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来了一场秋雨,燥热的天里突然变得清凉舒适。身体单薄的老年人纷纷都披上了外套。只有如意武馆家的龙峰还披着头发,穿着白色背心,黑色短裤以及淡灰色的拖鞋。
听赵大爷赵前宗说,龙峰这双淡灰色拖鞋刚买时的颜色其实是白色。
武馆门前的青石砖路上的水渍刚干,鸟儿重新盘旋在樟树上空,叽叽喳喳地叫。龙飞宇和龙舟周就坐在武馆门口,吃起了冰冷的雪糕。而他们的面前,站着正在发传单,一年四季都在过夏天的老爸龙峰。
老妈唐凤华给了龙峰硬性任务,那就是这学期开学必须招满二十个学生,否则老爸以后就没有零花钱。而且老妈规定了,她们不准帮老爸。估摸着老爸又在哪里惹到了老妈。
但不得不说,龙峰宣传地十分“卖力”,他就差拿把剑架在人家学生脖子上喊人家交钱了。
路过三个小学生,龙峰嘴角叼着烟,抖着腿,将三张传单迅速塞进小学生的手里。他眯着眼睛说:“喂,看你们三个天赋异禀,来练武吧!我们如意武馆质量,童叟无欺!你们三个看似那么瘦弱,别人一推就倒了,以后在学生怎么称王称霸啊?”
其中一个小朋友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传单扔在地上,然后说了句:“神经病!”
靠,竟然被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鄙视了。
看着三个小朋友离开的背影,龙峰被香烟的烟雾熏得眼睛疼。下一刻,他举着传单喊道:“别走啊,看在你们三个那么帅,给你们半价啊!”
没有回应,龙峰切了声,转头对他一对儿女说:“你俩当门童呢?还不帮你们老爸发会儿传单?”
龙舟周摇头道:“不是我们不帮你啊,老妈说了,自力更生,丰衣足食,让你自己发!”
这么狠心?龙峰手指取下烟,不可思议地说:“哇,你俩不帮我就算了,还看热闹!”是不是他亲生的?
龙舟周和龙飞宇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将手里最后一口雪糕吃完,起身回了武馆内。
龙峰:“……”有没有搞错,改天去做个亲子鉴定?
这时,走来两个青年男子,他们目光落在如意武馆的牌匾上,显然是有目标地来到此处。他们脸上有期待,也有好奇。龙峰心里一喜,难道生意来了?
只见两个青年接过龙峰的传单,问道:“你就是龙峰,听说你很怕你老婆?”
谁传的谣言?龙峰晃晃手指道:“错!我不是怕老婆,我是尊重老婆!”
一旁路过的赵前宗,听到龙峰这话,眼睛一翻,很是不给面子地“切~”了声。
龙峰立即叉着腰说:“赵大爷!我喊你三叔公可以了吧?我求你去遛遛鸟,打会儿长牌吧!别在这儿搞我了!”
见这两个男子有兴趣学练武,龙峰热情介绍道:“一个月才一千,走过就不要错过,很划算的,你想学什么兵器都可以。”
青年男子点头道:“那我们就学一个月看看?”
龙峰脸上一副终于等到你们的喜悦表情,他连忙道:“完全没问题,跟我进来填个表吧!”
唐凤华给龙飞宇收拾好行李后,抬头发现臭小子都比她高出一个头了,她心里不禁有两分感慨,岁月不饶人啊。龙飞宇都要上大学了!不过她儿子都能上得了大学,老天爷还真是善良啊!
龙飞宇自己提着行李箱迈出大门时,唐凤华就站在门口,她想要说几句嘱咐的话,却见龙飞宇拖着行李箱撒丫子跑地欢快。死兔崽子,是不是早盼着离开家的一天了!
龙飞宇和张顶流汇合在如意街路口,两个人一见面,就拳头碰拳头地说了声瑞思拜。
可惜,铁三角缺了王天霸一个。这感觉无非是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坐在火车上没办法斗地主,太憋屈了,于是龙飞宇骂道:“王天霸那个混蛋不等我们自己就走了,等寒假回来我好好收拾他。”
街道口,两个人瘦瘦高高的身影回头望着如意长街,长街的场景熟悉又平凡。
学着徐志摩的模样,龙飞宇满怀感伤地说:“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朝着街坊四邻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时,二楼居民房内打开了一扇窗。窗后探出了李大妈的脑袋:“快点儿走,磨磨蹭蹭地干什么!”矫情!
好心情瞬间被打搅,龙飞宇认出这是上回和他在街口吵架的卖臭豆腐的李大妈。他指着窗户上的李大妈喊道:“我记住你了!”
只见李大妈缩回了窗户内。
仿佛打了胜仗,龙飞宇骄傲放纵地笑道:“看到没,她怕我了!”
但忽然,张顶流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拉着龙飞宇道:“快跑,龙哥,她扔东西下来了!”
一时间,两人的身后,脚下,“嘭嘭嘭”地响起了好几声,拖着行李箱的龙飞宇和张顶流不禁落荒而逃。
西蜀中学门口,车挤车,人堵人,不愧为一年一度开学的大日子。
拥挤的道路上,不停响起滴滴滴的车笛声。
沈听墨坐在车上抱着胸,目光冷淡,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线。永安市的交通环境不行啊!他在校门口竟然都堵了一个小时!这样不是办法,忽然,沈听墨打开车门,对司机陈豪道:“陈叔,我下车自己走进去。”
当沈听墨一袭挺拔身影出现在校门口时,新生们更沸腾了。他们纷纷拿出手机拍着沈听墨的照片,虽然沈听墨戴着口罩,但还是难以掩盖他俊朗清冷的脸庞。单是沈听墨那双黑白分明,灿若星辰的眼睛,就勾住了不少女孩子的心。
“我的妈呀,早听说西蜀中学校草沈听墨了,没想到真人这么帅,我们这一届来的不亏。”
“就是,你看看沈听墨的皮肤,天啊,欺霜赛雪,一看就是保养得当的贵公子,听说他是高岭之花来着。那一定不好接近。”
一路上听着闲言碎语,沈听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反正他习惯了站在新闻中心,正所谓话题性越大,知名度越高。他双手揣兜,步履稳健地走在梧桐树下。忽然,他顿住步子,眼神望向梧桐树下一个很熟悉的背影。
与此同时,在通往京都的火车上,正在刷微博的张顶流大喊道:“龙哥快看手机,学校公众号和微博被沈听墨炸了。”
闻言,龙飞宇点进公众号,打量着网上上传的沈听墨的照片。能将一件普通纯色衬衫穿的高级感十足的人,只有他沈哥了。
龙飞宇不禁感慨道:“沈听墨不说话的时候的确还有个人样。”
张顶流打趣道:“这句话龙哥你敢当面给沈哥说吗?”
龙飞宇白了张顶流一眼,回道:“我又不傻!”沈听墨别看是个白净小生,但打架的时候特别不要脸,光打击要害部位,他有一次就遭了沈听墨的毒手。
坐在火车上打了两盘游戏的龙飞宇实在无聊,他便给王天霸打了个电话。说实话,他十分气愤王天霸不和他们一起坐火车的行为。大家都是兄弟,他先跑什么?
电话接通,此刻,王天霸正站在西蜀中学入口大道的梧桐树下。他背靠着梧桐树,面色纠结地说:“对不起龙哥,我先走了,去上大学了。”
龙飞宇问道:“你在哪里上大学?”
王天霸咬着唇说:“我…我在省外。”
这不是废话嘛,龙飞宇气道:“我当然知道你在省外,我和张顶流也在省外,我问你在哪个地方上学?”
顿了顿,王天霸开口道:“我在汉城上大学。”
汉城的樱花季不错,龙飞宇笑笑说:“我知道了,有时间找你一起玩,你也别忘了跟我们联系啊!”
“好的,龙哥。”
挂了电话,王天霸面色惆怅,他其实没有上大学,而是选择了复读,他怕被龙哥和张顶流笑话,就他一个人没考上。哎,王天霸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时,面前突然站着沈听墨,这让王天霸有些发愣。
目光深邃,似乎要看穿王天霸心思似的,沈听墨盯着王天霸说:“为什么不和龙飞宇说实话?”
既然被沈哥发现了,他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王天霸老实回道:“沈哥,我实在没办法,我太臊皮了,龙哥都考上本科了,我连专科线都没上。我想等我复读考上大学后,才和龙哥摊牌,我不想拖他们后腿。”也不想让他那点仅存的自尊心被击碎。
王天霸说完,低着头,心里沮丧难过,他也想考好,可是成绩一出来,他就知道完了。
本以为沈听墨会嘲讽他,或者十分不屑,但是沈听墨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看着沈听墨清隽身影,王天霸心里无比感动,他赶紧跟上了沈听墨。
没过五分钟,背着书包的龙舟周也迈入了校园。
出落地越发亭亭的龙舟周,引起了新生们的再次讨论热潮。
“她好靓啊!”
“是学姐吧!应该是学姐!这么自信,这么阳光,这么靓!三分钟内,我要这个学姐的所有信息。”
从高二教学楼下走过的龙舟周瞬间吸引了阳台上一众年轻小男生的目光。
只见龙舟周头顶戴着蛋黄色渔夫帽,身上穿了件淡黄色外套,白色九分裤下还套了双黄色长袜,就像是枝头上刚刚绽放的腊梅花,清新灵动。她背着书包,轻盈地像只蝴蝶,从大家眼前掠过。
王天霸见新来的高一同学被龙舟周好看的外表迷惑,不禁同情心泛滥地提醒道:“我说小学弟啊,她你们就别想了,她家开武馆的。”
小学弟们不死心:“学姐家开的武馆在哪里,我们去学武术!”
王天霸一听,发现现在这些年轻人啊,还挺有挑战精神,竟然想去追龙舟周,人家沈听墨沈公子不也还在排着队吗?这些年轻人应该是没什么机会了。
龙舟周一到教室,一眼就落在沈听墨身上。就很奇怪,她进入教室的那一刻,她的大脑,她的眼睛,争先恐后地让她寻找沈听墨。
而沈听墨在龙舟周出现在教室的那一秒,视线就再也不能离开。仿佛龙舟周不说话,就仅仅站在那里,对他的吸引力,也是巨大的。
龙舟周坐下位置,沈听墨便凑过来说:“给你买的零食在桌子里。”
这么懂事?龙舟周打开桌子一看,果然各种类型的薯片都有。
这时,沈听墨眼里泛起清浅笑意:“龙舟周同学,这学期还得请你多罩着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