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简短解释了两句,接着问道:“柳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我托其他镖师买的布匹到了,是买给我阿姐的,因为不好拿,老宋就干脆连马带车一起借给我了。”
“柳公子对少夫人真好。”如一不无羡慕地说道。
柳小鱼搔了搔头,“阿姐待我好,我自然也得待她好。对了,你们要去县郊的话,我可以捎纪姑娘一程。”
对于和魏凌洲同乘一骑,如一当然更倾向于坐马车,所以还没等魏凌洲有所反应,她已经跳上马车,澄澈的眼睛看向魏凌洲,像是在问什么时候出发。
魏凌洲面色不虞,他利落上马,雁雪迈开步子开始小跑。街道上行人熙攘,无论是马还是马车都不能疾驰,只能保持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
柳小鱼驾着马车,还时不时地凑过去和车厢内的如一谈笑几句,气氛轻松的就像要去游玩一样。反观魏凌洲一路上都冷着一张脸,一副让人退避三舍的模样。
出了城之后,行人越见稀少,魏凌洲和柳小鱼都加快的行路的速度。雁雪路过一丛密林时,突然间人立而起,如一听到一声巨响,把头探出马车查看,正巧看到一根粗而长的木桩朝着魏凌洲的身体袭来!
如一吓得几乎心脏骤停,好在魏凌洲的反应很快,及时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就地一滚,木桩落空。
与此同时,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从密林中冲了出来,手中大刀舞动着朝魏凌洲的要害处劈砍。
柳小鱼嘟囔一声,从车厢底部抽出一把刀,一跃跳到魏凌洲和众多黑衣人之间,将双方隔开,那姿态居然潇洒得很。
柳小鱼一抱拳,“众位兄台,我乃是远威镖局的镖头,敝人柳小鱼,这位是我的朋友,请各位兄台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柳某人感激不尽。”
“谁要你的感激!”一个嗓音沙哑的黑衣人说道。
“难道众位想与远威镖局为敌吗?”柳小鱼冷哼。
为首的黑衣人冷哼一声,“少废话,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兄弟们,上!”
黑衣人共有七人,柳小鱼身手相当不错,他一个人承担了大部分的攻击,而魏凌洲是贵公子,他虽然也学过武艺,却是为了强身健体学的,没什么对战经验。平日身边都有护卫保护,还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狼狈过。
如一心急如焚,可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给魏凌洲和柳小鱼添乱。她蜷缩在车厢内,通过车帘掀开的小缝观察场中的战况。
黑衣人的攻势虽然猛烈,但却没什么章法。魏凌洲和柳小鱼经过一开始的过渡期,已经逐渐打出了默契,柳小鱼踹倒一个黑衣人,魏凌洲一个肘击将黑衣人打晕,捡起地上的佩刀挡住背后的偷袭。
转眼间三个黑衣人倒地不起,而魏凌洲和柳小鱼只是受了些小伤。
为首的黑衣人捂住流血的手臂,突然间瞄到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快速的朝马车奔去!
黑衣人掀开车帘,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如一,一把将她抓过来,大刀一横架在如一的脖子上。
“你们再不束手就擒,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该死!”柳小鱼骂了一句。
魏凌洲看着黑衣人的模样就像在看死人。
黑衣人的力气极大,如一根本挣脱不了他的束缚,只剩下一只右手可以活动。如一往魏凌洲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抽出发间的一根发钗,发钗的一端尖锐无比,她快狠准地往黑衣人的虎口戳去,黑衣人瞬间中招,痛得大叫一声。
如一又飞快地抽出发钗,第二下戳到了马屁股上,拉车的马受痛,立刻嘶叫着狂奔起来。如一和黑衣人因为惯性纷纷仰倒在马车上,黑衣人的大刀脱手而出,掉在地上。如一的脊背不知道碰到了什么,痛得她眼泪瞬间涌出眼眶。
“臭婊子!”
黑衣人挣扎着起身,手中没有武器,他只能徒手去抓如一。如一用脚踹他的头,想要把他踹下马车,可是黑衣人力气比她大得多,反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腿!
如一抑制住尖叫的冲动,发钗还在她手中,她猛地照着黑衣人的眼眶扎去,黑衣人毫无防备,发钗竟直接扎穿了他的眼球,黑衣人痛得大叫,捂住冒血的眼睛,竟意图把发钗拔出来。
如一趁着这个机会,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把黑衣人踹下了马车,黑衣人翻滚着倒在砂石满布的地上,大声地呻吟。马车仍在不受控制地狂奔,很快就把黑衣人抛在后面。
如一指缝间都是血,衣服上也沾着血。
她嗅着鲜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慢慢倒下。
经过刚才的搏斗,她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她没有丝毫的力气去阻止狂奔的马,只能任由它不择方向的狂奔。
“表姐……如一……纪如一!”
朦朦胧胧中如一似乎听到有人在唤她,她艰难地爬起来,掀开翻飞的车帘,魏凌洲骑着雁雪正在追赶马车,喊了许久也得不到她的回应,心中又惊又怕,此时见到如一露面,简直是喜出望外。
“别害怕,我先让马停下来,你去车厢内坐好。”
如一点点头,进入车厢一手牢牢地握住车厢内突起的部分,不多时马车果然慢慢地停了下来。如一松了口气,慢慢从车厢内爬了出来。
魏凌洲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搀扶下车。看着如一惨白的脸色,心中暗暗心疼。
“柳小鱼呢?”如一问道。
“我看到你被黑衣人挟持,就骑上马追过来了。柳小鱼武艺高强,只剩下三个黑衣人,他肯定应付得了。”
如一松了口气,“那就好。”
魏凌洲把手脚酸软的如一扶上雁雪,自己坐到她身后,二人骑马往回赶,至于那辆马车只好等脱险后再处理。
二人行至黑衣人倒地的地方,如一发现黑衣人一动不动,直到近前才发现黑衣人的脖子上横着一道血痕,就是那道血痕要了他的命。
“你把他杀了?”如一惊骇地问道。
“不是我杀的!”魏凌洲盯着那道血痕,“这些黑衣人的身手一看就是野路子,但是杀他的人手法利落,一击毙命……不太对劲!”
但是魏凌洲发觉得太晚了,四个黑衣人幽灵般从旁边的小丘后面钻了出来。这几个黑衣人明显跟之前的七个人不同。他们的身材十分瘦削,眼神冰冷,身法迅若闪电。如果让如一形容,那就是先前的黑衣人是铜胚鎏金的首饰,看似华丽实则透着虚;而面前这几个黑衣人是纯金打造的首饰,从内到外都满溢着锋锐的杀气!
魏凌洲狠狠甩了一下鞭子,雁雪立刻迈开长腿跑了起来,然而一个黑衣人飞跃而起,手上的武器重重劈向魏凌洲的后背,只一瞬间,鲜血就涌了出来。
雁雪在前面奔跑,后面的黑衣人紧追不舍。雁雪虽然是千里良驹,毕竟驮着两个人,跑得没有平时那么快。如一回头看了一眼渐渐拉远的距离,心里担心雁雪若是力竭,那些人一定会追上来结束他们的性命。
魏凌洲半身衣服已经被鲜血泡透,但是他忍着没有出声,殊不知如一对血腥气十分敏感,早就知道他受伤流血。
不行。如一想道,雁雪驮着两个人不一定能支持到城里,可魏凌洲受伤必须尽快医治,一直流血,他肯定会死!
行至一片树林,如一突然勒马,魏凌洲身体摇摇欲坠,但他仍旧撑着没有倒下。
如一回头扶住了他,“你受伤了,必须马上处理伤口,不然会死!”
魏凌洲摇头,“我还能撑得住,那些人很快就会追上来,我们不能继续停留。”
“你听我说,”如一语速很快,“雁雪驮着我们两个肯定跑不远,我去林子里躲起来,你骑着马尽快回城,回城就不怕那些人了。”
“那你怎么办?”
“我不要紧的,你回去后再让人过来救我。”
如一说着就要跳下马,可是没想到魏凌洲用力按了她一下,将她牢牢地钉在马背上,他跳下马飞快地朝林中跑去,离开前还狠狠抽了雁雪一鞭子,白马朝前飞速奔跑。
风中传来如一破碎的呼喊:“……我不会骑马……魏凌洲,你个混蛋!”
魏凌洲依稀听到了这一句,他忍不住笑了一声。他并不是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不过他一直在流血,血滴在地上,那些黑衣人很快就会顺着血迹寻来。进入树林算是兵行险着,但他也不是毫无准备。刚才经过树林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处树林正是上次发现小屋的那片树林。当时为了监视凶手的动向,他留了一个叫魏九的暗卫守在小屋附近。
当初他来青禾县身边跟随的只有长秋和李仵作两个人,倒不是他托大,他出京之际,向高寺卿要来了一纸手令,这纸手令可以调动青禾县的衙役为他所用,遭遇紧急状况甚至能调动驻扎在青禾县附近的军队。
他万没想到会遭遇如今的窘境,不然绝不会把长秋派出去。
魏九是魏相派过来的。魏相不放心唯一的嫡子,偏偏魏凌洲不喜欢身边跟着太多人,所以从京城到青禾县,魏九一直隐藏在暗处,直到两天前长秋发现了端倪,这才把魏九给揪了出来。
魏凌洲正愁人手不够用,魏九出现后,魏凌洲直接就安排他盯住小屋。他没想到今日出门会遭到两拨人暗杀,他误打误撞将魏九安排在附近,倒是成了危急时刻的救命稻草。
魏凌洲忍着剧痛,跌跌撞撞地向小屋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