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愿意参加比赛的学子们都站出来作了诗,许韶也作了一首——阁道一杯酒,天兵不自堪。有南方丈内,四日怅弓弯。
许韶作完后朝着众人作了个揖:“各位见笑了。”
许韶就站在许淳的身边,他拉了拉许淳的袖子,轻声道:“淳哥儿,该你了。”
许淳觉得赢这种诗词比赛没什么意思,只是,刚刚梁襄拿出来的那块玉佩,倒是有点意思,看上去价值连城,若是赢下来后,说不定能卖个大价钱……
既然已经留在了酒宴上,梁襄应该也不会让他站在一边看戏不作诗。
许淳没什么作诗的才能,比起其他学子们,唯二的优势就是,首先他是从现代来的,光是九年义务教育就让他背了不少古今大家的诗词歌赋;其次,他的记忆力不管是放在穿越之前还是现在,都是一众人中最出色的。
来了这边之后,这么多天的学习,加上他课下偶尔翻翻书,也多少学了些东西。俗话说得好,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许淳摸了摸下巴,思索了半晌,心里有了主意。待上一位学子诵完之后,许淳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梁襄本百无聊赖地拿手撑着头,心不在焉地听着各个学子吟诗,这会儿看见许淳站了出来,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准备听他的诗。
只听许淳朗声道:“墨点三千界,韵雅金罍侧。堂中拂瑶接,月下探马策。”
许淳诗一念完,堂中皆是一片安静,众人都在默默品味着这首诗的韵味。
半晌,许韶语气惊叹愉悦:“淳哥儿,你这诗一三、二四句押韵,先写大千世界,再叙宴席之欢,实在是妙啊。”
在许淳之前作完诗的那位学子道:“堂中与月下,一现一隐,虚实相间,两相映衬,这诗风韵天成,果真是妙。”
许淳前世被老师同学们都夸奖惯了,现在听到别人夸他作的诗好,也没什么太过骄傲得意的感觉,仍是面色平淡,朝着二人作了个揖:“多谢抬爱。”
另一学子品了半晌,脑中灵光一闪,诧异地喊道:“这诗还是一首藏头诗!”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墨点三千界,韵雅金罍侧。堂中拂瑶接,月下探马策。四句话的第一个字连起来便是“墨韵堂月”,正应了梁小侯爷这院子的名字。
原本有些学子心中还不服,觉得自己写的诗的意境也不比许淳的差,但现在一比起来,人家写月,不仅押韵,意境深远,还能同时做到藏头“墨韵堂月”,相比之下,自己的诗似乎还是差着点。
许韶眉眼都笑弯了,看着就像是他自己作出了这首诗一样高兴,他对许淳说道:“淳哥儿,我就知道,你的诗定能出彩。”
许淳挠挠头,其实他只是投机取巧而已,“月”早已被前人咏了千遍万遍,再怎么作诗也作不出个花儿来了,不如另辟蹊径,玩点不一样的小把戏,说不定大家还都能有新鲜感。
许淳的诗一出,还有两三个本来跃跃欲试的学子也都主动放弃了,自觉无法作出比许淳这首还好的诗。
梁襄挑了挑眉,顿了半晌后,说道:“既然第一题大家都作完了,那么便接着说第二题,第二题就以……”,他低头看了眼刚刚解下来放在桌上的玉佩,继续说道,“以‘玉’为题吧。”
梁襄话音落后,堂中顿时静了下来,不少学子自知第一场肯定是输给了许淳,便想好好思考一番,第二场能够扳回一局。
良久,终于有人耐不住这长久的安静,站了出来。大家一看,竟还是那爱出风头的谭由。
他这次有些犹豫,似是刚刚被许淳打击得有些不太自信了,语调也不再那么高昂了:“且挂添华表,敲残入咏歌。晴梢山万垒,宴罢跨七泽。”
诵罢,其他学子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纷纷站出来朗诵出自己作的诗。
这次大家的水平倒是有些良莠不齐,毕竟咏玉的少,众人的诗一比较,当场就能立见高下。
又到了该许淳出场的时候了,学子们都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看他,想看他再能作出如何好的诗。
许淳等了一圈儿,没看见有人作藏头诗,心想,儒生们倒是清高,别人用过了的套路就不肯再用。
既然你们不用,那我就兵不厌诈地再用一次呗。
许淳抬步朝前走去,身侧的学子们纷纷给他让路,任他朝前走去。
许淳从厅后面走到了靠前面的地方,就在距离梁襄还有七八步步的时候,他开始吟道:“双河沼地襄,谁知林栖者。徽点昆丘玉,水底深林也。”
刚好念完最后一字时,他走到了梁襄的面前,梁襄手里正端着一杯酒,眼中有了些醉意。
许淳朝着梁襄行了个礼,声音温雅:“襄者玉也,这首诗送给梁小侯爷。”
双河沼地襄,谁知林栖者。徽点昆丘玉,水底深林也。
这首诗不藏头,而藏尾。
襄者玉也,看看人家这拍马屁的技术,比起什么送剑有效一百倍。
梁襄一双醉眼愣愣地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许淳,直到站在厅堂后面的许韶高呼了声“好”,梁襄才顿时醒了过来,双眼恢复了清明。
梁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拍了拍手,赞赏道:“二公子的才学果然名不虚传,无论是上一首咏月,还是这首咏玉,我看都是二公子拔得头筹”,梁襄站起身来,看着堂中的学子们道,“诸位觉得,二公子这两首诗,要得我的玉佩,是否实至名归啊?”
且不说许淳作诗作得确实好,一首藏头,一首藏尾,第二首还顺带将梁小侯爷夸了一番,单单是从梁襄这话看来,他都是想将玉佩赐给梁许淳。
人家正主都发话了,其他人哪有置喙的权利。
于是有些学子即使不甘心,也只好恭恭敬敬地说声“实至名归”。
梁襄从桌上拿起玉佩,下了台阶,走到许淳面前,眉眼含笑着说道:“二公子,这玉佩便是你的了。”
许淳觉得自己就像上讲台上领奖状一样,只不过前世只是一张轻飘飘的载着荣誉的纸,而现在确实触手温润或许还价值连城的玉佩。
许淳低头仔细打量着手里的玉佩,寻思着这玩意儿到底能卖多少钱,嘴上便心不在焉地道了声“多谢梁小侯爷。”
梁襄见许淳看都没多看自己两眼,眼中闪过一抹讥讽的笑,随即便转过了身。
诗词比赛就这么完了,众人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吃烧烤喝美酒,将被中断的晚宴继续下去。
梁襄回了座位上坐下,他又将新上来的一盘热乎的烧烤递给了莫绍,同时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莫绍说了句话。
莫绍睁了睁眼睛,面上闪过一丝诧异,答应了声“好”。
许淳将梁襄赐给他的玉佩递给许韶,想让他帮忙瞧瞧:“大哥,你看看这玉佩能卖多少钱?”
“…………”许韶睁大了眼睛,诧异地望向许淳:“淳哥儿,你想将这玉佩卖了吗?”
看着许韶这惊讶的表情,本想说“是”的许淳也说不出这话了:“咳……咳咳,不是的,我不卖,我是说,让大哥看看能值多少钱。”
许韶半信半疑,笑着嗔道:“你啊……这玉佩看上去……”
话还没说完,两人就听见前方的学子们一片惊慌失措,接着传来了梁襄的声音:“莫绍,你怎么了?”
许淳和许韶忙站起来,走近去看发生了什么。
拨开了几个学子后,许淳看见刚刚站在梁襄身旁的那个侍卫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不已,梁襄屈膝蹲在一旁,连声问莫绍怎么了。
莫绍蜷缩着身子,声音微弱:“小侯爷,我……我肚子疼得紧。”
梁襄大惊:“怎会如此?”
莫绍指着他放在桌边的盘子,断断续续地说道:“属下……刚刚吃了……两盘烧烤,现在……便觉得……肚子疼得……厉害。”
梁襄猛地抬头看向许淳,眼里带着怀疑,厅堂里的众人顿时就想到了自己刚刚吃的烧烤,大家纷纷凝神去感受身体是否有疼痛。
许淳蹙眉道:“吃烧烤怎么会肚子疼?”
说完,他也蹲在了莫绍旁边,问道:“你是哪里疼痛?可以指给我看看吗?”
莫绍愣了一下,随后他指向了小腹的上方,说道:“……这里。”
许淳伸手按了按:“这里?”
许淳的力道不重,按在身上像挠痒痒一样,又刚好是在腰部,差点没把莫绍给按笑了。
莫绍强忍着笑意,脸都憋红了。
许淳又问:“是怎样的疼法?是一阵一阵的疼,还是持续着的疼?”
莫绍又顿了顿:“嗯……一阵一阵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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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墨点三千界”摘自唐朝诗人王维的《和宋中丞夏日游福贤观天长寺寺即陈左相宅所施之作》。
“韵雅金罍侧”摘自唐朝诗人陆龟蒙的《奉和袭美茶具十咏·茶瓯》。
“谁知林栖者”摘自唐朝张九龄的《感遇十二首·其一》
“徽点昆丘玉”摘自隋朝诗人王绩的《古意六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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