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y跟着萧子墨出了一楼高级餐厅,结果走出几十米去,发现前面没了踪影。
他心里一慌,他的职责在公司一般只是早上中午晚上帮萧子墨提车,今天中午还特地叮嘱他过来“配合”,不会就给搞砸了吧?
转头一看,没想到萧子墨没往电梯方向走,正倚靠在二楼的楼梯口一侧,有些不悦:“Tony,你骨头老了就应该多锻炼,脑子也老了?”
虽然又被少爷当头棒喝,不过Tony已经习惯了常态,忙不迭跑过去。
这这这不符合常理啊,少爷今天这么勤快,要爬到六楼锻炼身体?
在推开二楼安全出口大门的时候,萧子墨按灭了手里的烟,这两天他几乎烟不离手,糟心。
“看好门,别让人进来,”他眼角一瞥,“另外去三楼等我。”
Tony马上会意,点了点头。
……
在背后说别人闲话可是要遭报应的,沐暖芯从来不信这个邪。
但此时,上楼的电梯里,将将好只有她和萧子墨两个人。
密闭的空间里,尴尬的气氛让她喘不过气来,活像一只静待解剖的青蛙被塞在了充满乙醚的麻醉袋里。
早知道打死也不让陆美美跟阿南翘班跑出去闲逛!
之前她明明还环顾了一圈外边,空空荡荡,没想到电梯门将要关上的时候,一双大手愣是伸进门缝里扳开。她上前去帮忙按了开门键,不料戴着口罩的萧子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在电梯门再次关上之前,沐暖芯希望能有第三个人进来缓解一下凝固的空气,但是好像要让她失望了。
“萧总。”她硬着头皮打招呼。
萧子墨连头都没点,只低头将口罩取下,全当没有她这个人。
这态度虽然很装X,但是沐暖芯松了一口气,之前惹了那么大麻烦,不找她事就谢天谢地,现下她可不想再招惹他。
她身体僵硬,直直地站在角落里“面壁思过”,萧子墨的办公室在六楼,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电梯运行的声音却突然中断。
一阵剧烈的晃动,电梯里的灯也明灭地闪了两下,沐暖芯本就脚尖对着墙,这下一仰一合,瞬间失去了平衡,捂着额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出故障了?她心里突然有点慌。
好在电梯并不像什么好莱坞大片里那样直接下坠,而是彻底停住了。
她睁开眼睛,转了个头,只见萧子墨居然不动如山,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亦回头看着她,嘴角还隐隐挂了一丝微笑。
萧子墨缓缓伸出手掌,没说话,沐暖芯愣了一下。
这简直就像摆了一大罐鲱鱼罐头在面前,看上去好吃又难以下咽。这一会殷勤一会冷漠,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思考间,她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搭了上去。
没料到轮不到她再做思量,萧子墨手臂向上一提,将她朝电梯门上摔去,然后往前一倾,把沐暖芯死死抵在了打了蜡的光滑墙壁上。
虽然他的力道毫不留情面,但通红的颜色迅速蔓延到了她的发尖。
他的声音贴在她耳畔,伴随着不均匀的呼吸,很明显地表达出不悦:“装作这样很难,是不是,沐暖芯?”
她的脑子一空,这个男人只要离她半米以内就让她不自在,更别说是这样零距离。
莫名其妙,现在是她在做梦还是他在做梦?他究竟是谁?
“你是……”她紧张得连别头都做不到,只想问出心里的那个疑问,“萧子墨吗?”
这女人在装什么蒜,这头上还要跟他演戏?萧子墨眉头一紧,偏过头来,嘴唇离她的脸颊只有半厘米。
他今天偏要找她新账旧账一起算了不可。
“你会不清楚吗?”他一字一句反问道,那语气步步紧逼。
沐暖芯盯着他的眼睛,里面有光,反射着她的脸。
她的瞳孔,从星光烂漫到一片死寂。
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摇了摇头,皱起了眉,不敢相信地将后背紧紧贴上了墙壁。
“不说话,”他挑眉,每一个音节都拉得很长,好像唯恐说得不清楚,给她落下什么把柄,“是因为不知道,还是不敢?”
那短短几秒却仿若一个世纪,沐暖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脑子里好像刮过了一阵龙卷风,梦里那两道重合在一起的白色影子,原来不是幻影,是真的。
他前倾着身体,肩膀后侧隐约露出那道丑陋伤疤的一端,像一道闪电扎在她心里,这不会说谎。
那条视频,她哪怕只略微瞟了五秒钟,也能看出他肩膀上的端倪,她好想骗自己,但这不会说谎。
“你是故意的,”沐暖芯的表情变得羞愤难当,开始挣扎起来:“放开我。”
她突然明白过来,电梯故障并不是意外,否则这时机也太巧了。
他的手臂却更加用力,几乎要将她双手腕关节捏碎。
“沐暖芯,看着我。”他知道她不再狡辩,将她执拗的脑袋扳到眼前。
“回答我,你有没有背叛我。”语气生硬。
“放开我。”
她重复道,不愿意看他的眼睛,低垂着眼睑,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回答我,”刚好,他也不想放开她,一字一顿问道,“你,有没有背叛我。”
“你骗了我,你本来就是萧子墨……”沐暖芯答非所问,痛苦地皱起了眉头,有些歇斯底里地叫了出来,“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整部停止运行的电梯陷入了压抑的气氛里。
他沉默了很久,不知道是讶异于她的演技,还是在思考该怎么撕破这层面具。
“装傻也是他教你的吗?”
萧子墨压住语调,依然在说着莫名其妙她听不懂的话,脸色却变得煞白。虽然他明白她知道真相,可是她每一次亲口说出来,都会让他丧失理智。
“你到底在说什么……”沐暖芯睁大了眼睛。
“他”,他又是谁?
他的力道一松,沐暖芯本能地将手腕抽出来扼住,疼得都麻了。
“你什么也不知道,哼。”
他冷笑着,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抱着胳膊退到电梯中间,睥睨着她,穿上正式西服的萧子墨不知为什么总有种压倒人的气场。
但沐暖芯耳朵里再也听不进去任何话,好像有什么东西把四周都封闭上了,兴许是这故障的密闭电梯里缺氧,她只想蹲下来好好静一静。
无数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她今天已经受了很大打击了,脑袋里的突触一直在被刺激着,根本没办法好好想事情。
萧子墨看着沐暖芯有些不对劲,眼眸一紧。
“Tony,叫车。”
他漠然,按响警铃,启动了电梯的电源开关。
今天,他得不到答案决不罢休。
……
头昏昏沉沉,她其间略微睁了睁眼,怀疑自己瞎了,整个房间里什么光线也没有,像是助眠剂令她又陷入昏迷。
她做了很多可怕的噩梦,比这一个月以来做的噩梦加起来还要多。
不知怎么就回到第一次遇见萧子墨的那天晚上,在酒店里,他穿着皮卡丘睡衣,对着她回头笑,额头上的创口愈来愈大,却是一副七窍流血的面孔。
短暂的昏迷之后,时空变换,是他在车里圈着她的场景,昏暗的灯光下一口吻下去,将她的胸膛肚皮,统统撕裂,血淋淋的。
疼痛感一直延续到沙滩上,他牵着她的手,拖到礁石上,让阳光暴晒,让海鸥把她的心脏叼在空中,血滴在她脸上,是咸的。
而后是萧子墨在酒杯交错的晚宴上将她抱紧,那猫女的面具剥落,其下却只有神经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他一点一点将她真正的“面具”抠破……
而光怪陆离的梦境总会结束。
摸着床的触感,沐暖芯的皮肤条件反射地告诉她这是萧子然,不,萧子墨的别墅。
她竟已经感觉不到畏惧,脑袋里的神经接近麻木,原以为萧子墨会放过她,看样子是想太多了。
沐暖芯想不懂,她究竟错在哪里,他想要知道什么?知道了萧子墨和萧子然原本就是一个人,就罪该致死吗?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要纠缠他,为什么对她不依不饶?
“你有没有背叛我?”他的表情他的脸他的语调都无限放大,沐暖芯仔细回想,居然觉得他自己好像也在害怕着什么。
她盯着门口,眼神空洞,即使隔音效果良好,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低语声。
“萧先生,这位小姐可能是患了严重的产前焦虑,”医生面对萧子墨有些难以说出口,但是病人的情况让他良心上过不去,“她不能再受刺激,因为身体检查也显示她的体能表征并不好,可能会……”
流产?萧子墨却是无所谓的表情,那眼神看得医生背后一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鞠躬离开了。
萧子墨推开了房间的门,从门口穿过他的身影照进屋内的光让沐暖芯意识到这好像并不是上次她休息的房间,但是马上又闭上了眼睛。
如果说她还有什么畏惧的,就是萧子墨那发了疯一般的神情,让她害怕。
她已经睡了。
他来到床边,轻轻坐下,将打下的被褥整理好,却掉出一个香包来。
萧子墨眉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