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暖芯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回忆。
那还是沐暖芯刚上高中的时候，她们的关系还没落到那种僵硬的地步。
“晓雪，放学一起回家吃饭吗？”
沐暖芯走到沐晓雪教室的门前，扒在了门框上，探头进去问她。
教室里居然只剩沐晓雪一个人了，不知道在等着什么。
“我不回去了，晚上要和同学一起在学校自修。”
沐晓雪正在收拾书包，头也没抬，慢条斯理地摇了摇。
上了初中之后，沐晓雪长大了不少。小时候还有些泛黄的皮肤渐渐变白，她的身材很高，让她看上去虽然不算漂亮得初中，但总不至于惹人讨厌。
“初中有晚自修吗？”
沐暖芯有些奇怪的问道，她记得自己初中的时候在这所学校上学，从来也没有参加过晚自修。
难道是学校在她毕业之后鼓捣的新学习办法？也没见升学率怎么上涨啊。
“快初三了，所以功课比较急。”沐晓雪有些慌乱的说道，手里收拾东西的动作也变慢了。
“是吗？那真是辛苦了，得好好学习，”沐暖芯还是有点心疼，“你身上有钱吗？我给你点，食堂的饭超级难吃又填不饱肚子，我是知道的。你吃了肯定学不动，可以在学校门口买点什么吃，别饿肚子了。”
沐暖芯从口袋里掏出十几块钱零钱，这是她准备买参考书的钱，不过想先给沐晓雪填饱肚子更重要。
“姐，我知道了，你快走吧，我要回去上课了。”
沐晓雪像是怕被什么人发现一样，一直紧张地四处张望。
“你可别让我担心啊。”沐暖芯不放心的交代着，直到沐晓雪接过了她的钱，一个劲地点头，才往回走。
正巧看见沐晓雪的同班同学走过来，那个女孩子看上去胖胖的，脸上戴着一个黑框眼镜，一双有神的研究看上去有股学生的呆气，头发是最寻常的齐耳短发。
“晓雪，这是你姐姐吗？”沐晓雪的同学笑着和沐暖芯打了一个招呼，沐暖芯也回应了一个笑容。
她笑起来时，脸颊两旁会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像是两弯美丽的新月。
“你姐姐好漂亮啊。”沐晓雪的同学由衷地赞叹道。
沐晓雪瞪视了她一眼，让她发觉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哪里，我已经老啦，我记得我初中的时候就特瞧不起高中部的女生，”沐暖芯揶揄道，“还是你们年轻啊，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沐晓雪低下头又将本就收拾好的书包重新拉开，在里面翻来翻去，这场面让她觉得不舒服，所有人的言谈和目光似乎都带着刺，扎得她脊背一凉。
“你们真的是姐妹吗？长得真不像啊。”沐晓雪的朋友仔细打量着她们两人，半晌后说道。
沐晓雪僵住，脸上的神色也变得不好看，语气不善：“你说什么呢？”
沐暖芯见状笑着打圆场说道：“哪有，我们两个长得蛮像的啊，我们的嘴唇和眉毛长得都很像啊。”
“唔……”沐晓雪的朋友敲着肥肥的下巴，目光在她们两个来回了数次，皱着眉下了结论，“怎么看都不像啊，你的眼睛是双眼皮，而且很大，晓雪的眼睛是单眼皮，无论怎么看你们两个都不像啊。”
只听见“啪”地一声，把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原来是沐晓雪将铅笔盒重重摔在桌面上的声音。
“我又不是要嫁给你，你那么在意我长什么样干什么？像个八婆一样。”
沐晓雪怒不可遏地说道，负气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两个被下了逐客令的人只好出去。
“呃，不好意思……晓雪可能现在学习压力有些大，所以才会突然生气。”沐暖芯有些歉疚地说道，表情却很不自然。
“没事，没事，”沐晓雪的同学也很尴尬，挠了挠头，“平时她性格挺好的，呵呵呵……”
沐晓雪听得真切，她自己当然清楚自己平时什么性格，又重重地将课本拍在桌上，不去吃饭了，这群人假惺惺的真叫她讨厌。
离开学校后，沐暖芯绕到附近的的一所小学的校门口。
不过一会儿，一个小不点从门里蹦蹦跳跳就出来了，沐语晗在班上的男孩子里算是最矮的，当时还让全家愁了好一阵。
“今天在班上过得怎么样啊，有没有乖乖听老师话？”沐暖芯展露出笑颜，将沐语晗的小手挽在掌心，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夕阳的余光将他们俩的影子拉长到对面的街道上，仿佛时光漫步。
沐语晗昂着头：“我今天可乖了，数学试卷得了59分，老师骂我我都没回嘴。”
沐暖芯忍住笑意，她当然知道沐语晗是逗她的，这小鬼总是古灵精怪。
“小心回家爸爸妈妈打你屁股，当初我跟你晓雪姐姐小学数学考试可从来没有不及格过。”她扬起巴掌做了个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想到这小鬼抬起头，略带稚气的声音道：“姐姐，可以不要提沐晓雪吗？我真的不喜欢她。”
沐暖芯愣住了，她没想到沐语晗这么小年纪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她将他背后的书包接过来，虽然刚刚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让她有点不开心，但是该教育的还是应该教育：“小晗，你要尊敬晓雪，她也是你姐姐。”
“她才不是我姐姐，她哪有点姐姐的样子，什么事都没有让过我，凭什么让我把她当做姐姐，”沐语晗昂起头争辩道，“我只有暖芯姐姐。”
……
此刻，他们就这样在楼道里对峙着。
沐暖芯只感觉身子一个趔趄，就被沐语晗一把拽到身后，他用自己的身体把她遮挡起来。
沐语晗的语气不善，眯起眼睛盯着还在台阶上的沐晓雪：“你来做什么？”
“晓雪她不是……”沐暖芯准备出言解释，却被沐晓雪打断，她也不是能捏的软柿子。
“沐语晗，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翅膀硬了？”她对这个“弟弟”还是心存芥蒂。
“你上次对我和暖芯姐姐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还好意思问我？”沐语晗到现在都觉得自己胳膊酸腿疼，那一顿打得真是毫不留情。
沐晓雪皱着眉，瞪视着他：“你挨打不是活该的吗？”
“你……”沐语晗的身体前倾，差点就要违反爸妈教育的底线出了手，幸好及时收住，“呵，我不会对女孩子下手。”
“是啊，你上次除了打我，几乎什么事情都做了，你当时都骂了我一些什么，要不要我说给你亲爱的暖芯姐姐听？”沐晓雪抱着胳膊，仿佛又回到了常态，她怼起架来从来不输给任何人。
沐暖芯一愣，将目光转移到了沐语晗身上，难道上次他被打是因为出言不逊？
沐语晗罕见地说不出话来，他当时确实骂了很难听的话，反驳不了。
“不说话我就当做你认输了，你叫我什么都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指望你能叫我一句姐姐，”沐晓雪眯着眼睛，上前推开他，对沐暖芯道，“姐，我们走。”
沐语晗回头看着她们俩，总觉得怪怪的。他今天学校模拟考试，放了半天假，于是他就想着早点回来，给沐暖芯一个惊喜。他才多长时间没回家，居然连门都换了，看上去还挺高级的，叫了锁匠来也说没辙，就坐在门口等沐暖芯回家，没想到这惊喜把他自己惊着了。
她凭什么叫沐暖芯“姐”？上次那么剑拔弩张的样子，还冷嘲热讽，怎么这会儿突然换了态度？沐语晗是坚决不相信沐晓雪安着什么好心的。
他跟着进了门，却发现沐晓雪静静坐在沙发上，眼神直勾勾盯着他，决定说不上善意。
这时，沐暖芯从厨房出来，拿了三只杯子，示意沐语晗将门关上，居然还露出了一抹微笑：“今天真没想到，我们家三个人居然聚了个齐。”
沐语晗和沐晓雪却都笑不出来，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峙，如同核爆炸的前奏。
“小晗今天是放假吗？也不跟我说一声。”沐暖芯尴尬地自找话说。
一阵安静。
她继续和颜悦色询问道：“你们喝速溶咖啡吗，白开水恐怕没味道不好喝吧？”
一阵安静。
“所以今天开始，”沐暖芯咬着牙在维持着笑容，将咖啡和伴侣倒进了三个杯子里，心想孩子大了真是不好养，这俩弟弟妹妹突然让她有种跟萧子然说话的感觉，“晓雪要暂时住在我这里……”
“我反对！”沐语晗终于忍不住举了手。
“反对无效，不接受任何反对。”沐暖芯无缝衔接，将之前保温壶里烧剩的开水冲倒进了杯子，噎得沐语晗无话可说。
她慢慢踱步至沙发旁边，插着腰。
观察了一下静静坐着的沐晓雪，她刚才眼神里的那股锐气早已消失殆尽，亏她刚刚还吓了一跳，以为沐晓雪真的有什么大计划，估计是被沐语晗刺激了。
而反观另一边的沐语晗，两只手掌握成拳紧紧贴在腿上。
他从小就不喜欢沐晓雪，毕竟他生的晚，并没有跟她一起长大的经历，只是单纯地觉得沐晓雪离家出走实在丢面子，还害得爸妈那么惨……
“为我们的团聚，干个杯吧。”
沐暖芯将三杯刚泡好的咖啡放在了茶几上，语气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