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羊树?”
柳小鱼想了想,突然间一拍巴掌,“冯羊树……我想起来了。他以前确实在我们镖局待过,不过我们一般叫他冯六子。我听说他跟人通奸,叫人扔到了野地里,被狼给咬死了。在那之前他跟老宋大吵了一架,之后就再没回来。他的事还是后来我从那些捕快嘴里听来的。”
“老宋是谁?”如一好奇地问道。
“他是我的结义大哥,叫宋未暮,在道上有些名号,我们合伙开了远威镖局,其实镖局的事多半是他说了算,我平时只管干活领花红。”
“我曾见过一些镖师,你跟他们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是不是我比他们英俊潇洒,年轻有为?”柳小鱼挺直腰板,做出一副风流潇洒的姿态。
如一无语,“你比他们脸皮厚。”
柳小鱼哈哈一笑,“我是江湖人,脸皮厚才能经得起风霜。”
如一看他那个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柳小鱼的收藏室出来的时候,如一手中捧着一个两个盒子,柳小鱼非要把放满手帕的盒子一并送她,说一件赔礼显示不出他的诚意,如一推辞不过只好接受了。
如一出门时恰好看到柳燕宛和裴纳言站在院子里说话,裴纳言看着妻子的眼神深情缱绻,柳燕宛则跟上次不太一样,和丈夫谈笑的时候,她的神情与平时一样,一旦丈夫目光挪到别的地方,她的脸上就会露出很奇怪的神色。
莫非是夫妻二人闹矛盾了吗?
如一回到会贤园,天色已经微微黑了,翠儿和一个小厮将园中的灯全部点亮。魏凌洲站在院子里,手持一卷书看着满园的灯火。
如一走了过去,叫道:“易安表弟。”
魏凌洲看着如一脸上促狭的笑容,也禁不住笑了,“原来是表姐。”
他的目光转移到如一手中的盒子上,“这些盒子是少夫人送的吗?”
“不是,这是柳小鱼给我的赔礼。”说着如一显摆的打开盒子,“这里面是木偶之家,另一个是柳小鱼从边地买来的手帕,手帕的材质一般,但是上面的刺绣融合了番邦那边的风格,十分特别。”
魏凌洲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他送你这么多东西,你和他很熟吗?”
“他弄坏了我的工具,送些赔礼不是很正常。”如一没觉察到魏凌洲的不对劲,摆弄了几下手帕和木偶。
“他一个大男人,哪来这么多女子喜欢的东西?”
如一认真解释,“他是开镖局的,平时就五湖四海的跑,见到有趣的东西就买回来送他阿姐,这些是多出来的。说实在的,他们姐弟的感情着实不错。”如一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羡慕。
“他们姐弟感情好,不代表他的人品好。”魏凌洲沉声说道。
如一奇怪地看了魏凌洲一眼。
“你继续看书吧,我把这些东西拿去给小元看看,她一定喜欢。”
如一走进房间后,魏凌洲仍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一发现,魏凌洲突然变得忙碌起来。原本他们可以一起吃早饭和晚饭,可是连着两天她都没在吃饭时间见过魏凌洲了。饭后的散步时间也跟着没有了。
有一次长秋中途回来取东西,如一忍不住叫住他。
“你们家公子很忙吗?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长秋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家公子是过来查案的,又不是过来玩的。”
如一没说什么,不知为什么心中有种小小的失落。
到了取工具的日子,如一带着小元同去,路过裴府花园的时候,她突然听到柳燕宛的声音,她不知道在跟谁说话,语气有些激烈。
“……不相信我……完全不一样……离魂……”
如一听到几个含糊的字眼,虽然有些好奇,可是偷听别人谈话不太道德,她拽着小元快速离开。
柳小鱼一脸挫败地看着柳燕宛,“阿姐,我觉得你想多了,你说姐夫得了离魂症?可我昨天看他还是好好的,根本没有任何的异常。”
柳燕宛沮丧地盯着地面,她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离谱,所有的异常她只敢放在心底,可是昨天她实在忍不住了,跟弟弟吐露了心声,可弟弟却以为她受到了外界的影响,根本不相信她的丈夫有异常。
“小鱼,咱们姐弟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连你也不相信阿姐吗?”柳燕宛双目含泪地看着柳小鱼。
柳小鱼看到柳燕宛哭了,心中一软,“阿姐,我不是不信你,就是觉得……算了。你若是觉得姐夫得了那个什么离魂症,我就找个大夫给他看诊,不过这事要暗地里做,不能被人觉察,你可不要在姐夫面前表现出来。”
说这话柳小鱼是有私心的,在他看来,裴纳言这个姐夫不错,不仅对他姐姐好,而且一不贪花好色,二不喝酒赌博,对他这个小舅子也是没话说。
这样一个挑不出错的男人,阿姐竟然说他会在某个时候变得判若两人,像是得了离魂症一样,这让柳小鱼实在没法子相信。对于姐夫得了离魂症这种离谱的事情来说,柳小鱼更倾向于他们夫妻二人产生了矛盾,是阿姐心情不好说的气话。
可是面对阿姐的眼泪,他还是妥协了。他得去找个嘴严的大夫,不然这件事传出去,阿姐和姐夫的感情一定会受影响。
看来他暂时还不能离开裴府,只有解决了这件事他才能安心走镖。
柳燕宛在弟弟的安慰下,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我看你最近经常待在府里,都没怎么出去。听秋芽说,还总是往会贤园的方向去?”
柳小鱼立即紧张起来,“我……我就是随便溜达溜达,阿姐你别瞎想。”
柳燕宛斜睨他,“我还不知道你?如果你真有那个心思,就好好地跟人家姑娘相处,别做不着调的事。”
“知道了。”柳小鱼认真回答。
如一两人走到后门时遇到了裴纳言,他穿着一身雪青色的衣服,走起路来一板一眼。
如一很客气地打了声招呼,“见过裴公子。”
谁知裴纳言只是冷冷地盯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
小元十分不高兴,“这人好生无礼。”
如一摇摇头,按下心中的疑惑,离开了裴府。
如一很期待能像上一次那样偶遇魏凌洲,可惜这次她的运气不怎么好,走了一路都没见到魏凌洲的人影。她自嘲地笑了笑,他们又不是什么天赐的缘分,怎么可能说遇到就遇到?
如一和小元走到铁匠铺的时候,发现铁匠铺前热闹得很。
一胖一瘦两个女子像斗鸡一样叉腰而立,瘦女人说话语速很快,声音尖锐,骂人专门往对方的下三路招呼;胖女人声音洪亮,双拳紧握,气冲牛斗,正在问候瘦女人的丈夫、儿子、父亲,乃至于祖宗八辈。
两个女子争吵的有来有往,看热闹的人把路段围得严严实实,如一发现自己很难在人群如此密集的情况下进入铁匠铺。
看着越吵越厉害的二人,如一开始发愁。为什么没人上去劝架,也许她应该到衙门报个案?
忽然间有人拍了如一的肩膀一下。
“纪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如一回头一看是柳小鱼,就把困扰说了出来。
“我想去一趟铁匠铺,可是这里有人在吵架,只能等人散了再说。”
柳小鱼笑了一下,“不用等,看我的。”
他扭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走了过去,大声说道:“我是捕快,你们两个在这吵架,堵塞道路,还不赶紧散了!”
谁知越吵越激情的两人根本不搭理他。如一扶了下额头,就这?
柳小鱼提高了声音,“你们两个为什么吵架,说出来我给评评理,丑的那个先说!”
吵架的两人像是被突然掐住了脖子,然后互相指着对方:“她先说!”
经过柳小鱼的“调停”,两个女子不吵了,围观的人群也跟着散去。
如一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柳小鱼志满得意地笑了笑,“也没那么厉害,其实我认识她们两个,她们是邻居,从小就互相不对付。胖的那个叫贾如花,瘦的叫吴丽质,两个人对自己的容貌都比较在意,从小就互相比较,都认为对方比自己丑,我就是利用了一下她们的心理。”
听完柳小鱼这番话,如一和小元都笑了起来。
如一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这两人太有趣了。”
柳小鱼提醒,“趁现在人少,赶快进去吧。”
如一拿到了工具和修复好的工具箱,柳小鱼见到工具箱颇为沉重,顺手拎了过去。
“你们是娇弱女子,这种粗活还是让我来吧。”
如一纠结了一下就随他去了,柳小鱼是那种随性开朗的性格,跟他待在一起规矩礼仪好像都变得不怎么重要。话说如一还蛮喜欢他这种性格的,跟他做朋友没有拘束感。
小元偷瞄了柳小鱼一眼,然后又看看自家小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捂着嘴偷乐起来。
三人往裴府的方向走,柳小鱼说了几个笑话,逗得如一和小元笑个不停,路过一间医馆的时候柳小鱼突然停了下来。
“柳公子,你要去医馆吗?”如一好奇地问道。
柳小鱼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个病症,叫离魂症,你们听说过吗?”
如一一下子就想起刚刚在裴府听到的语焉不详的话,当时跟柳燕宛对话的是柳小鱼?
“对于离魂症我了解不多,”如一说道:“只是听人提起过,离魂症的症状是彼人之魂附于此人之身,意思是一个人突然表现的像是另外一个人,这种病症不算太罕见,只是非常难治。”
柳小鱼喃喃道:“得病的人岂不是像鬼附身一样?”
如一点头,“离魂说的就是那个意思。”
柳小鱼不说话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