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彼岸花
小指2023-08-02 11:334,184

  

  齐书玉看着放在床榻上面的两口箱子,不明所以。

  “这是什么?”

  如一打开其中一个,只见里头放着满满一箱子玩具,各式各样,琳琅满目。

  “这只木头小狗是小毛团满月那天,师父一点一点雕刻出来的。他打磨了很久,一点毛刺都没有。还有这只布老虎,虽然丑了点,可是它是师父一针一线亲手做出来的。其实不止这两个,这里面所有的玩具都是师父慢慢琢磨着做的。他用制作首饰的手,拿起了雕刻刀和针线,带着对外孙的思念,做出了一箱玩具。”

  齐书玉伸手慢慢抚摸着里头的玩具,她甚至拿起一根拨浪鼓,在指尖上轻轻地晃动。

  如一打开了第二口箱子,箱子里装的竟然是各类首饰。

  “这些首饰是师父为你做的。”如一说道。

  齐书玉忍不住咬紧了下唇,这是阿爹给她做的?

  “每一年你的生辰,他都会去做一件首饰。但是你不爱见他,他也不敢给你。师父说,等他不在了,让我把首饰交给你,那时你不会再生他的气,自然会收下首饰。”

  看着箱子里金银交映,宝石生辉,齐书玉的眼泪终于淌了下来,沿着下巴滴滴答答地落进衣襟,又流到心口,引发了密密麻麻的痛楚。

  亲情和关怀是抚慰伤痛的良药,齐书玉得知真相后,终于原谅了父亲,但父女二人相处时还是有些别扭,有时又过分客气。如一知道,这二人的心结虽然解了,但毕竟长久不相处,需要时间去消弭隔阂,急不得。

  小毛团仍旧下落不明,齐书玉日夜焦灼,噩梦连连。如一每天都出门打探消息,回来安慰齐书玉。她每天都去一趟大理寺,可每次询问,魏凌洲都不在。

  魏凌洲和长秋骑着马在路上小跑,长秋随同公子没日没夜的查案,此刻坐在马上,他疲累到几乎要睡着的程度。

  “长秋……”魏凌洲突然叫了一声。

  回答他的,是长秋发出的响亮鼾声。

  魏凌洲,“……”

  “……怎么了,公子。”长秋突然醒来,问了一句。

  “没什么,看你睡着了,提醒你擦一擦口水。”魏凌洲面容冷峻地看着前方。

  长秋伸手一抹,发现嘴边干干的,哪有什么口水?他敢怒不敢言的看了魏凌洲一眼,他都快熬不住了,公子还有心思开玩笑,难道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咦,那不是纪姑娘吗?”

  快要到大理寺了,长秋远远地看到纪如一站在大理寺外。

  魏凌洲策马跑了过去,翻身下,这时如一也看到他们二人。

  “如一,你怎么来了?”

  “我师姐病了,我过来问一下小毛团的消息,好安她的心。”

  魏凌洲没有说话,如一就知道还是没找到。

  她勉强一笑,“现在没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魏凌洲“嗯”了一声,把缰绳递给长秋,随即转身,“如一,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话说。”

  二人走进房间,魏凌洲端起茶壶想要倒茶,一摸茶壶是冷的,又默默把茶壶放下。敲门声响起,一个公差进来换了壶温热的茶水,过了一会儿又端进来一个燃得正旺的炭盆放在角落。

  魏凌洲一杯茶进肚,浑身的寒意才逐渐消散。

  “易安,你要跟我说什么?”

  魏凌洲一脸疲色。

  “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只是有点累了,想跟你说说话。过来坐。”

  如一松了口气,拽过一把椅子做到魏凌洲对面。当她和魏凌洲面对面,才发现魏凌洲面色不太好,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似乎有很长时间没好好休息过了。

  “虽然这件案子很急,但你也要保重身体。”如一忍不住劝道,“如果累病了,就只能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魏凌洲捏了捏眉心,“你放心,我心中有数。最近我一直在查几件事,可是进展缓慢,所以多熬了几天。”

  “能跟我说说吗?”如一柔声问道,接着又道:“当然,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

  “没事,我相信你。”魏凌洲露出一个笑容。

  魏凌洲先说了在归来庙那口井中发现童尸的过程,如一只知道结果,但不知道过程,听到魏凌洲描述从各个细微处发现线索,她惊叹不已;听到从井中发现童尸,她咬牙切齿。

  “竟然把屠刀伸向柔弱的孩子,凶手真该碎尸万段!”

  “传闻中勾走孩子们的九幽鬼童也找到了。”

  如一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魏凌洲,等他解释。

  魏凌洲一笑道:“我手下有名小吏,觉得九幽鬼童很像木偶戏中的木偶,于是就去打听了一番,结果他真的找到一个从南州来的木偶戏团。戏团中能表演木偶戏的共有六人,经过审问,有一个名叫陈铜的人十分可疑。大理寺中尽是审问的好手,他连第一轮都没挺过,就招了。陈铜说有个人给了他五十两银子,让他照着纸扎人的模样做一个木偶,然后把木偶运到归来庙附近藏起来。他在树下挖了一个坑,在坑中藏身,再用雪盖住那个坑。等接到特殊的信号后,就操纵木偶在雪上‘走动’。此人除了一手操纵木偶的技艺,就是个普通人。雇他的人很小心,并未露出真容,也未留下行迹。”

  魏凌洲面上露出遗憾之色。

  “还是有些说不通,操纵木偶需要用到绳子,绳子难以掩藏,杜老五不可能没看见。”如一道出疑点。

  “关于这点我有一个猜想,那日杜老五藏于供桌布幔之后,我看过供桌上的香炉,里头残留着些许灰烬,与常见的香灰颜色不同。应是那人在杜老五入睡之后,在香炉中点燃了一支迷香,杜老五受到迷香的影响,神志不清,把木偶当作九幽鬼童,并且深信不疑。”

  如一面色凛然道:“所以说,这就是有人做了一个局,引杜老五上钩,让他以为自己看到了九幽鬼童勾魂,再配合孩子丢失的传言,百姓们自然相信是九幽鬼童在作祟。”

  “大致如此。”

  其实他们从陈铜身上得到的信息不止于此,严刑拷打之下,陈铜把能回忆到的细节全部吐露干净。例如他虽然全程被黑布蒙着眼睛,但是无意间听到雇他的人和另外一人对话,才知道对方有两个人。

  那二人十分警觉,所以他只听到两句话。

  “吉无井那边……”

  “嘘!噤声。”

  ……

  这就是陈铜听到的全部内容。

  魏凌洲从没听过什么吉无井,他嘴里反复念叨了几遍,发现陈铜很可能听错了,不是“吉无井”,而是“祈福井”。

  神秘二人为什么会提到祈福井,而且谨慎到多说一句都不肯?

  魏凌洲觉得这不可能是巧合,案子千头万绪,查案期间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每一个线索都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魏凌洲说道:“自从在井中发现尸体后,我突然生出一个想法,孙家为太后祈福,打了八口祈福井。流言之中,是因为打这八口井时不慎打通了黄泉通道,才致使九幽童子出现在人间,而七具童尸也是在井中找到的。这两件本没有什么联系的事,却产生了玄妙的联系,我不认为这是巧合。所以,我去了一趟孙家,询问八口祈福井所在的位置。让我没想到的是,孙家管家说,负责祈福井的小管事因疾病已经回到老家,老家离京城甚远,位置分布图也一并被他带走了。”

  “他一定是在说谎!”如一脱口道。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没有分布图,我让孙家把当时打井的工匠找来,结果他们说工匠离京,已经联系不上。”

  “我不明白。京中的流言对孙家非常不利,他们应该全力配合你查案才对,为什么还要横加阻挠呢?”

  “我和你同样疑惑,现在我怀疑孙家参与了童尸案。孙家越是阻挠,我越要看看这八口井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如一蹙起眉头,“我听闻孙家为了选择吉位打井,找到了一位精通阴阳风水的老道士,能找到那个道士吗?”

  “我让长秋去找过,据说这位老道士为孙家做完事后,就出门云游去了。一件事可以是巧合,可桩桩件件都这么巧合……”魏凌洲冷笑。

  “那……岂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了吗?”

  “那倒不是,这其中有些关窍,我说给你听。在大昭,挖井造桥都要向官府进行报备,如果是州府,例如京城一地,可上报到工部所属部门留档,有工部的行文批示才可以开工动土。”

  魏凌洲端起茶杯,掩去眼底的笑意。

  如一睁大了眼睛,“原来是这样!那岂不是直接到工部调出留档就可以得到分布图,为什么还要费力找工匠和老道士?”

  看着如一既惊讶又疑惑的神情,魏凌洲的心情变得愈加愉悦。

  他开口解释道:“孙家拒绝交出分布图,工匠和老道士巧合离京,我当时就觉察到此事有异。让人去找工匠和老道士的下落,其实是为了顺利调出档案打时间差,让他们以为我已经被找人的事情牵制住,免得他们在档案上做下手脚。”

  如一看着魏凌洲,眼中满是惊叹和赞赏,“易安,你好聪明啊。”

  如一如此直白的夸奖让魏凌洲有些不自在,他觉得浑身燥热,忍不住扯了扯领口。

  “我现在已经掌握了八口祈福井的位置,下一步就是挖掘这些井里藏着的秘密。”魏凌洲眯起了眼睛,眼神变得锋利。

  如一看着魏凌洲,心跳变得很快,这个男人他聪明、俊美、强大,难怪有那么多姑娘喜欢他。

  如一回到画眉小肆,轻手轻脚地走进齐书玉的房间,没想到齐书玉只是浅眠,听到声音立刻就醒了过来。

  “如一,你回来了。”

  “师姐,今天身子怎么样?”

  “还是那样。”齐书玉面露悲伤,“没想到我年纪轻轻,倒成了个病秧子。”

  如一上前捏了捏齐书玉那细瘦的过分的手,“师姐,你还年轻,会好起来的。”

  齐书玉勉强挤出一个笑,强打精神道:“对了,你刚刚不在,那个把孙武全随从都打倒的公子过来了,他说他把阿姐和姐夫都接来了京城,还说过年时要来拜访。”

  如一惊讶,柳小鱼不是说要年后才回来吗,怎么现在就来了?

  “如一,我见那公子人不错,你们是一对吗?”

  如一羞窘的脸都红了,“他叫柳小鱼,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并没其他关系。师姐,你别误会了。”

  齐书玉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在她看来,如一只是害羞不肯承认罢了。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而魏凌洲那边,已经找到了八口井的具体位置。孙家对太后的心意倒是实打实的,这八口井修筑得美轮美奂,井台用的是汉白玉,上面还雕刻着看不懂意义的经文。井台上还配了相同材质的井盖,井盖向上的一面一片素白。

  魏凌洲让人把井盖掀开,井盖落地时,所有人都看到井盖的背面竟然雕刻着一朵花。

  “这是什么花,谁认得?”魏凌洲询问。

  一个小吏上前抱拳,“大人,这种花我在寺庙的墙壁上见过,好像叫作彼岸花。庙里的和尚说,这种花生长在三途河边,能够接引鬼魂前往地府。”

  “这不是孙家给太后造的井吗?偷偷地刻一朵鬼花,难道是想咒太后早?”

  魏凌洲一把捂住了长秋的嘴,“你话太多了,闭嘴。”

  长秋一脸委屈地跟在魏凌洲身后,看着自家公子派了一个身手不错的公差下井。公差拿着火把下井,过了一会儿扯了扯绳子,立刻有人把他拽了上来。

  “大人,这口井里没有水,里头空间很大,地面铺着青砖,看上去没什么可疑之处。”

  “长秋,既然里头空间大,你们两个带着工具下去试试。”

  长秋一听立刻来劲儿了,和公差一同下井,二人在下面鼓捣了好半天,长秋突然朝井口大喊。

  “有发现!”

  上面的人十分振奋,不一会儿绳子一沉,上方的人发力,很快就把绳子拽了上来,绳子的一端吊着的是一具沾满了泥土,样子十分恐怖的尸体。尸体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看上去身量尚小,应该只有十岁上下,部分躯体已经有腐败的迹象。

  长秋二人几乎将井底挖了个遍,最后挖出了四具尸体,其中两具尸体没穿衣服。

  魏凌洲看着排列成一排的尸体,心情沉重。

  “又是童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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