。"
"是的，这正是我们担心的。"刘铭叹了口气，"钱永昌的律师团队肯定很厉害，他们会想方设法推翻这些证言的可信度。"
"最常见的策略就是攻击证人的动机。"张文龙也发表意见，"他们会说这些人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而诬告钱永昌。"
"对，这种辩护策略在法庭上很常见。"刘铭点头，"而且很有效。
老杨推了推眼镜，沉声说道："我在审计部门工作这么多年，见过不少这样的案子。光有证言，很难定罪。特别是对付这种级别的人。"
"钱永昌这种老狐狸，肯定会聘请最好的律师。"李强也表达了担忧，"到时候法庭上辩论，我们这些证言很可能被一一推翻。"
林枫明白大家的担忧。
没有物证支撑的证言，在法庭上确实不够有说服力。
特别是对付钱永昌这种级别的人，对方肯定会聘请最好的律师团队。
而且钱永昌在昆阳经营了几十年，人脉关系错综复杂。
说不定连法官都跟他有关系。
"老杨，李大庆那边还有什么补充的吗？"林枫转向老杨。
老杨摘下眼镜，用手帕擦了擦镜片："我又仔细问了李大庆几个小时，但他确实已经被榨干了。"
"我从各个角度都试过了。"老杨详细解释道，"包括他的工作经历、人际关系、参与的项目等等。但他真的只是个小角色。"
"银行保险柜里的那些证据，就是他的全部家底。"老杨继续说道，"他说自己当年只是个普通干部，接触不到核心机密。钱永昌、刘明辉、张建设开会的时候，他都不在场。"
"那他怎么收集到那些证据的？"林枫好奇地问。
"主要是通过他的工作便利。"老杨继续说道，"作为教育局的工作人员，他能接触到一些项目文件。虽然不是核心机密，但也有一定价值。"
"那些录音和文件，都是他通过各种渠道偷偷收集的。"老杨的语气有些失望，"为的就是给自己留个后路，万一出事了可以用来保命。"
林枫点了点头。
李大庆这种小人物，能收集到那些证据已经很不容易了。
指望他知道更多的核心机密，确实不太现实。
"何晴她们的搜寻工作呢？"林枫问向刘铭。
"我们通过正常渠道查了一天，毫无进展。"刘铭无奈地摇头，"天上人间会所的人要么跑了，要么统一口径说不知道。"
"我派人走访了附近的几家娱乐场所，都说没见过何晴她们。"刘铭继续汇报，"而且那些老板的态度都很奇怪，明显是收到了什么警告。"
"什么样的警告？"林枫问道。
"就是那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刘铭解释，"一听到我们问起天上人间和何晴，立刻就变得很谨慎，说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对方的影响力确实不小。"张文龙分析道，"能让这么多娱乐场所都保持沉默，需要很强的威慑力。"
"而且现场被清理得太彻底，连一根毛发都没有留下。"刘铭继续说道，"对方显然是专业水准，知道怎么毁灭证据。"
"技术科那边也没有发现？"林枫问道。
"没有。"刘铭肯定地回答，"我亲自盯着他们检测的。不仅没有指纹和DNA，连化学药物的残留都检测不出来。"
"用了什么清洁剂？"林枫继续问。
"技术科的小王说，应该是工业级别的清洁剂，专门用来清除生物痕迹的。"刘铭回答，"这种东西一般人弄不到，得有专业渠道。"
"这种清洁程度，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老杨也表示认同，"我在审计工作中见过一些企业销毁账册，但都没有这么彻底。"
林枫听着这些汇报，心情越来越沉重。
各条线索都陷入了困境，案件进展几乎停滞。
就在这时，林枫的摩托罗拉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苏庆阳的号码。
"你们继续整理材料，我接个电话。"林枫对大家说道，然后走到办公室角落的窗边。
"苏书记。"林枫接通电话。
"林枫，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苏庆阳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关于王小明的追捕情况。"
林枫心中一沉："怎么了？"
"程刚动用了省公安厅的所有技术手段，包括网络监控、银行查询、国际刑警协查等等。"苏庆阳的语气很无奈，"结果都不乐观。"
"具体什么情况？"林枫问道。
"王小明确认已经潜逃出境了。"苏庆阳直接说道，"而且他很可能已经到了没有引渡条约的国家。短期内想要把他弄回来，几乎不可能。"
"这么快就能出境？"林枫有些不敢相信。
"程刚查过了，王小明是从省机场坐飞机走的。"苏庆阳解释道，"凌晨5点30分的航班。"
"他怎么能这么快办到出境手续？"林枫问道。
"这就是最让人奇怪的地方。"苏庆阳的语气变得严肃，"王小明的护照是三个月前办的，说明他早就有出境的打算。而且机票是通过特殊渠道预订的，用的是内部关系。"
"内部关系？"林枫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对。"苏庆阳确认道，"程刚查过了，王小明的机票是通过某个政府部门的差旅渠道订的。这种渠道可以免去很多正常程序，直接出票。"
"哪个部门？"林枫追问。
苏庆阳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道："市机关事务服务中心。"
"程刚还发现了一个细节。"苏庆阳继续说道，"王小明在机场有人接送，而且是专车。"
"也就是说，王小明的逃跑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林枫总结道。
"国际引渡的程序很复杂，而且周期很长。"苏庆阳继续解释，"最快也要几个月，慢的话可能要几年。而且还不一定成功。"
"为什么不一定成功？"林枫问道。
"因为引渡需要双方都认定的犯罪行为。"苏庆阳解释，"王小明在那边没有犯罪，对方国家未必愿意引渡。而且引渡程序很复杂，涉及外交、司法等多个层面。"
"更重要的是，"苏庆阳的语气变得更加沉重，"他国的法律体系跟我们不同。他们对经济犯罪的认定标准也不一样。王小明完全可以申请政治避难，说自己受到了政治迫害。"
林枫听后心情更加沉重。
王小明手里的那些关键证据，很可能再也追不回来了。
"程刚说，对方显然早有准备。"苏庆阳继续说道，"王小明的逃跑路线很专业，而且有人在海外接应。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精心策划的。"
"接应的人是谁？"林枫问道。
"这个还在查。"苏庆阳回答，"但从王小明在机场的表现看，他显然对那里很熟悉。说明不是第一次去。"
"也就是说，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后路。"林枫分析道。
"对。"苏庆阳的声音带着愤怒，"这说明对方的组织程度很高，而且资源充足。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安排国际逃亡，绝对不是一般的犯罪集团能做到的。"
"而且，"苏庆阳继续说道，"程刚还发现了一个细节。王小明在离开昆阳之前，还去了一趟银行。从监控录像看，他提取了大量现金。"
"多少钱？"林枫问道。
"至少五十万。"苏庆阳回答，"这说明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活动资金。"
林枫想到这里，心中更加愤怒。
对方不仅销毁了证据，还让关键证人逃之夭夭。
这种专业程度，确实让人心惊。
"苏书记，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林枫问道。
苏庆阳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道："只能另想办法了。王小明这条线基本上断了，我们必须要找到其他的突破口。"
"我明白了。"林枫说道。
"林枫，我知道你现在压力很大。"苏庆阳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但你不要太着急。这种级别的案件本来就不容易办，需要时间和耐心。"
"我心里有数。"林枫回应道。
"还有一点你要注意。"苏庆阳提醒道，"对方既然敢做这种事，说明他们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你自己要小心，别给他们可乘之机。"
"我会注意安全的。"林枫保证道。
"还有什么需要我协调的，随时联系我。"苏庆阳最后说道，"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坚持下去。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挂断电话后，林枫回到办公桌前。
大家都看着他，等待着消息。
从林枫的表情，他们已经猜到了结果不会太好。
"王小明的线索断了。"林枫简单地说道，"他已经逃出国境，短期内追不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李强用力握紧了拳头，指关节都发白了："这些混蛋，准备得还真周密。"
"不仅销毁了证据，转移了人员，连内奸都安排好了后路。"刘铭的语气中带着愤怒，"这种专业程度，绝对不是临时起意。"
"而且还能动用市政府差旅渠道。"林枫补充道，"说明幕后的人级别很高。"
"市政府？"张文龙惊讶地问道，"那不是赵国强的地盘吗？"
"就是赵国强。"林枫确认道，"王小明的机票是通过市机关事务服务中心的差旅渠道订的，还有专车接送。"
"太嚣张了。"老杨推了推眼镜，"竟然敢动用公家的资源帮罪犯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