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痊愈
三水2021-11-04 16:023,003

  从长宁院出来,王氏便去了裴府的祠堂,秦氏的牌位便供奉在这里,只是被放在偏远处,且因长期无人打理,上面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见到那牌位,王氏嗤笑一声,屏退了众人,手里拿着三炷香对着它拜了拜,“我那素未谋面的姐姐,今儿个妹妹也来看看你,权当是全了这份姐妹情谊。”

  给秦氏上了柱香,王氏转身便走,就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似的。

  及至回了院子,王氏立刻叫人来换下了穿了一天的衣裳,也不叫人洗了,直接打发了人去烧掉,说是嫌它晦气,还让田婆子烧了艾草在屋子里头。忙碌了半天,夜色已经很晚了,王氏在榻上躺下,辗转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才沉沉睡去——过了没多久便有人来唤她,“太太,那边又来信了。”

  “什么?”王氏的睡意顿消,急忙从含夏手中接过一条与昨天样式无二的帕子读了起来,这次倒没有约她见面,因言说昨天的两件事情她只完成了一件,若是在晌午前另一件事还没办成,也不知那时她的宝贝女儿是否还完好。

  折腾了一天一夜,只觉得头重脚轻的王氏狠狠攥了帕子在手上,嘴上咬牙切齿道,“快去叫人随便找个赤脚大夫过来!”

  她昨日虽然同裴秀容说认识一位精通岐黄之术的老先生,其实不过是唬人的话,裴秀容缘何病倒,她还不清楚吗!那解药就握在她的手上,只要裴秀容按时服了解药,定能要到病除,这般对症下药,可不就是神医吗!

  王氏几乎将馨兰院的下人们都散了出去,在街上寻了一个时辰才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那人是个骗吃骗喝的,平日里就在街上给人算算命、写写书信,以此谋生。看他在那边摇头晃脑、头头是道的,看上去倒还真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听说有一桩美差,只要他去装模作样一番,便能得一两银子,这算命先生立刻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这次让人去给裴秀容送解药,王氏虽然口上不说,心里实在是呕得很——就这么前功尽弃,她实在是不甘心。

  可今早送来的绢布上,还夹着一缕裴珍儿的头发——当时王氏吓得脸都白了,那头发上绑着的红绳还是开春王氏亲自去庙里求来的。想到裴珍儿若是真有个好歹,她即便是天底下最富有之人,那银子又与谁人花呢。

  不过即便这般,王氏也不想看见裴秀容活蹦乱跳的样子。见那算命先生被打扮的人模人样的,王氏摆摆手,索性只让田婆子带着人去长宁院,自己则躲在馨兰院里眼不见心不烦。

  因那算命的装神弄鬼着实费了番功夫,等到田婆子带着人回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太太,”田婆子笑得格外谄媚,“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那解药放进去了,奴才是亲眼看见那个小贱人喝下的。”

  王氏不厌烦听这些,摆摆手示意她退到一边去,既然那人吩咐的两件事已经办成了,如今只待晌午过后。

  在王氏挖空心思的焦急等待中,终于,刚一用过午膳,门房那边便传来了消息。

  只是这一次送过来的是一封书信,上面详尽地记载着当初被王氏的利子钱所害的那些平民百姓的住处——这所谓的利子钱,其实就是高利贷,当初王氏出钱,温氏出力,高额的利息让很多家庭支离破碎。

  这次要求也很简单,只需王氏将当初坑害来的银钱悉数奉还。可王氏去哪儿能弄来这么多现钱?上面给定的期限是五天,五天啊,如此短的时间里要凑出这么一大笔银钱,可真是叫人为难。

  一连几天,王氏都是铁青着脸。

  长宁院里,借着王氏忙着筹措银钱的空挡,服了解药的裴秀容身子渐渐好转起来,从原来的久咳不愈,到现在面色红润、声音也有了几分力气,还要多亏了几个大丫鬟可着劲的给她调养着,一会儿喂些汤汤水水,一会儿拉着裴秀容去院子里散步——打从上次荣大夫直言裴秀容身子骨太差,夏竹每天的日常便是催着裴秀容去外面走走。这一来二去的,倒也养成了习惯。

  而这一天,彻底好转的裴秀容正在里间捧着一本游记看的兴起,这段时间以来越发阴郁的春杏忽然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奴婢有罪,请姑娘责罚。”

  裴秀容挥了挥手,眼尖的冬雪立刻抓住心虚不已的锦绣退了出去,屋子里只余下裴秀容和春杏二人。

  “哦?”裴秀容嘴角微微上扬,手肘杵在桌上,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下方跪着的春杏,“你倒是同我说说,你是何罪之有啊。”

  “奴婢,奴婢愧对姑娘这么多年的情分。”压抑了太久,春杏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或许也只有在裴秀容面前,她才敢将自己的心事和盘托出。

  “奴婢迷了心窍,竟然联合外人害了姑娘,若是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奴婢绝不苟活!”一想到那药是她亲自喂给裴秀容吃下的,莫说白日,便是夜里阖上眼,脑海中想的都是此事。夜不能寐的春杏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我始终想不通,”裴秀容将那游记合上,重重摔在一边,“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你为何偏偏因一个男人迷了心?我很早便说过,绝不会拦着你们出嫁,只要你同我说,难道我还会害了你?”

  春杏捂着脸,泣不成声,“奴婢,奴婢知错了。”

  “事到如今,”裴秀容叹了一声,“我怕是不能再留你了。只是如今被人盯着,一举一动皆不由己,我打算送你去京郊的庄子里,等这边事了,再将你嫁出去,你可愿意?”

  “姑娘,”春杏止住了哭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奴婢犯下这等滔天大罪,您为何还要……?”

  “咱们到底主仆一场,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是福是祸,愿你好自为之。”

  这话一出,春杏的眼泪瞬间决堤,她扑在地上,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春杏谢过姑娘的大恩,愿姑娘长命百岁,一世太平。”

  裴秀容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你自去吧。”

  “是,春杏拜别姑娘。”

  待到哭成个泪人似的春杏从里面走出,一旁候着的夏竹和冬雪围了上来,见她哭的这样可怜,二人心中也是戚戚。

  “你这,又是何苦呢。”夏竹既恼恨她的糊涂,又替她感到不值,“为了一个连面都见不到的男子,真的值得你这般吗?”

  春杏低着头,“太迟了,我醒悟得太迟了。”

  另外一边的冬雪不舍的拉着她的袖子,“一定要走吗?”

  春杏双目含泪,眼睛也不敢眨的看着冬雪和夏竹,好似要将她们的容貌刻在脑海里似的,“便是姑娘不说,我还有什么颜面留在这里?倒不如趁早离了去,也省的带累了姑娘。夏竹,有你在姑娘身边我是最放心的,倒是冬雪你,跟着两位嬷嬷学着点,姑娘身边,如今只剩下你们了,你得多帮衬着夏竹些。”

  三人站在一起又说了会儿话,看看天色,便是心中有万般不舍,春杏终是狠下了心肠,同夏竹和冬雪道了声别,然后转身回去住处收拾行李去了——明天一早,她便要被送去庄子上了,到时秦叔会派人来接她。

  随着春杏的离开,长宁院越发的冷清,郭嬷嬷虽然对春杏的做法痛心不已,但她更恨从中作梗的王氏一派,连带着对锦绣也越发的严厉,索性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省的她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而另外一边的王氏也是焦头烂额,这边五天期限一过,钱款她只筹集到了不到三分之一,那边便送来了裴珍儿的贴身小衣,直言说刀剑无眼,再给她三天时间,若是她不能征得那些百姓的原谅,那下次送过来的可就不只是裴珍儿的衣饰那么简单了。

  王氏抱着裴珍儿的小衣痛哭一场,只发了狠,索性带着田婆子和几个丫鬟出了门,跑到那信上所写的地址,挨家挨户发着银钱——每户十两,同当初她们盘剥的银钱相比不过十分之一。

  见了主仆几人,那些农户恨不得冲上去将她们撕碎,就是这些人害的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一天下来,王氏身上挂满了愤怒的农户扔过来的菜叶,经过一户人家时还被淋了一身的脏水。那脏水乃是喂猪的泔水,浇在身上黏稠不已,王氏何曾像这般狼狈过,她在田婆子几人的掩护下低着头,眼睛里却燃着火。

  如此三天过去,王氏每日都要去走上一遭,农户们的怒火渐消,她又让一旁的田婆子递上银两,竟真的得了大多数人的原谅。

  消息传到裴秀容的耳中,连她也不由得怔愣了片刻。“果然,什么时候都不能小瞧了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对自己都能狠下心肠的女人。”

继续阅读:第六十六章 姨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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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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