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从水中被救起之后脸色发青,呼吸不畅,一夜过去了至今未醒,这可把成武帝等人愁坏了,太医令一行人更是胆战心惊!
太后在太子被下重症通知之时就晕了过去,如今只能在慈宁宫静养,不得再受刺激。
而王皇后直接在太子床前守了一夜,看着太子浅浅的哀鸣她心如刀割,这孩子还那么小怎么就要遭这种罪?!
太子的哥哥姐姐没有一个能够平安诞生,他们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看一眼他们的父母的机会都不曾拥有!
现在是连最后的希望都要夺走吗?!
“苍天啊——我王静姝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般惩罚?!如果我错了就请您惩罚我吧,不要再折磨我的孩子了!他们都是无辜的呀!”
王皇后紧紧握着太子的手,回想起她那两个未能出世的孩子,她沉浸在悲伤之中泪如雨下,难以自拔。
退朝之后,成武帝连衣裳都没换就匆匆回到东宫。
看着情绪崩溃的王皇后,他心中的苦楚也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的涌现。
但是他是一国之君,是九五之尊!
尽管红了眼眶,他怎么能跟着深宫妇人一起嚎啕大哭呢?!
他若是哭了,他的爱妻还能依靠谁呢?
成武帝强忍着泪水走到王皇后身后,将她扶起抱在怀中,轻轻拍打着后背,安抚道:
“静姝莫哭,研儿不会有事的,他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会儿,等他醒来指不定又要缠着你,让你给他做好吃的糕点呢。”
王皇后将脸没入成武帝怀中,抽抽搭搭的哭泣着,“陛下…臣妾最晚梦到玉儿和昭儿了,他们说他们想和弟弟一块儿玩,臣妾好怕…”
她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了,感觉说话都扯着嗓子疼得要命,可是身体上的折磨怎么敌得过内心的侵蚀。她才四十六岁却已痛失两个孩子,平安生下齐研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虽然她是一国之母代表着一国威仪,可如今她的孩子逢此大难,让她如何能够保持冷静——
成武帝与她夫妻恩爱多年,自然也明白她心中所思所想,失去的两个孩子何尝不是他的痛,但是看着爱妻这般模样他更是心疼,奈何自己找不到任何安慰她的方式。
唯有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看着帝后二人你侬我侬,贵公公在门外徘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探出半个喊身子,开口打搅道:“陛下,孟大将军求见!”
成武帝身躯一震,抚慰王皇后的手顿了一下,“子义这个时候来做什么?若是军中事务就让他自己拿主意吧。”
见成武帝拒绝孟义的求见,皇后着急的向后退了半步。虽然现在的情况确实挺糟心的,但是家国大事也不能耽误啊!
“陛下,还是见一见孟将军吧,万一真要有什么急事呢?”
成武帝在公公和王皇后之间来回看了几眼,看着皇后通红的眼睛里的那股坚定,他叹息道,“让他进来吧。”
皇后坚强的扯出浅浅的笑容,随即坐回床边,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泪水,心疼的注视着她的宝贝儿子。
孟义带着杨伯宇走进殿内,神色复杂的行礼,“臣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成武帝现在心烦意乱,哪里还有心思等他们行礼,高贵的脸上满是忧愁,“行了行了,情况你也看见了,朕现在没心思管你军营里的事情,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没必要往朕这里汇报了。”
孟义不紧不慢的起身,苦笑着将身后的杨伯宇推到身前,看着成武帝诧异眼神他解释道:“陛下,臣得知太子病重一事很是忧心,正巧臣手下有一名得力的医者。当年云若重伤,便是他将其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就是他吗?!”
成武帝眼中燃起一丝希望,当年孟歌脾脏受损所有人都以为她活不成了,但是最终她醒了!这就是奇迹,一个医者创造的奇迹!
“太子被不知品种多水蛇咬伤,太医院试了无数次都没有办法,你若能提太子解毒,朕就封你为太医院正四品院使!”
杨伯宇微微垂首,“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不敢奢求什么赏赐,眼下还是让草民先行为太子殿下看诊吧。”
看着杨伯宇镇定的模样,成武帝心中莫名的信任,扶起坐在床边的王皇后,给他腾开了一个看诊的位置。
“先生快请!”
杨伯宇打开自己的药箱,一番仔细的检查之后,神情越发的凝重。随着他神情的变化,殿中的气氛也压抑了不少。
听闻有人毛遂自荐诊治太子殿下,一直在偏殿商议的太医们也纷纷赶来旁观学习。
杨伯宇看诊的整个过程看的大家焦急万分,半柱香之后,杨伯宇拿出了自己的银针,在太子的几个穴位上扎了几针。
起身细细说道:“太子殿下并无什么外伤,只是呛了水,积存了肺部这才导致他呼吸不畅,好生调养几日就会无碍。但是这毒却很蹊跷…”
杨伯宇拿起太子被咬的右手,指着伤口解释道:“太子殿下的伤口没有明显红肿,按压也不会流血,且颜色过分鲜艳,并不是被水蛇所伤该有的迹象,反而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宫殿内顿时鸦雀无声,任何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看着大家微妙的表情杨伯摇了摇头,心说:皇家的尔虞我诈呀!
他弯腰拔出太子殿**上的银针,淡淡的说:“要解此毒说难也不难,只是需要一两半的龙涎香。”
一两半的龙涎香?!
这味药材的名字一出,太医院众人只差吓晕过去,龙涎香珍贵,每年来自域外的贡品也不过四五两,这一要就是一两半?!
“只要能够治好太子,不论什么药材先生只管开口!”只要有一丝希望,别说是一两半的龙涎香了,就是要成武帝一碗血他也心甘情愿的奉上!
杨伯宇笑了笑,他就喜欢成武帝这般爽快点病人家属。这些年他也没少给京都的达官贵人们看诊,那些个因为药材用的贵就放弃诊治的病人家属不在少数,想想也是失望至极。
家缠万贯的人,还抵不上那些贫苦到吃不起饭,千辛万苦也要为家人看诊的老百姓!
杨伯宇就这样暂时居住在了东宫之中,在他的没日没夜的诊治之下太子也很快就苏醒过来,但是醒来的太子却像变了一个人。
也不知是不是大病初愈的原因,太子没了往日的活泼,整个人安静的让人害怕的,时而还有些阴沉沉的,神情也有些恍惚。
期间辰妃多次前来探望,均是被王皇后以“太子身体不适,无法见客”给挡了回去,可王皇后也总有疏忽的时候。
一个不留神,辰妃就带着刚刚痊愈的大皇子齐文轩进了东宫。既然计划失败,那么总要维护好兄弟情义不是,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好。
可是谁想到,太子见到齐文轩的一瞬间,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鸟,胡乱的扑打着翅膀想要逃离。
嘴里还不停的念叨:“不要!不要!不要这样!”
王皇后听闻辰妃进了东宫急忙赶了过来,看着“发疯”的太子她心疼的要死,跟身旁的的宫女合力将其压制,抱在怀中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母后在这母后在这!”
待太子安定下来,王皇后恶狠狠的盯着辰妃母子,拿出了作为皇后的威仪:“辰妃私闯东宫惊吓太子,罚俸半年,禁足一个月!”
从此之后,太子变得阴沉了许多,对身旁的人也越发的多疑,似乎患了被害妄想症。
尽管所有人都觉得他有病,但是那天在水里发生的事情他记得一清二楚,当时他是多么的难以置信,多么的绝望。
他一直引以为豪,当做目标不停追赶的兄长,居然要谋害自己!
虽然他还小,平日里也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是他毕竟成长在深宫之后,成长在两位宫斗王者手中,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情他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最尊敬的兄长下手的目标。他开始害怕,开始恐惧,他觉得所有人都好危险,那种被背叛的感觉真的好难受!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曾经无数次的这样问自己,但是都没有任何的答案,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随着齐文轩在朝堂之上的日渐优异,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最爱的哥哥会厌恶自己。
因为他一出生就抢走了原本属于哥哥的东西!仅仅因为他是嫡长子,就轻易地夺走了哥哥千辛万苦去争取的东西!
但是此时此刻,他也终于明白曾经的兄友弟恭是多么的可笑,都是假象啊!都是欺骗外人,欺骗他的假象!
他这位哥哥何曾真的喜爱过他呢?
没有,一次也没有!
就是哥哥身旁的一个侍卫都比他重要的多!
看着哥哥日渐优异,他也想守护住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才是嫡皇太子!
可是这些事情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首先让哥哥放弃对自己的暗害就是一个艰难的事情。
为此他努力的藏拙,人前装出一度懦弱无能的模样,可是这个样子会让他失去原有的支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