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钟离修应下舒明蓁后,很快就转身离开了酒肆,舒明蓁也没再阻拦。
周掌柜一直在后院听着动静,他很担心两人是否会吵起来。
可他同时也在惦记着自己说的那些事,希望两人当真能够好好考虑一番。
主子若是当真不好意思,那也可以跟舒姑娘说清楚,让舒姑娘自己来决定。
舒姑娘毕竟也是和主子定了亲的,主子若是不想把事情告诉舒姑娘,也该让舒姑娘有个心理准备。
先前舒姑娘本就与人退了亲,若是主子要离开,短期内肯定是回不来,那舒姑娘又要怎么办?
这事儿影响最大的还是舒姑娘,本就合该由舒姑娘自己决定。
只是方才和主子吵了起来,这些话都没来得及说清楚。
这些话,他还是要找时间跟主子好好说道说道才成。
舒姑娘就算再厉害,毕竟还是个姑娘。
如今这世道,定了亲一直不成亲,对姑娘的声誉影响也不小。
他是过来人,冷眼瞧过许多被这世道逼疯的女子。
舒姑娘厉害,才更不该被此影响。
主子总担心带累舒姑娘,可两人都已经定了亲,一直不成亲,对舒姑娘同样也是一种带累。
若是主子始终不愿意说,那他也只能越矩,自己去找舒姑娘说清楚了。
事后不管主子要如何处置他,他都认了。
只是周掌柜还是觉得,他们俩人之间的事儿,最好还是能够自己解释清楚,只盼望主子不要太倔才好。
舒明蓁在钟离修离开后,也跟着离开了周家酒肆。
她离开之后,周掌柜才从后院走了出来。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周掌柜还在琢磨钟离修和她之间的事。
若是定北侯府没出事,舒姑娘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他家主子有关系。
只是难免又想起主子先前定过亲的姑娘,相比之下……他不是不合适说一个小姑娘坏话的。
舒明蓁得知钟离修和陆珏算得上是完全没有交集之后,对陆珏那边就盯得更紧了。
原本她只是让人悄悄盯着,都是路边的乞丐混混,不会一道跟着他,他走哪就是哪的人跟着而已。
但是她自己被跟得这样烦,她也不想放过陆珏。
她就开始让人分开跟着他,一半还和之前一样,只用盯着,不用死跟着。
另外一半不用留意他到底做什么,只需要不断在各种地方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就成。
陆珏待在安阳避祸的架势太过明显,那肯定是绝对不想让人注意到的。
这样一来,频繁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就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可那些人一查,又都是干干净净的,这才最能让他焦虑起来。
舒明蓁做得明显,第二日陆珏就意识到有人一直跟着他了。
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看他,而是总会在一些莫名的地方看到一些似曾相识的面孔,但他们的视线又不曾落到自己身上。
陆珏意识到自己被人盯上,也确实如同舒明蓁所料紧张起来。
他来安阳城不是秘密,往常又确实树敌不少,他一时也猜不到究竟是谁大费周章就为了这么跟着他。
陆珏立马写信快马加鞭送回京城,生怕是京城那边出了什么变故,连同他在安阳城也受到了影响。
安阳城离京城有些远,就算是日夜不停的送信回去,等消息传回来也需要至少半个月。
在等消息的半个月里,陆珏一直担心着自己。
他让人去查了那些总出现在他周围的人,结果一查都是些普通百姓,最多就是有些人名声不大好。
查到的那些消息里,并没有任何人与那些曾经跟他有仇的人有牵扯。
那些人的出现,好像当真就是偶然。
就算是再偶然的事,发生的多了,也肯定是有人算计。
对方什么都没做,甚至都没有盯着他,只是让人不断出现在他身边。
陆珏摸不准背后之人的打算,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减少了出门的时间,基本都是留在安阳城临时住的院子里。
陆珏不出门,那些人就没法出现在他眼前,多少让他安心了点。
舒明蓁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他一直让人盯着自己,哪怕是遇到了麻烦都没有把人撤走,这就够让她恼火了。
蒙皓君是他师门这些人里轻功最好的,舒明蓁让他入夜带上两个轻功好些的师兄弟给陆珏送点东西。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者有象征性的东西,就是陆珏先前出门时会出现在他眼前的东西。
都是路边小摊贩那寻常就能见着的东西,并不金贵。
舒明蓁也没别的打算,她不打算对陆珏做什么,不然就是她亲自下手了。
她只是想,让陆珏难以安寝而已。
陆珏次日醒来,发现自己房间的桌子上多了只纸鸢,就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样式。
纸鸢样式普通,用料粗糙,一看就是随手在路边买的。
他这次出门走得匆忙,身边只带了几个护卫,家族的死士就带了一个出来。
陆珏盯着房间内多出来的纸鸢,平日的养气功夫这时全都没了。
对方能够到他房间来放纸鸢而不惊动他,可想而知也是个高手,这样的高手出现在他身边却没有察觉,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荆桑!”
陆珏寻常夜间不喜有人在屋内榻上守夜,守夜之人都是待在门外的。
他这么一喊,原本在屋外正犯着困的荆桑立马清醒。
荆桑进门一看,就见自家主子正跟一只纸鸢大眼瞪小眼的。
他不着边际的想着,主子好多年都不曾放过纸鸢,如今倒是有兴致想起了。
可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主子何曾买过什么纸鸢。
这些日子主子一直被人盯着,他一直都跟在主子身边,对这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先前还只是出门被人盯着,如今主子不出门,竟然就直接有人趁夜把东西给送进来了。
他上半夜并未在门外守着,直到五更天才过来,先前守着的主子是忍冬。
“主子,可需要我去将忍冬叫来?”
忍冬就是陆珏身边死士,他既是死士,也是跟在陆珏身边一同长大的小厮。
“去。”
陆珏全程目光都一直落在那纸鸢上头,完全没有抬头施舍一丝注意给荆桑。
荆桑很快将忍冬叫来,忍冬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主子桌上出现的纸鸢。
这些日子跟着主子出门的主要是荆桑,他不确定主子是否买过纸鸢,但主子应当是不会买这些东西。
“忍冬,昨儿晚上有人来过。”
忍冬闻言立马跪下请罪,身为主子的死士,连主子身边有人来过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也清楚。
那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把纸鸢送进来,也能趁着他不知道杀了主子。
昨儿晚上他确实听到了一些动静,东一阵西一阵的,每次当他去查看的时候却没寻着什么。
如今安阳城入了春,他以为是些什么小东西弄出来的动静。
现在看来,昨儿晚上分明是有人故意扰乱他。
“请主子降罪。”
忍冬没有为自己辩解,他失误了是事实。
近几年主子稳坐少家主之位,背地里别人那些小动作也少了很多,他竟然就因此松懈了。
陆珏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忍冬,“不急,先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但了解他的荆桑和忍冬都知道他此刻定是气急了。
“昨儿晚上大概三更天,属下曾听到过一阵动静,可过去看的时候什么都没寻着。”
“之后呢?”
“之后属下又四处搜寻了一番,还是什么都没寻着,也就没敢惊动主子。”
陆珏目光落在忍冬身上,微微带着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