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金镶琉珠指环
小指2023-08-02 11:333,568

  

  柳小鱼的宴请结束后,如一没再出门。她把自己关在工坊里,卯足了一口气,一门心思把七宝璎珞制作完成。

  七宝璎珞上镶嵌的是佛家七宝,其余六宝已经镶嵌完毕,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步。

  如一打开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一颗红似火,转动时似有流光的珠子,正是她珍藏多年的一颗琉珠。

  如一拿着琉珠细看,其实这颗琉珠已经在她手中多年了。上次柳氏姐弟说的关于琉珠的那些话让她十分在意,想起那些就近接触过琉珠的人,严瑜、潘华眉、裴纳言、裴二娘,其中三个死了,裴纳言也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就连她爹娘,不也早早地不在了吗?

  柳燕宛说过,琉珠是邪性之物,接触到它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不过,她始终对这句话将信将疑——确实有很多接触琉珠的人都遭到了不幸,可她本人也近距离接触过琉珠,可她却好好地活着,是不是说明琉珠的传说也不是那么准?

  如一捏着琉珠看了许久,然后拿起工具,将它镶嵌在七宝璎珞最显眼的位置上。

  自此,七宝璎珞就算是完成了。

  当天晚上,如一终于能够心无挂碍,早早上榻睡觉。可是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琉珠的影响,她竟然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很混乱,等她从噩梦中惊醒,已经记不得梦的全貌,依稀只记得琉珠、鲜血、尸体还有齐书玉。

  如一下地洗了把脸,一时间也睡不着,干脆拿着刚完工的七宝璎珞,盯着上头的琉珠来回看着,慢慢陷入回忆之中。

  七宝璎珞上镶嵌的是她拿到手的第一颗琉珠,这颗琉珠的来历,还跟齐书玉有关。

  五年以前,齐书玉突然来到画眉小肆,告知齐明远自己即将成亲的消息。

  齐明远不同意,因为他一直暗中关切着齐书玉,知道她成亲的对象是一名姓孙的秀才。孙秀才家境殷实,但他身体不好,齐明远害怕女儿早早守寡,所以说什么都不同意。

  齐书玉面若冰霜,“我来只是通知你一声,并不是征求你的同意。早在你抛下我去救纪如一的那一刻,我和你就已经恩断义绝。我不是你女儿,你也不是我阿爹,我要嫁给谁不用你管,你说的话我也不会听!”

  齐书玉扭头就跑,齐明远往前追了几步,因为两条腿抖得太厉害,被凳子绊倒,趴在地上好半天都起不来。

  齐书玉和孙秀才成亲了。齐明远虽然生气,可还是去了,但是没敢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迎亲的花轿停在孙府门前,看到齐书玉和孙秀才相伴走进孙家,成为孙家的新妇。

  齐明远回来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如一也跟着难受。她打听到孙府的地址后,就偷偷跑过去看过几回。孙秀才虽然体弱,但是齐书玉并不在意,公婆待她犹如亲女,齐书玉除了脾气倔强点,但绝对是个聪慧的女子,如一几次见到她和孙秀才出双入对,每次齐书玉的脸上都带着笑,看起来很幸福。

  如一把自己看到的告诉齐明远,齐明远慢慢也渐渐释然了。

  从那天之后,如一因为忙于学习制作首饰,大约有半年没去看过齐书玉。齐明远叨念着齐书玉的生辰到了,于是如一就偷偷准备了一份礼物,再一次来到孙府。

  她在孙府门外守了很久,都没有人出入,正在如一犹豫着要不要去敲门的时候,孙府隔壁突然走出一个男人。那男人身材干瘦,脸色蜡黄,如一注意到他手里攥着一支玉镯。

  男人刚走出不远,大门再次打开,一个女人追了出来。

  “把玉镯还给我,那是我阿娘留给我的遗物,你不能拿走!”女人满脸焦急,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臂。

  男人一把将女人推开,骂道:“我当这玉镯是为了买长寿丹,没有了长寿丹,我焉能活命?你竟如此自私,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去死吗?”

  女人挣扎着起身,“你拿家中的银钱去买长寿丹我不拦着,但这玉镯真的不行!”

  说着二人撕扯起来。如一正看得来劲,就看见一个东西滚到了她脚下,她好奇地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枚男式嵌宝指环。只见那指环上嵌的是一颗成色极为不错的红色宝石,轻轻摆动还能看到一丝丝五彩流光。

  如一随齐明远学习多年,珠宝首饰见得不少,可是她竟然分辨不出戒指上镶嵌的红色宝石到底是什么,当时就愣了。

  正当她看得目不转睛的时候,突然间有人一把将戒指夺走。原来男人发觉戒指不见了,一路寻了过来。

  男人本来想发难,但是害怕妻子再跑过来纠缠,所以狠狠瞪了如一一眼,然后拿着戒指跑了。

  如一心里存了事情,连齐书玉的生辰礼物都忘了送出去,回家后一通翻看,最终确认戒指上镶嵌的宝石,就是害得他们纪家家破人亡的琉珠。

  可是如此珍贵的琉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男人手中?

  如一开始暗中调查,查了足足半个月,才勉强理出一些眉目。

  男人叫孟甲,他的妻子叫冯秀儿,是他的远房表妹。孟甲的祖父曾中过举人,他的父亲和他都资质平平,读书多年,父亲考上了秀才,而他只是个童生。

  孟家资产颇丰,孟甲父亲见孟甲不是读书的料,于是就花钱为他捐了个九品小官,在清水衙门当个小吏,也算是有个正经营生。孟甲成亲没多久,他父亲突然间病倒,汤药吃进去不少,可就是不见好,人也日渐消瘦,到后来瘦得可怕,乍一看像是蒙着一张人皮的骨架子。

  孟甲请来不少大夫为父亲看诊,看过之后没有一个不摇头的。最后一个大夫在看过病人之后告诉孟甲,这种病是一种绝症,根本治不好,不止如此,这种病还可能会遗传,年轻的时候看不出来,说不准哪天就会突然病发。

  孟甲听过大夫的话,记忆中的一幕突然翻了出来。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爷爷也是这样突然病倒,身体瘦得如同骨架子,突然有一天吐血不止,然后就去世了。

  父亲去世之后,他的妻子就发现他变得不太对劲。他开始疑神疑鬼,对自己的身体过度在意,一点点的不适都会放大十倍,家里的银钱如同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家中堆满了各种药物和传闻能够延寿之物。

  那只金镶琉珠指环就是孟甲从一个外地商人手里买的,据说长期佩戴能够延长寿数,百病全消。

  孟甲花钱无算,丝毫不考虑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他疯子似的只想让自己活下去,一直活下去。冯秀儿劝说他留些家财的时候,孟甲勃然大怒,狠狠地打了妻子一顿。他甚至开始信道,为道观供奉了大量香火,道观的主持见他如此“虔诚”,于是就给了他两粒所谓的“长寿丹”,说要在月华最盛时服下。

  服下长寿丹之后,孟甲确实感觉到精神矍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飘在云里。从那之后,孟甲每个月都要到道观里供奉香火,主持就每个月给他两粒“长寿丹”,还教给他一些修道的秘诀。学了那些秘诀后,孟甲的行为更加古怪了。

  孙家和孟家是邻居,孙秀才和孟甲还曾经做过同窗。冯秀儿被孟甲打过几次,她时常私下里和齐书玉哭诉,齐书玉十分同情她,但也爱莫能助。最后只能劝她怀个孩子,孩子说不定能激起孟甲的父爱,自此收心夫妻俩好好过日子。

  孙秀才因为看不过去孟甲的行为,倒也劝过他几回,但孟甲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说,他反过来劝说孙秀才和他一起信道,吃长寿丹,孙秀才不喜,二人不欢而散。

  如一就查到这些,她非常想得到那枚金镶琉珠指环,可是那枚指环对于孟甲来说不单单是一件饰品,而是能让他延年益寿的宝贝,他断断不可能卖给别人,看他那天的在乎劲儿就知道。如一只好暗地里盯紧孟甲,伺机寻找机会。

  过了没多久,冯秀儿怀孕了,她高兴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孟甲。孟甲听见妻子怀孕果然欢喜,二人难得恢复了往日的温情。过了几日,孟甲又去了一趟道观,回来后就开始全心全意照顾怀孕的妻子,仿如他们刚刚新婚的那段日子。

  冯秀儿又抱着齐书玉哭了一场,这一次她流的是喜悦的泪水,齐书玉也替她高兴。

  冯秀儿怀胎六月时,肚子已经鼓了起来。这几个月她过得很舒心,孟甲对她腹中的孩子表现得十分在意,还经常买来一些补品让她食用。她心情好,吃得也好,腹中胎儿十分健壮。

  又过了一个月,冯秀儿开始深居简出,每天都是孟甲外出买菜走动,齐书玉问起她时,孟甲解释说妻子怀相不好,大夫说要减少走动,好好养胎。

  齐书玉倒是信了,可如一觉得不对劲,这段时间她一直关注着孟家的动静,冯秀儿气色红润,步伐稳健,看起来并无不妥。突然间说怀相不好,人也不再出现,这也太不合理了。

  如一暗中找到经常为冯秀儿看诊的大夫,假扮成冯秀儿的妹妹,向大夫打听她的情况。大夫不疑有他,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

  如一听后越发疑惑,她判断得没错,冯秀儿并没有怀相不好的问题,孟甲为什么要撒谎?

  这个时候如一的目的不只是琉珠指环了,她还想弄清楚冯秀儿的去向。可是她一个外人,想要进入孟宅十分困难,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孟甲逮到,后果更是难以预料。如一前思后想,只能跑去找齐书玉。齐书玉对如一可谓是冷若冰霜,就差拿个打扫把把她给赶出去了。

  如一心中难过,可还是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齐书玉并非蠢钝的女子,她细想如一话中的意思,越想越心惊。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和如一怄气了,二人商议一番,最后决定合作,先把冯秀儿找出来再说。

  齐书玉准备了一番,她拎着一篮鸡蛋和两件婴儿小衣去敲孟家的大门,待孟甲来开门时,就借口送鸡蛋和婴儿小衣给冯秀儿,孟甲很高兴地把东西收下。齐书玉趁机说要进去看看冯秀儿,孟甲刚收了东西,若是不让齐书玉进去,似乎显得不尽人意,但孟甲偏偏就是拦着齐书玉,眼睛还叽里咕噜的转,似乎在想用什么借口拒绝齐书玉。

  齐书玉立即提高了声音说话,这是她之前和如一约好的,如果孟甲拦着她不让进去,她就想法子拖住孟甲,如一趁机溜进孟宅找冯秀儿。

  

  

继续阅读:第八十一章 婴儿的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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