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姑娘，长秋兄不是说了魏兄需要休息，我们该走了。”
如一点点头，魏凌洲确实需要休息，金属片的事还是改天再跟他说。
眼看着如一就要随柳小鱼一道离开，魏凌洲脸色愈发苍白。
“如一，你留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柳小鱼搔搔头，指了指门外，“那我到外面等你。”
如一点点头，走到床榻跟前，觉得有些累干脆拽过来一把交椅坐下。
她好奇地看着魏凌洲：“你要说什么？”
看到柳小鱼带上门离开，魏凌洲垂下眼睑，又长又黑的睫毛在脸上落下淡淡的阴影。他的脸本来就白，失血后更是呈现出一种病弱的苍白。一眼看过去，简直脆弱得令人心怜。
看到他这个样子，如一心中不免有些难受。
“如一，你耐心地等我一段时日，我破了这个案子，我们一起回京城。”
如一失笑道：“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要逞强去破案？”
“你放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况且这个案子拖了太久，凶手已经按捺不住了，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如一心中一动，问道：“你的意思是，昨天的黑衣人和凶手有关？”
魏凌洲赞许地看着如一，说的话却像在打哑谜，“一半一半。”
如一想了想，“我知道了，昨天出现了两拨黑衣人，先出现那拨武功一般，后来出现的武功高强。凶手虽然手段凶残，但犯案一直都在青禾县范围内，他所雇佣的多半也是青禾县的人，所以那拨武功一般的很可能是他雇佣的，而另一拨不是。”
“表姐果然聪慧。”魏凌洲双目含笑。
如一被他赞得脸红，“我不过是瞎猜的。”
“凶手留下黑衣人这条线索，也是说明我们查到了切实的证据，他开始狗急跳墙，我们更要乘胜追击。”
如一不再犹豫，她从袖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魏凌洲以为如一要为他擦汗，没想到如一将手帕摊开，露出里头包裹着的东西——一个小小的金属片。
“这是什么？”魏凌洲不明白。
如一用手指捻起银色金属片：“这是一枚铃核，我在树林中那栋小屋门前捡到的。”
魏凌洲拿过铃核细看，“树林小屋是凶手待过的地方，可是这铃核……我不明白。”
如一思索了一下，说道：“我来裴家是为了修复八子银铃，但是我拆开八子银铃后，发现银铃之内丢失了一枚铃核，而且上面有一颗红色宝石被人替换过。八子银铃是裴家家传之物，十分珍贵，一直都在身为嫡子的裴纳言手中。到底是什么人才能悄无声息的替换上面的宝石，且不小心将铃核带走？”
“所以，这个人，一定是裴府的人。”魏凌洲十分笃定地说道，然后他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这枚铃核就是八子银铃丢失的铃核？”
如一点点头，“十之八九。”
魏凌洲眼神变得犀利，“没想到凶手竟是裴府之人！”
如一也有些小激动，“我也没想到会如此凑巧，大概这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案情有了如此大的进展，魏凌洲恨不能立刻将裴府的人查个明白，可惜身体不允许。
如一安慰他道：“你别急，我现在还住在裴府，你养伤这段时间，我先暗中观察观察，说不定也能帮上忙。”
魏凌洲不同意，“不行，凶手既然已经对我下手，他可能也知道你我的关系，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先保护好自己。”
如一知道他担心自己，只好答应下来。她见魏凌洲神色疲倦，便告辞离开，并允诺明天再来看他。
柳小鱼正等得无聊，他和长秋聊天，偏偏长秋心事重重，也不怎么搭理他。他看到如一从房里出来，眼神顿时一亮，惹得长秋狐疑地盯了他几眼。
等二人走后，李仵作匆匆走来，跟长秋交谈了几句，等他走后，长秋进入房中。
“公子，刚才李仵作过来传话，魏九杀的那几个黑衣人他已经初步查验过，身上并无特殊标记，看他们的体型，应是从小就接受训练的死士。”
魏凌洲点点头道：“让李仵作继续跟进。”
柳小鱼看了一眼魏凌洲，表情有些迟疑。
魏凌洲眉头一皱，“有什么话就说。”
“您遇刺这事不告诉相爷吗？”
魏凌洲沉默了一会儿，似在思量什么。
“暂时不必，这段时间，你和魏九在我身边就足够。”
如一和柳小鱼走出县衙，边逛街边闲聊。柳小鱼看到一处卖胭脂水粉的摊子，兴致勃勃地走上前挑拣起来，然后拿起了一盒看上去不错的胭脂。
摊主是个中年男人大婶，见状立刻笑道：“公子好眼光，这盒胭脂是用上好的胭脂花、玫瑰花汁子制作而成，涂在脸上十分服帖，尊夫人如此貌美，涂了这胭脂更增颜色。”
柳小鱼被弄了个大红脸，他慌张地看了如一一眼，赶忙解释：“不不不……不是，她不是我夫人……我们只是朋友。”
中年大婶笑道：“是我失言了，公子为朋友买也是一样的。”
“柳小鱼，你不用……”
如一阻止得晚了些，柳小鱼丢下一块银子，拿起胭脂，一骑绝尘地跑了个没影。
摊主大婶捧着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就这一块银子，够她卖上十盒胭脂了！
如一无语，只能循着柳小鱼消失的方向追去。
好在她没走多远，柳小鱼又跑了回来，也不说送胭脂的事。如一跟他说话，他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柳公子，我之前路过岁华园的时候听见你和裴公子争吵，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如一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柳小鱼一愣，他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含糊地说道：“是我阿姐和姐夫发生了一些争执，阿姐气病了。我气不过，就跟姐夫吵了一架。”
“少夫人病了？我来裴府后，少夫人一直很照顾我，我可否过去探病？”
“阿姐那人十分要强，等她好些，我同你一起去。”
如一点头答应，过了一会儿，说道：“柳公子，上次我发现八子银铃上的宝石被人调换，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裴老爷和裴公子，希望他们能调查出调换宝石的人，找回原来那颗宝石，我才能将八子银铃修复完整，可是我等了好久，一直都没有消息。”
她顿了顿，又说：“按理说这是裴府的家事，我不该管，但修复首饰是我此次来裴府的目的，所以我希望柳公子能帮我查一下，到底是谁调换了八子银铃上的宝石，找出这个贼。”
柳小鱼态度郑重，“好，我答应你，一定帮你查出这个人，找到宝石。”
“上次我说这件事的时候，裴夫人也在场，从她的神态来看，她似乎知道些什么。”如一提示道。
柳小鱼闻言若有所思，阿姐的这位婆母，有时给他的感觉确实很奇怪。他前两天寻了个本事不错的大夫暗中给姐夫检查了一下，大夫说他姐夫的身体还算康健，摸不出离魂症的脉象。不料阿姐听到结果当时就哭了，丈夫的行为如此反常，不是离魂症，难道是换了一个人吗？
对比裴府之人，阿姐才是他最亲的人，所以柳小鱼选择相信阿姐。
裴府种种，就像笼罩在一层迷雾当中，也确实该好好地查一查了。
柳小鱼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回到裴府的当天，他就找上了柳燕宛身边的贴身丫鬟秋芽。
秋芽是柳燕宛嫁到裴家之后，亲自通过牙行挑选的丫鬟。柳燕宛不是个苛刻的人，对身边的下人十分不错，连同秋芽在内的几个下人对柳燕宛十分忠心，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秋芽，你在这府中几年了？”
秋芽有些羞涩地瞧了一眼柳小鱼，“回柳少爷，我是少夫人嫁进来之后来的，已经有两年多了。”
“那你知不知道裴府资历最老的下人有哪些？”
秋芽有些疑惑，“柳少爷问这个干什么？”
“我问自有我的道理，你告诉我就行了。”
秋芽只能认真回想了一下，“资历最老的就要数夫人身边的王妈妈和董妈妈，还有裴管家……哦，对了，还有管库房的裴关和跟了老爷几十年的账房先生。论起资历来，他们肯定是最老的。”
“他们在裴府待了那么多年，裴府的事没有他们不知道的吧……”柳小鱼喃喃说道。
“柳少爷想要知道什么？”秋芽脸颊微红，神色忸怩，“能不能告诉芽儿，说不定芽儿能帮你解答。”
柳小鱼盯着秋芽，不解风情地问道：“你说话的语气好奇怪，脸也这么红，大冷天的脸红估计是冻着了，不行就找个大夫看看病。”
说完柳小鱼抬腿就走，气的秋芽在他后面直跺脚，又是被死直男气到的一天。
如一回到裴府没多久就去了一趟岁华园，秋芽正在外面守着个小小的药炉子熬药，四周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如一本来是来取回八子银铃的，可是既然来了岁华园，柳燕宛还在生病，她不探望一下实在说不过去。
“秋芽姑娘，我能见一见少夫人吗？”
秋芽急忙放下扇子，“纪姑娘请稍等，我去看看少夫人醒了没有。”
秋芽很快就出来了，“少夫人正好醒了，纪姑娘可以进去。”
进屋的时候如一还在感叹，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她连着看望了两个病号。
柳燕宛的卧房可比县衙那种地方豪华的多，为了遮盖药味屋内还熏着香，柳燕宛靠坐在床榻上，面容有些憔悴，柳眉细细蹙着，像是担着许多心事。
“我听柳公子说少夫人病了，特来探望。”如一说道。
柳燕宛露出淡淡的笑容：“多谢纪姑娘挂怀。我这个弟弟生性顽劣，给你添麻烦了。”
“少夫人哪里的话，”如一正色道：“柳公子为人正直，急公好义。昨日我遇险多亏了柳公子相助，我得好好谢谢他才是。”
听到如一称赞弟弟，柳燕宛虽在病中，心情也好了不少。
二人闲聊几句，如一突然瞄了一眼候在一旁的秋芽，说道：“少夫人，其实我今日前来除了探病，还是来取八子银铃的。”
柳燕宛稍稍有些意外，“夫君之前不是说不急，等找到铃核再……”
如一深吸一口气，“铃核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在哪儿找到的？”柳燕宛十分惊讶。
“此事说来话长，少夫人能否先将八子银铃交给我，我得确认一下铃核是否为真，才能告诉少夫人经过。”
“好。”柳燕宛吩咐秋芽，“去少爷书房将八子银铃取来。”
秋芽应声而去，过没多久就拿回一个盒子。
如一接过盒子，见柳燕宛面带疲惫，于是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