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扒开洞口遮挡的藤蔓,冲着外面大喊起来:“我们在这里!”
为了让人尽快找到他们,如一回头捡起一根火把,取出火折子点燃,举得高高的挥舞起来。她刚挥舞了几下,就有人发现了情况。
“他们在那里!”
“快,快过去……”
“太好了,他们没事……”
如一把火把放到洞口立住,回身去看魏凌洲。他仍旧在昏睡,可能是药物起了一定作用,此时他的体温反倒没之前那么烫了。
“易安,他们找到我们了,你一定会没事的。”如一几乎要喜极而泣。
长秋第一个冲进了山洞中,第二个是柳小鱼还有魏九,其余的人守在山洞外。曾县令等人离得比较远,还没有赶过来。
“公子,公子,你怎么样?”
长秋看到魏凌洲昏睡不醒,急得不得了。
“他后背受伤流了不少血,不过我给他敷了药,也包扎了伤口,情况暂时还好。”如一解释道。
闻言长秋的脸色好了不少。
柳小鱼关切地看着如一说:“纪姑娘,你身上怎么有血,你受伤了吗?”
如一感激地看着他,“我没事,这些血是为易安包扎的时候沾上的。”
这时曾县令赶到,“魏大人没事吧?”
“我家公子受伤了!”长秋说道。
曾县令大急:“临行时我让人带了担架过来,快些把魏大人放到担架上,回城诊治吧。”
长秋和魏九小心翼翼地把魏凌洲架起来放到担架上,一行人一路疾行,飞快地朝城内赶去。
为了魏凌洲的安全,长秋和曾县令商议过,他们直接留在县衙内,只有如一和柳小鱼二人回到裴府。
回到裴府时已经将近半夜,小元看到如一回来,二话没说扑上来就开始大哭。
如一无奈,只能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快别哭了,你哭得就好像我快死了似的。”
小元不停地抽噎,“小……小姐,这青禾县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回家吧。”
“听说你们是从京城来的,”柳小鱼突然插口说道,“难道在京城从来没遇到过危险?”
小元眨了眨泪眼朦胧的眼睛,想起如一掉进内城河的事,“好像……也遇到过。”
“那不就得了?危险无处不在,要想平平安安,不如你们跟着我习武。虽然你们这个年纪打熬筋骨已经晚了,可是学几招制敌的杀招,也能在危急时候保命。”
小元听得呆住,也顾不上哭了:“我和小姐真的能学吗?”
柳小鱼把胸口拍得山响,“那是自然,包在我柳小鱼身上!”
如一见小元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悄悄给柳小鱼比了个大拇指,他得意地朝如一扬了扬下巴,一副小爷就是这么厉害的模样,如一忍不住笑了,紧绷了一天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
如一沐浴之后躺在温暖的床上,虽然很累,但是她担心魏凌洲的状况,竟有些睡不着。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可是眼前总是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一会儿是那个黑衣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一会儿是她和魏凌洲在树林中奔逃,然后又出现了那座小屋。
小屋,小屋门前……
当时她俯身捡起一枚形状如同枣核的金属片,揣进了自己的袖袋中……
如一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起身往外跑。刚才她沐浴的时候脱掉了那身沾血的衣服,小元嘴里一直嘟囔着沾血不吉利,不如扔掉买新的。
她当时没在意,万一那丫头真的给扔了可怎么办?
如一冲向净房的时候,正好在走廊上撞到小元。
“小元,我的衣服呢,沾血的那件。”
小元看着气喘吁吁地如一有些诧异,“我怕上面血迹洗不掉,放在凉水里泡着了。小姐,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我拿个东西,马上就去睡。”
如一找到泡在盆里的衣服,在袖袋里一摸,果然找到了金属片,顿时松了口气。
“幸好还在。”
回到房间后,如一在灯下仔细看着金属片,金属片呈枣核形状,有一端还打着一个小小的孔。无论是形状还是材质,都很像她想象中的那个东西,可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么远的地方呢?简直跟裴府八竿子打不着。
这裴府果然藏着秘密,还是个跟妖鬼食人案有关的秘密。
第二天如一比平时晚起了一个时辰,起身时她几乎痛的叫出声,浑身的肌肉像是重组了一番。昨晚洗澡的时候,她发现肌肤上有许多瘀青,有些地方肿得老高,都是在树林中逃命的时候不小心撞伤、蹭伤的。当时因为太过紧张,竟然感觉不到疼痛。
她不想小元担心,所以就忍着没说,看来有必要弄一瓶药膏涂一涂,不然行动都成问题。
如一小心翼翼下床,吃过早饭后,她决定去县衙看看魏凌洲的情况。路过岁华园,如一看到几个丫鬟和小厮堵在门口处朝里面张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如一凑上前问道。
一个丫鬟见如一相问,有些犹豫地回答道:“少爷和……和柳公子在吵架。”
如一心中一动,这二人争吵,莫非是因为离魂症那件事?
她急忙凑了过去,果然看到柳小鱼和裴纳言站在院中争执,二人脸色都十分难看。说话的音量很大,看起来都处于火气上头的状态。
“裴纳言裴大少爷,你明明没病干什么天天阴阳怪气的,你是不是看我柳小鱼不顺眼?好,只要你说一声是我立即离开,以后也绝不再来裴家!”柳小鱼眼中闪烁着怒火。
两人已经争执了一阵子,二人鸡同鸭讲的,裴纳言哪怕脾气再好,此时也忍耐不了。
“我何尝说过让你走的话,小鱼,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省得你阿姐伤心。”
“你还怕我阿姐伤心?明明是你在伤她的心!”
裴纳言有些崩溃,“我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柳小鱼冷笑,“我们姐弟门第虽低,但也不会任人欺负,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他转身离开,正好看到如一站在下人堆里,索性走了过来。
下人们一哄而散,独留如一站在原地。她有些尴尬,这时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我刚好路过,这就要走了。”
“你要去哪儿?”柳小鱼问道。
如一愣了一下:“我要去县衙看望魏……表弟。”
“我也正好想出去逛逛,一起走吧。”
如一没法,只好跟柳小鱼一起离开了裴府。路上柳小鱼对他和裴纳言吵架的事避而不谈,如一松了口气。她不擅长安慰人,再说她也不好掺和到别人的家事里头,柳小鱼不提最好。
“昨天遇袭多亏了柳公子帮忙。”如一说道。
“别这么说。”柳小鱼说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昨日情势危急,我不小心弄丢了柳公子的马车,不知道马车价值多少,我会赔偿的。”
“你不用放在心上,马车没丢。”柳小鱼安慰她。
如一有些惊讶,马车被他们仍在荒山野岭,竟然没丢?
“那辆马车上有远威镖局的标记,正好有人碰到,就赶着车送到了镖局,老宋大哥也给了那人酬谢,这事算是过去了。”
如一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我本来还一直担心。”
柳小鱼看了如一一眼,“昨天那般混乱,所有人都顾着你表弟,你一个弱女子为了救他,肯定也吃了不少苦。若不是太晚了,我就叫大夫过来给你看看了。”
如一闻言,微笑说道:“我没什么大碍,就是撞出几处瘀青,估计过几天就好了。”
柳小鱼想了想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如一,“这里面是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我姐姐专门找一个老大夫为我做的,我用着效果很是不错,现在就送给你啦,回去抹上,暂时不要碰水,保证两天就好。”
“可是这是少夫人特地送你的……”如一犹豫着要不要接。
柳小鱼直接把盒子塞进了如一手中,“别婆婆妈妈的,不过是一盒药,我那还有很多。”
如一只好接受,柳小鱼看着粗枝大叶,实则很细心,待人真诚,确实是个值得相交的人。
二人一路走到县衙,如一跟衙役说要见魏凌洲,衙役昨天跟着一起去寻人,自然认得这位勇救“表弟”的纪姑娘,所以也没刁难,还亲自为她带路。
县衙后方就是曾县令的居所,居住环境虽然比不上裴府,但也算不错。衙役把二人带到地方就走了。此刻长秋正守在门外,直愣愣的像根木桩子,一脸的苦大仇深。
长秋看到如一和柳小鱼,话都没说一句,转身就钻进了房间里。
“……”
这是干什么?
不一会儿长秋就从房间里走出来,“你们进去吧,公子刚好醒了。”
如一刚要进去的时候,他又急着补了一句,“大夫说公子精神不济,你们进去看看就行了,不要待太久,省得公子劳神。”
“……放心。”
屋内光线有些暗,因为魏凌洲受伤需要保暖,所以屋内放置了两个熏炉,暖意十足,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药味。魏凌洲正坐在床榻上,脸色依然苍白,不过看着比昨日好上许多。
“如一,你来了。”
“易安,你好些了吗?”
柳小鱼有些奇怪,这对表姐弟感情未免太好了,竟然直呼对方的名字?
魏凌洲的伤其实不算重,也幸得昨日如一及时帮他处理了伤口还喂了药,经过救治之后,他的高烧已经退了。
“我没什么,大夫说将养一阵子多补补血,很快就能痊愈。”魏凌洲微笑地看着如一,耐心解释道。
柳小鱼上前一步和如一并排站立,“魏兄,我和纪姑娘一道来看你,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魏凌洲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柳公子客气了,我还没谢过柳公子仗义相助。”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柳小鱼笑着说道。
如一觉得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这两人说话明明都挺客气的,怎么有股子剑拔弩张的味道,真是莫名其妙。
“如一,昨日我昏过去了,也没来得及让大夫为你诊治,你有没有受伤?”
如一笑着摇头,“我没事,就是身上撞出几处瘀青,柳公子给了我一盒上好的药膏,涂上两天就好了。”
魏凌洲淡淡地说道:“柳公子有心了。”
柳小鱼笑着看了如一一眼,“我和纪姑娘一见如故,魏兄就放心养伤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纪姑娘。”
“不必了。”魏凌洲突然抓住了如一的手,“如一与我关系匪浅,要照顾也是我来照顾!”
柳小鱼直摆手,“你都受伤了还怎么照顾?魏兄千万莫要与我客气!”
魏凌洲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如一只觉得柳小鱼的话听着十分古怪,也不想让他误会什么,于是轻轻挣开了魏凌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