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蓁很清楚，一直往上爬，被算计是不可避免的。
她真正觉得心堵的，是钟离修的防备心有些差。
钟离修不能说是个不谨慎之人，但今日之事还是能看出来，他的谨慎还是不够的。
舒明蓁也觉得，钟离修身边还是要添置几人才是。
至少，若是再有今日这样的情况发生，钟离修身边有人的话，可以直接把他给带回来。
这一次是她意识到了不对，但她也不保证自己每一次都能意识到。
“容伯母，今日之事我清楚的，我只是在担心那些敢下手的人而已。”
舒明蓁此言一出，容家人也陷入了深思。
显然，舒明蓁担心的却是才是最为重要的。
他们既然敢下药，肯定还敢做别的。
这一次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文书被推出来，下一次就不知道是谁了。
幕后之人弄这么一出，甚至能让他们把身边的人都给怀疑一遍。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就会生根发芽。
一旦他们对什么所有人都起了疑心，前头元和帝的作为都已经杵在那了。
只要怀疑一旦开始，就不会有消弭的那一刻，之后但凡是有任何异动，最终都会归根到自己曾经疑心的那些事上。
这是一出极好的离间戏码，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
上位者总是免不了疑心，总会有针对者。
对于钟离修来说，尤其如此。
他们家先前就是因为元和帝的疑心才出的事，只会比先前越发警惕。
钟离修会与容家父子相互怀疑，走中肯定会走向决裂。
容家军被拆开，不管是对朝廷还是宁双王氏来说，都拥有着极大的好处。
这几乎是摆在台面上的阳谋，他就是在利用人的劣根性。
但阴谋尚有方法化解，阳谋无解。
信任这种东西，是最为牢固，也是最为容易动摇的。
德曲城的事一直都是以容惊羽为主，那些留下来的人也是他决定的。
若是今日爬床一事成了真，不管容惊羽是否处理幕后之人，都会带来麻烦。
这般手段，舒明蓁其实更倾向于是朝廷所为。
宁双王氏因为她和容惊羽的插手，哪一方都是一锅粥。
相比之下，朝廷如今只有魏王是忙着的，剩下的人，可闲得很。
在京中坐镇的太子或许还需要周旋于各方势力，但是其他皇子可不用。
甚至因着魏王出征一事，经常那些个皇子都暂且安生了下来。
舒明蓁觉得，最有可能在德曲城挑事儿的，就是四皇子。
只是她觉得，四皇子吩咐的不一定是这种形式的试探，可能是有人在自作主张。
四皇子晋王对自己手下那些人的掌控能力，舒明蓁是一直不怎么放在眼里的。
与其说是他在掌控着那些人，不如说是那些人一直在把控着他。
舒明蓁和钟离修回了家，还是不大愿意跟钟离修说话。
钟离修打心底里觉得，舒明蓁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但实际上还是非常在乎这事儿的。
虽然舒明蓁对他的在乎会让他非常高兴，但他其实也并不希望这这种在乎方式。
这显然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他感觉自己损失的可能更为多一些。
“明蓁，今日之事我真的可以解释的。”
钟离修跟着舒明蓁进了书房，再度拉住了他。
阿梨在回家之后，就没再跟着舒明蓁。
蒋氏她们还不知道发生了时候，直到晚饭时他们俩都没出现，才意识到是出了问题。
阿梨被叫过去问话，去之前，她还是先得了舒明蓁的允许。
舒明蓁只告诉她有话直说就好，阿梨被蒋氏叫去之后，也当真没瞒着什么。
“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为何谨之和蓁丫头都不见出来用晚膳？”
“回老夫人，今日谨之哥和姑娘确实发生了些事，谨之哥在外跟同僚喝酒，有女子缠上了谨之哥，叫姑娘给撞上了。”
阿梨此言一出，整个大厅都为之一静。
舒明蓁并没有在家人面前隐藏过自己的本性，都是不难看出来她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
可偏偏，钟离修竟然……
林氏脑子都空白了，甚至想马上把那两人给叫来问个清楚。
郑小云也差不多，她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最为重要的，是自家闺女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蒋氏顿了那么一瞬，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了。
阿梨只说是钟离修叫人给缠上了，没说是钟离修和人有了首尾。
只要谨之自己没有真正掺和在里头，其实这事儿就可大可小，端看明蓁怎么处置。
蒋氏不觉得舒明蓁不接受钟离修有妾室是什么很过分的事，毕竟整个钟离家历来都是如此。
就算是钟离家只剩下钟离修一个男丁，也不需要他纳妾延续香火。
况且，钟离家现在还还有其他孩子在，至少老四还有儿子在。
蒋氏真正在乎的，是他们小夫妻俩是否因为这件事给闹起来。
明蓁是个好姑娘，蒋氏是极为满意的。
尤其是先前林氏给钟离修定了那么位禁不得一点风吹草动的，更加显得明蓁可贵。
明蓁到哪都选择跟谨之站在一处，这般勇气，是林氏当初都没有的。
“阿梨，蓁丫头如今在哪？”
“姑娘和谨之哥都在书房呢，谨之哥找姑娘说话，姑娘现在还没搭理谨之哥。”
“蓁丫头都说了些什么？”
“姑娘说她清楚今日之事不是谨之哥的事儿，她只是在担心下药一事，她觉得那些人太容易就得手了。”
蒋氏闻言点头，舒明蓁担心的却是在理。
至于钟离修，那倒反而没有那般重要的。
不是蒋氏不担心自己孙儿，只是舒明蓁这时候还能顾得上担心谨之，那两个孩子之间显然是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阿梨，让人给谨之和蓁丫头把晚膳送过去吧，先去问一问蓁丫头想吃什么。”
蒋氏只提到了舒明蓁，没有说到钟离修。
如今更为重要的，是舒明蓁的态度。
同样身为女人，虽然蓁丫头嘴上说着不在乎，但这始终是个结。
蒋氏就盼着钟离修能够聪明点，最好是今日就把这个结给解开，麻烦不要留到明日。
阿梨应声之后就退下了，照着吩咐回了舒明蓁。
舒明蓁还是不搭理钟离修，钟离修也干脆闭嘴了，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舒明蓁身边，看着她边思索边下笔。
“姑娘，老夫人那边问起晚膳了，不知姑娘想吃点什么？”
舒明蓁原本正在写字的手微微一顿，随后便接着往下继续写。
“祖母他们都用过晚膳了吗？”
“老夫人他们都已经用过晚膳了，老夫人是问起了姑娘和谨之哥。”
“让厨房那边看着准备点就成，你呢？”
舒明蓁看向身边的钟离修，钟离修微微一顿，甚至有一点心酸。
他在她旁边站了这么久，这还是她对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我、我也随便就成……”
舒明蓁点头，“那就让厨房看着准备就成，也不是多有胃口。”
阿梨闻言看了眼钟离修，钟离修再度识趣闭嘴。
她得了舒明蓁的话之后，就直接退下去了厨房那边吩咐。
若是有准确想吃的东西，再难都是好处理的。
但舒明蓁让厨房随便准备点东西，反倒是让厨房的人都愁得不行。
今日两位主子不大对劲，整个府内都传遍了，厨房也生怕这时候触到了霉头。
到最后，厨房也只是做了四道挑不出岔子的菜送到了书房，舒明蓁和钟离修最终也是没动几筷子。
钟离修是担心着舒明蓁的态度，而舒明蓁则是还在想着今日之事的幕后黑手到底可能是谁。
这幕后黑手一日不揪出来，她就一日没法安心。
这藏在暗地里的蛇，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咬谁一口。