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歌的脸上满是笑意，冥冥中太子却感受到了睥睨天下的气势，那种压抑的感觉就好像挤压在两块大石头之间。
此刻的太子感觉自己已经碎成了粘黏不上的渣渣，自己的为人，谁会说自己的为人不好啊？
更何况还是在自己必须依靠的势力面前，说自己的不好，那不是自绝后路嘛？！
太子颤抖着身子，惶恐不安的说：“这…难道皇叔没有告诉孟姐姐嘛？”
看着他抖动的身体孟歌无奈的翻白了眼，我又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变态，至于怕成这样？！
但是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孟歌现在这般冷漠无言，浑身散发寒气的模样着实看着不是能够让人放松的样子。
孟歌冷着脸看了太子半天，收起刺人的锋芒，扶额叹息道：
“他自己的破事儿都有一大堆，那里有闲工夫帮你解释？你也别太紧张，作为老师我了解了解我的学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我也不想后院失火啊！”
太子神色一怔，怏怏的低下头，失落的坐在自己的小腿之上。
果然还是不信任我了…
不过我做了这样一件让人愤恨的事，哪里有脸奢求得到原谅！孟姐姐若是不责怪我，我怕是更加难以自容！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见他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不言，孟歌换了一个委婉的询问方式，“或者给我说说你为什么那害怕齐文轩，因为他比你优秀？还是说你觉得在朝堂之上的地位不如他？”
齐允捏肩的手顿了一下，弯腰在她耳边嬉笑道：“你这问的也太扎心了，那么你到底是希望他说是，还是不是？”
轻声应和：“你觉得呢？”
他是孟歌选定的未来天子，孟歌自然希望他能够自信一些。谁家的皇帝会自卑的觉得自己技不如人？那怕是为了脸面也不能说自己比不上旁人吧？
可是太子在气死她这条路上，果然没有让她失望，“皇长兄确实很优秀不是吗？朝堂之上支持他的人那么多，我也不过是占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而已。”
啪的一声瞬间打脸！
承认自己不足虽然是一件好事，知不足方可近，但是咱也别承认的那么彻底好吗？！
太子之位怎么就变成他的东西了？！
“你是嫡皇太子啊！他一个庶出的皇长子能和你相提并论吗？！”这一声怒吼，孟歌气血上涌有些头晕。
她素来不喜什么嫡庶之别，但是眼下被这缺心眼的孩子气糊涂了，为了增加信心她是真的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就她现在浅薄的了解来说，太子和齐文轩在实力上相比确实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但是咱就不能对自己有一丢丢的信心嘛？
你身后可有人有王家和宇文家啊！
还有你皇叔这样的人性外挂！
你到底是怕什么？！
孟歌感觉自己现在像是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老妈妈，“太子是觉得自己技不如人？技不如人咱们可以慢慢学，我和你皇叔这不是一直都在不辞辛劳的教导你嘛？！”
齐允突然补刀：“我们俩有好些日子没管他了。”
啪叽又是响亮的一巴掌！
“就你话多！”
勤能补拙的道理谁都懂，可是倘若你的对手也不曾停止学习，走路的怎么能追得上快马？
太子知道自己与齐文轩的差距，也知道自己在齐文轩的问题上表现的太过卑微。
他也不说有自己有多么害怕齐文轩，也不是没有勇气和他争夺这至尊之位，只是儿时的阴影太重难免心有余悸。
太子咬着嘴唇默默地问道：“孟姐姐可曾听闻天元五年太子落水一事？”
这个问题怕不是有些偏题，但是孟歌却来了兴趣，这个时候谈起此事必然是内有隐情。“略有耳闻，不过你怎的问起这个，难不成此事与齐文轩有关？”
看着孟歌发光的眼睛，齐允悄悄地揉捏了一下她的耳垂，在她耳畔无奈的苦笑道：“收起你炙热的眼神，你用听八卦的眼神看着他让他如何自处？这可是一件改变他一生的重大事件，你想了解他的为人，这件事就足够了。”
天元五年，夏末。
“太子殿下你慢着点！小心摔着！”
在慈宁宫里憋了半日，太子走到御花园里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似的欢呼跳跃着，“李怀安你快点啊！莫不是年纪大了走不动了？”
追了一路李怀安累的要死，眼下真真是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站在原地弯着腰气都喘不匀。
太子自顾自的向前跑着，半响见他没跟上来这才折了回来，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模样，一把摘了他的帽子玩起了抛投。
“李怀安你才四十岁，跑这一小段就跑不动了，你可真让孤失望。”
李怀安是看着太子长大的，太子有多顽皮没人比他更清楚，日常抢帽子这种事情淡然了。
连喘了几口粗气，关切地说道：“太子殿下，宫里早些时候清洗了御花园的青石路，你小心别摔了。”
太子如今也不过十岁，正是最顽皮的时候他怎会听这些？最多嘴上答应一声罢了，该怎么调皮捣蛋还是怎么调皮捣蛋。
太子嘻嘻哈哈的跑着，时不时还不忘抬头抛投着李怀安的帽子，看着他接帽子时慌忙的样子李怀安可是怕的要死，这要是摔一跤这条老命就没了！
“殿下！太子殿下别玩了好不好？！”
太子看也不看他一眼，随口应道：“不好！”
主仆二人没头没脑的的在御花园里奔跑追逐，太子还不停抛投着李怀安的帽子，根本没看眼前的路，好几次险些撞上路过的宫女。
两人跑着跑着便来到了一片湖泊旁，在湖泊旁的小路上沿路追逐了好一会儿，太子迎面撞上了一个抱着食盒的少年。
“殿下小心——”
两人面面相觑，突如其来的碰撞两人均是始料未及，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相拥向水中坠去。
“噗通——“
看着近在眼前的湖水两人慌张的扑打着试图让自己扶起，“救命…救…救命啊——”
两个皇子落水李怀安吓的魂都飞了，手足无措的在岸边扯着嗓子大喊大叫道：“快来人啊！太子殿下落水了！太子殿下落水了！”
太子正在学习游泳，相较于另一个他的情况要好许多。但是看着那人渐渐消失在水中他也慌了，顶着自己拙劣的游泳技术想要将那人救起。
处于想要活下去的本能两人不停在水中纠缠，你按我，我按你的疯狂挣扎着。
就在这时，不知是什么东西“咬”了太子的后背，一阵刺痛迅速传遍全身，片刻之后意识越来越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方才被救起，看着昏迷不醒的两个皇子，宫里简直乱了套了！
“轩儿…我的轩儿啊！”
堇兰宫内，辰妃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齐文轩几度哭晕过去，嘴里还不停神神叨叨的念叨。
“轩儿啊，你别吓母妃啊！”
“你好端端的从堇兰宫里出去还不到一炷香，现在怎么就成这样了？！”
“你跟母妃说句话啊！我的轩儿啊——”
成武帝刚从东宫那边过来就听见她在这哭天喊地，跟她儿子没了似的！本来还挺担心，听她这一嗓子脑子都快炸了！
“陛下驾到——”
看着成武帝走进堇兰宫，辰妃泪眼婆娑的就冲了上去，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陛下！您可算来了…轩儿…我们的轩儿，他…”
两个儿子一同落水生命垂危成武帝已经烦厌至极，刚刚在东宫听太后皇后哭了一遍，来堇兰宫又听辰妃喊了一嗓子，脑子都快炸了！
“行了！别喊了！”成武帝一声怒吼，堇兰宫内顿时鸦雀无声。
成武帝走到床前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问道：“大皇子现在情况如何去？可有生命危险？”
太医们哪敢迟疑，立即停止讨论聚集到成武帝面前，几人面面相觑，随即一味年迈的老太医走上前，细细道来：
“大皇子近日身体状况不佳，本意已经有了风寒之势，如今又掉入水中沾染了大量寒气，致使病情加重，如今已是高烧，若是多在水里耽搁一刻那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成武帝松了一口气，一个儿子被太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若另一个也一样那简直是难上加难！
“若只是发烧那必然不会有什么大事了，你们几个且好生照看着，大皇子若是有半点损失朕唯你们是问！”
众太医佝偻着背，颤颤巍巍行了一礼，之前说话的老太医又开口说道：“陛下请放心，老臣已经开了药方，只要每日按时按量服药，并使用太医院特制的清凉玉露膏，不出七日必然痊愈。”
成武帝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
说罢便走到辰妃身旁，“一宫之主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安慰道，“你听见了，轩儿只是一时发热吃了药就好了，别瞎操心。”
辰妃红着眼眶低声抽泣，她越想越不不甘心，自家孩子好端端的走出去怎么就掉水里了！
“陛下，轩儿他…”
“行了！”成武帝冷不丁打断道，”照顾轩儿的身体要紧，朕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成武帝知道她要说些什么，无非就是什么太子是故意的，让重查此事。可是现在太子还生死未卜，成武帝如何能够责怪一个孩子！
何况他还曾想救他的哥哥！
若非如此，他如今又怎会希望渺茫？！
成武帝离开堇兰宫后辰妃收起了哭声，擦净脸上的泪水，故作关怀道：“太子状况如何？”
辰妃心腹刚刚拿到消息时脸上笑意藏都藏不住，怕被人发现一直躲在门外。
听到自家主子询问这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轻声说道：“太子殿下在水中不慎被毒蛇咬伤，如今状况不大好，太医令说若是明夜还不苏醒，估计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